<p class="ql-block">《梦魇》</p><p class="ql-block">文\四月</p><p class="ql-block">你们，有没有过梦魇？有没有过自己转世投胎在母体生长出生的体验？我想讲讲我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大家常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而我却每天都在一种牵肠扯肚的思念中。那种思念很奇怪，特别是夜晚抬头看见一望无际的苍穹，心就会阵阵发痛。</p><p class="ql-block">依稀记得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什么地方我说不清楚。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知道那个地方很漂亮，干净得近乎于圣洁。花啊草啊，山啊水啊.......好像和我身边现在的事物很像，但又不一样......那里的人都很善良友好，没有我日常现在见到的那些恶劣的语言和行为，更没有令人恐惧憎恶的各种暴力、拐骗事件......</p> <p class="ql-block">尽管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但我对现在生活的环境还是不适应。除了我的父母亲戚，我不敢和更多的人交往，不敢谈恋爱，甚至我就没有那种对异性的渴望，我不敢想象你们说的婚姻家庭，那些人际关系婆媳矛盾夫妻相处，对我就是一种折磨。</p><p class="ql-block">我最初始的那个地方，也许就是你们所说的星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儿我很快乐。</p><p class="ql-block">一天，我忽然发现遥远的苍穹漂浮着一颗蓝色的小球。那是什么？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吸引着我，瞬间我化成一股气体，被那个蓝色的球体磁石般地吸附过去......</p> <p class="ql-block">我失去了自己的形体，没有耳朵，没有眼睛，只是一团弥漫的气雾漂浮在半空，但我能感受到这个星球的一切。青山绿水，广袤无垠的原野、沟壑，以及地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生活的情景，能感受到四季的风雨，昼夜的变化。我还可以‘看到’你们说的，那种南北极大气层摩擦发电现象，你们叫极光，漂浮在空中的我都‘见’过。</p><p class="ql-block">晨钟暮鼓，星转斗移。</p><p class="ql-block">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我虽然还是一团雾气，但已逐渐有了形体——一个极小的小人儿。我飘坐在一家屋脊，不是我愿意坐在那儿，是我无法抗拒那种磁石般的吸附力。</p> <p class="ql-block">我漂浮在那家的屋脊上，只有那家女主人出现，我才会随着她所去之处移动，她的肚子日愈渐大......你们一定猜到了，我在等待什么。这个女人就是我今生今世的母亲。</p><p class="ql-block">终于有一天我随那女人的踪迹漂浮在一座高大的建筑上方，还没等我停稳当，一种强大的力量就把我推进了黑暗之中。这里不但黑，而且我被裹挟得喘不过气，那种紧紧地裹挟令人窒息。哗哗的水声淹没了我，我感觉有无数条小溪小河从我身边流过，头顶上方咚咚咚的声音震得我脑袋疼。</p><p class="ql-block">这是什么地方？我竭尽全力调动自己所有的感知：我在水里，我在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她躺在床上，这是一所洁净的屋子里，墙壁......淡蓝色的油漆墙裙......一，二，三，四......四张床.....四个大肚子女人......</p> <p class="ql-block">“快，这个孕妇宫口已开，护士！护士！快，推到产房！”我感觉自己正在随之移动，晃晃悠悠的，又是一个房间......</p><p class="ql-block">“别怕，有我们呢！”一个女医生说。</p><p class="ql-block">“现在使劲！对，就这样！再使劲......”</p><p class="ql-block">天呐，我要死了！</p><p class="ql-block">“好了好了！出来了！”</p><p class="ql-block">随着这个声音的呼喊，我瞬间冲破了黑暗......我出生了！我浑身青紫，嘴唇乌黑......任凭几个人拍打摆弄，还是一声不吭——我窒息了。</p><p class="ql-block">啪！啪！啪！啪......什么东西塞到了嘴里，真恶心！一股羊水喷出，我哇的一声哭出了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个小家伙啊，差点把我吓死了！“说话的是刚刚那个让使劲拍我的女医生。</p><p class="ql-block">我哭出来了，空气污浊，有一种强大的压力包裹着我，我仍然感到喘不过气，心口噗噗地跳动，仿佛一台柴油发动机。</p><p class="ql-block">我出生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最终还是无法确定是心脏病的哪一种。</p><p class="ql-block">我没有胎中十月成长发育的经历体验就那么一刹那我就进去了，片刻功夫我又被推了出来，而在此之前我在空中足足漂浮了九个多月</p><p class="ql-block">我的投胎和出生都是瞬间的事情，那种体验都很短暂。无法描述更多的内容。我想说的是我出生后日日梦魇的体验，一次次濒死中痛苦的挣扎。</p> <p class="ql-block">从我一出生，梦魇就像个恶魔纠缠着我。</p><p class="ql-block">婴幼儿时期我还不会表达，每当夜晚入睡，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些张牙舞爪的小人儿就会袭击我，我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一次次惊醒哇哇大哭，闹得全家不得安宁。</p><p class="ql-block">我在长，夜梦里黑暗中的那些张牙舞爪的小人儿也在长，我们厮打在一起......母亲次次把我叫醒时，我都是手舞足蹈大汗淋漓。