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阎聚福</p> <p class="ql-block"> 1955年,随父亲“支边”内蒙古集二线,全家从太原来到一个即将开通叫赛汗塔拉的小站。为第一批“支边”职工盖的宿舍旁,有一条看不到头的铁路线。</p><p class="ql-block"> 有记忆开始,就追着火车跑,期盼长大后,能开着火车离开这空旷无边的戈壁。而一直培伴我长大的这条铁路线,便成为了我梦开始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转瞬来到了1972年,全家又随父亲工作调动,回到了阔别17年的太原。家就安在了距火车站铁道仅十几米远的一排道木房里。每当火车铿锵的节奏,由远至近,烟气喷薄的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我都会非常高兴,觉得这个大家伙太了不起了,我也要去当个火车司机。</p> <p class="ql-block"> 凑巧的是,1979年我被太原铁路局从古交插队知青中招收,在太原铁路机械学校封闭学习蒸汽机车。三个月后,全班50人被分配到了大同机务段。</p><p class="ql-block"> 入段后,上岗前的一个月入路新职工安全培训考试结束的那天一早,大家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运转车间主任,一字一句的宣布分配车队名单,当最后听到:“阎聚福去大张车队340包乘组”,令我心生惊喜。(大同—张家口车队)</p><p class="ql-block"> 因为之前已听说,340机车是全路安全运行公里数最长的机车之一,同北京的毛泽东号机车一样,都属于劳模号红旗标杆车。是我这样平庸之人 望尘莫及的,禁不住猜想,可能于我是党员有关吧。稍停,主任又接着说:“会后你先去段劳人室帮忙吧”。听到主任这个话,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去,我似乎是放弃了上车;不去,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见到段劳人室吕主任,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关于XXXxxxxx问题的处理情况通报》草稿,让我改一改。然后他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抽着烟,一边侧着头,注视着我的笔尖的移动。从那天起,我便暂时留在了段劳人室,协助白师傅从事整理历史遗留问题档案,为相关人员落实党的政策。</p> <p class="ql-block"> 二年后,段允许我们这批人,申请参加副司机考试了,在我请求下,段同意我上车了。记得那天,340机车远远就吸引了我的目光,其独有的2-10-2轮式的黑色巨大身躯上冒着屡屡白烟,这个庞然大物,用壮汉般的钢铁肩膀,摇动着五个巨大的红色动轮,缓缓停了下来,将力量之神的形象,烘托到极致。(2代表两个导轮,10代表十个动轮,后面2代表两个从轮)</p><p class="ql-block"> 更重要的是,这台机车正面的锅炉上方,340车号下镶着一组红色锦旗,锅炉上、汽包上都镶着铜箍。司机室侧下方挂着劳模号红旗标杆车标志,这幅经典的画面代表着荣誉。顿时令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责任感。</p><p class="ql-block"> 走近机车,副司机赵福成正在机车摇杆和连杆连接位置上拧开两个螺丝,向里给油。忙着清炉的司炉李猛一头大汗,笑呵呵地朝我点点头,司机长李能宝一边用检点锤敲打着机车走行部,一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早就叫你回来,你怎么才来呀!叹了口气又说:“你想不想当段长”?我点点头,他接着说:“那你必须跑车考上司机,你看看机务段那任段长不是干司机出身”。他的话表现出一个对我的殷切希望和恨铁不成钢。只是他没有想到,我是想早点调回太原,才在段机关卖力的去表现。</p><p class="ql-block"> 他的话果然应验了,多年后,赵福成担任了大同机务段段长,后又任大同分局安监室主任。李猛也调到大同分局组织部。</p> <p class="ql-block"> 机车整备作业结束后,从段内出库了,司机室硕大的锅炉上面布满了蒸汽管路,司机、付司机、司炉和我(实习)挤在这两三平方米的空间内。</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第一次跑车,颇有些新鲜之感。感觉机车走起来晃动感像在骑马。 伴随着 “当_咚咚咚咚咚_当_当当当_当当当”,前进型机车特有的轨缝声。我先闹明白运行中,对水表水位、气压表气压的要求和大小水泵的使用,然后开始添煤。本以为自己会非常上手,便用铁锹铲煤,一转身,左脚踩上炉门风缸踏板,左臂一使劲,铁锹即将进入炉门时,一角打在锅炉边上,一锹煤全撒在司机室的地面上。</p><p class="ql-block"> 司炉李猛给我演示了几遍,我稍微有了点儿感觉,往最好添的锅炉前方添了几锹煤。李猛又让我试着往锅炉两个后锅角添煤,炉门两侧的犄角是最不好添的,李猛说:“你往这两个地方添的时候,铁锹刚一进炉门,握着铁锹把的左手,就往相应的方向推,同时转动铁锹把末端的握环,就成功了”。我试了几次,果然成功了,我多少知道簸箕型炉床的要求,深感操作蒸汽这活儿是个技术活儿。</p> <p class="ql-block"> 这时,扳道员把道岔搬至开通车站方向,信号开放,再次鸣笛确认进路后,机车缓慢驶入了车站。按行车命令,在车站连接了四五十节货车后。因大同出站至柴沟堡站上行区间是23%。的大坡道,也就是说每向前走1公里,就上升23米,这对于一台机车的动力不足以将5000吨左右的货物列车拉上这个大坡道。所以,在大同站发车站前要加挂补机。</p><p class="ql-block"> 当“咣当”一下,汽笛声响两下,两机车车钩像握手一般连接成功,连结风管后,“嗡嗡”的声音一直不断,锅炉后方的蒸汽发电机上冒着一股白烟,整装待发的列车启动了。</p> <p class="ql-block"> 我看了一下水表显示水满,而压力表在开车前的(15千克\每平方厘米)的压力在下降,我立刻紧张起来,脑子里一边想着刚才李猛念叨的,“要把炉的两侧用煤压得小山似的”,一边手忙脚乱的一个劲儿得把煤添入炉床的各个部位,我心想,就算累的直不起腰,也不能在我手上把气压掉下来,否则车就没劲儿了,绝不能给340丢人 。</p><p class="ql-block"> 此时,炉床的燃烧仿佛在表现出满腔热血,压力表指针在12一13千克间徘徊。火车冒着大烟呼哧呼哧地奋力爬坡。气缸快节奏的重低音响彻大地,云雾缭绕的洁白烟絮久久不能离散,在火车上方形成了一道与列车走向相同的“云路”。随着它的接近,我的视线模糊了,连水表压力表都看不清了,使劲眨了眨眼,才知道是汗水模糊了我的双眼。</p> <p class="ql-block"> 当列车驶入柴沟堡车站平缓区,司炉李猛随手拉起右侧上方小水泵阀,一阵颇有层次的“烟絮”从机车上方无声地飘了过去。“呜”的一声汽笛响,摘除补机后,我赶快拉起大水泵拉杆,接着关闭小水泵,打开送风机,李猛走过来,踩着踏板猫腰观察一下炉床,说了句“还可以”,“你休息会儿,我来烧”。赵福成侧身看了眼,微笑不语,但我心里清楚,他在心里也是满意的。</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功夫,压力表指针又回升至15千克,机车喷出的白色擎天柱充斥着灰蒙蒙的天空,列车继续向张家口方向驶去。</p> <p class="ql-block"> 我精疲力尽地坐在了右侧车门位置,汗水还在一个劲儿冒,这时,吭哧.,吭哧的机车泛气声逐渐传来,我这才发现由于蒸汽机车两侧的汽缸做功时间不同,火车牵引时左右摇摆是一蹿一蹿的,伴随着这种动静,车窗外飘浮着一连串不散的烟雾瞬息万变,前所未有的这种感觉,令我至今难忘。</p> <p class="ql-block"> 在这个车上,我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与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司机长李能宝,菩萨心肠,又是全省劳模,妻子孩子都在张家口。付司机赵福成是个非常能吃苦的汉子,当时他在机车技术业务方面颇有很好的声誉,司炉李猛是他俩非常得意的徒弟。</p><p class="ql-block"> 他们的事迹,我早有耳闻,是我仰望的人,没想到今天来到他们中间了,我要最大限度地抓紧时间,先去实现考取付司机的目标。</p> <p class="ql-block">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既便跑车回到张家口公寓,也不让自己闲着,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机车构成、原理、安全规章运行信号规定。细细咀嚼着白天运行中,他们一路对我的点点指教。</p><p class="ql-block"> 临近实作考试,他们又利用退勤后机车有限的空闲时间,卡着时间指导我机车给油法,一边边地在车体上给我出假设故障,训练我发现故障的能力,我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在车底下爬出来钻进去。</p><p class="ql-block"> 他们家庭生活不可能有多少轻松,却时时为我这个小人物的机车业务提高负出劳累和辛苦是可想而知的。也因他们之故,让我在最短的跑车时期内,完成了从司炉、付司机的考试。我就像阳光大道走着走着,在他们帮助下出现了旁门左道,令我受意非浅。</p> <p class="ql-block"> 司机长李能宝得知我考上付司机,非常高兴,还在添乘领导面前夸奖我如何努力,希望我还留在340机车上。</p><p class="ql-block"> 然而,人生没有平坦路。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寒冷夜晚,我们从张家口牵引专列,行驶出郭磊庄下行线,火车冒着大烟呼哧呼哧前行着,机车大灯穿梭于弥漫着蒸气烟雾之中,我在煤水车上方用力刨着煤洒水后接冻的表层,朴面而来的煤烟子味儿和喷出的滚滚白烟使我灰飞烟灭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忽然,听到司机长李能宝大呼“有人”,紧接着鸣笛声和刺耳的紧急制动声在黑暗寂静的原野上飘荡。倒把我吓的霍地一下,从煤水车煤堆里朴了进来,心里一阵震颤,身体不由得往后用力,明知道这点儿力气对整个列车来说,就像是蚊子推大象,但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自求安慰。