</p><p class="ql-block">“怎么了？怎么了？”母亲把我紧紧搂在怀里。</p><p class="ql-block">“妈，它们为什么打我......”我问。七八岁的我，已经会比较具体地叙述梦中情景。</p><p class="ql-block">“不怕，有妈呢，啊！”妈妈安慰我。</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到投胎出生的情景，童言无忌，立刻炫耀般告诉母亲，我知道自己那天出生的情景，病房墙壁墙裙的颜色啊，几张病床的摆放啊，医生当时怎样命令把妈妈立即送进手术室啊，自己的窒息医生的反复拍打，以及终于吐出羊水......</p><p class="ql-block">啊？妈妈惊得目瞪口呆，板起我又是摸头又是看脚，这.....这孩子......随后还叫醒了爸爸，她爸，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p><p class="ql-block">看到爸妈疑惑惊愕的表情，我把自己曾经是一团雾气，漂浮了九个多月投胎的情景，硬硬地咽下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只知道这个不能说。</p> <p class="ql-block">从我出生，我就常因心脏原因窒息休克，爸爸妈妈就抱着我奔波在各大医院。那天母亲听我说了自己曾经感知到的情形后，看病时我又多了一个门诊科室，多了许多检查，大夫们最终无法得到任何结论，只好对母亲说可能是体质虚弱，所以夜间盗汗多梦。</p><p class="ql-block">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也不想吃那些莫名其妙的药，从那以后我不再说我的梦魇。其实，十八年来这种梦魇几乎没有停止过，梦中的情景也越来越清晰，那些黑色的人影围着我，面目狰狞，对我拳打脚踢，嘴里蛇吐信般发出嗞嗞的声音: 回去！回去！！回去！！！梦魇中的我仿佛就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女，使出浑身解数左右接招和它们格斗厮打......依然夜夜大汗淋漓筋疲力尽。</p> <p class="ql-block">那天夜晚的梦魇，是我今生刻骨铭心的记忆。</p><p class="ql-block">那天是我十八岁生日。</p><p class="ql-block">入夜关灯闭眼不到片刻，我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起来，无数挥舞的拳头雨点般砸到我的头上身上......嗞——回去！回去！那群人依然毒蛇吐信般嗞嗞叫着。</p><p class="ql-block">我拼尽全力啊啊地吼叫着左躲右挡，可是寡不敌众啊，乱拳之下我终于瘫倒......不！我就这样死了吗？我躲无可躲，只能拼死反抗挣扎，我吼叫着又一次爬起来扑向它们......</p><p class="ql-block">“妮儿！妮儿！醒醒......”</p><p class="ql-block">“这是又做恶梦了，闺女，闺女，你妈叫你听到没有......”</p><p class="ql-block">隐隐约约有手抓着我摇晃，还有一只手轻轻拍打我的面颊......呼唤的声音，抚摸拍打的手都非常熟悉，是爸妈！可我无法摆脱那些恶魔的围攻殴打，我想醒来，但是我做不到......我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绝望地瘫软在地，乌压压的黑影挥舞着拳头又一次扑向我......瞬间，那些人那些拳头都化为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像潮水般将我淹没......身体像缀上了铁陀，又像被什么拉着，下沉！下沉！下沉！我旋转着堕入无底的黑色漩涡.......</p> <p class="ql-block">呜呜——呜呜——我的妮儿啊——</p><p class="ql-block">妮儿，醒醒！醒醒！你别吓你妈！妮儿——</p><p class="ql-block">是哭声！是爸爸妈妈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哭喊......</p><p class="ql-block">脑袋嗡嗡地响，头痛欲裂。喉咙仿佛被掐住了，我喘不过气来......啊——啊——心触电似的狂跳，胸腔憋闷得几乎就要爆炸......啊——啊——我挣扎着张大嘴巴努力捕捉我想要的一丝清新空气......我不想死！但我的身体却以更快的速度下沉......</p><p class="ql-block">啊啊——呜呜——妮儿啊——我的妮儿啊——你不能死啊——</p><p class="ql-block">闺女，你不能丢下你妈丢下我啊——</p><p class="ql-block">声音越来越大，是叫我吗？是叫我！是爸爸妈妈！</p><p class="ql-block">我不能死！我挥动双手双腿乱蹬开始向上挣扎......爸......妈......我在这儿呢——我努力睁开眼睛，明晃晃的，是水！我使尽全身的力气纵身向上，哗地一下我冲出了水面，是海！呼啸的海浪打得我东摇西晃天地旋转......</p> <p class="ql-block">“妮儿！妮儿！”是妈妈哽咽惊喜的声音。</p><p class="ql-block">我睁开了眼睛，头晕目眩，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海消失了，对着我的是妈妈泪眼濛濛的脸。我躺在床上，疲惫不堪浑身是汗，我活过来了！我经历了一场濒临死亡的体验！</p><p class="ql-block">谁也没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梦魇，自此以后我不但不再被梦魇鬼魅纠缠，我的心脏病也不治而愈。爸妈自然惊讶称奇，但我知道，我被地球人接受了，不再受到驱逐。</p><p class="ql-block">我今年二十八岁，我成了地球人，这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不可能回去了。</p><p class="ql-block">心里的思念让我夜不成寐，我唯一期盼着的，就是希望你们的......不，是我们的......地球，能和我思念的那个地方，一样美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