</p><p class="ql-block"> 列车车轮咬住钢轨强大的摩擦力,伴随着钢轨擦出的一条火龙,列车缓缓停住了。我拿着手电,跳下机车,向机后跑去,在机后第六与第七位间,看到一个人身子巳经压扁、分离。霎时我惊出一身冷汗,这里四面旷野,从哪里跑出一个人来!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努力让静下来。这时,付司机赵福成、司机李能宝都先后跑了过来,此时,我像是打了鸡血,什么都不顾了,一头钻入车下,哆嗦着将人拉出轨道后,上下身摆放好,才看清此人满脸皱纹,大概有五十岁,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出现的,就像唐僧在西天的路上,突然路边就会出现一个人还是妖。瞪大眼睛检查了车底下没有肢体衣物,又跑到机车正面下方察看防撞梁和结满了大冰溜子排障器,生怕还有什么东西挂在上面。</p> <p class="ql-block"> 这时,李能宝喊了一声上车!赵福成推了我一把“快上”,我不知哪来的灵动劲儿,像猴子一样一跃登上车梯,在握住机车把手一刹间,不曾想,在极寒的天气下,沾有血迹的双手竞然被冰凉的机车把手沾住了,一使劲,两手上不同程度一块皮留在了机车把手上。</p><p class="ql-block"> 李能宝随机用机车步话机,向前方车站急忙报告区间紧急停车事由,赵福成见状对我说:“你瞭望我来烧”。哧_缓解的声音由机车逐渐传向尾部,闸瓦缓缓地离开车轮,机车大灯照亮前方线路,随着“噗.噗.噗.噗的节奏响起,我知道这是风泵正在工作,一声鸣笛声回荡夜空,列车艰难地嗡.嗡.嗡地轰鸣着,机车抖动了一下,慢慢的启动了。</p><p class="ql-block"> 我把身子探出窗外,避开机车大挡烟板,眼睛呆呆地透过黑暗,盯着运行的前方,心却老挂记着刚才的事,生怕再听到那一声令人胆寒的“有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远处黄色信号灯显示出可以通过,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逐渐落地了,</p><p class="ql-block"> 此时,将近黎明时分,满天星斗,万籁俱静,感慨万端,我只是跑车不久就遇到这么件事儿,一位名人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步入社会这辆行驶的列车,每个人告别父母,都要来搭人生列车,却不知道自己还要换搭多少次。但无论怎样,决不能彷徨动摇眼下的选择。也许因从小在艰苦环境中长大,有股子死磕的劲儿,自己这么想着,不觉列车又驶过三个区间 ,天空渐渐泛出魚肚白色,又过了一会儿列车抵达了西埸。</p><p class="ql-block"> 解挂后,可能是这里没有掉头线,机车倒打机驶入折返段整备处,进行上煤上水,清灰时,炉灰渣坠入地沟中,红光映在忙前忙后呵护着机车的师傅们脸上。小股烟雾缓缓的飘舞着,我们退勤了。</p> <p class="ql-block"> 这件事之后,大约过了半年,我又被借调到段党办驻勤。</p><p class="ql-block"> 一晃而过,匆匆忙忙,时间到了1983年,段意外破例允许我这个多年在段机关驻勤工作,跑车年限达不到要求的付司机参加司机考试了。这种破例,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立刻以付司机身份回到了340机车,信心满满地一边跑车,一边加班加点作着考前各项准备。可惜,后续的一件事情让我无能用后续的努力去告慰这种鼓励了。</p> <p class="ql-block"> 那时,前期司机理论考试结束后不久,我就打听到,段对我司机理论考试的评价只是二个字“扎实”。扎实是否真的“扎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二个字,是对我的正面肯定。</p><p class="ql-block"> 其实,在段党办驻勤近三年时间里,我并没有荒疏学习,我像被师傅们领进了司机大门,业余时间里始终一遍遍浏览了考取司机所有指定教材。虽然只触及到皮毛,但对于一个相对完整的蒸汽机车司机系统的因知因会,多少有了一点儿切近的观感。与一块儿来的同事相比,我自以为,只算是缺乏实际经验的积累。</p> <p class="ql-block"> 时间不久,通知我准备进入系列的实作考试。 </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天,我特意把工作服洗的干干净净,精神抖擞地座在梦寐以求的司机位置上,当我把左侧大闸,右侧小闸缓解后,扳动回动手把,拉起气门手把。车就启动了,按照监考老师的指令一边操控着机车,一边应答速度100、70……之后用小闸控制机车速度,缓缓移动,当对准水鹤稳稳地停住车时,恍然间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一会儿一位监考老师走了过来,一脸忧色朝我喊:“小闸推到制动位,下来吧“。我一下蒙了,棍子一样戳在那里。</p> <p class="ql-block"> 原来是前段时间,由我按1比10比例,设计绘制并书写完成的《段化验室研制的优化蒸汽机车锅炉软水配方》展览样本,通过了铁道部科委的评审,将入展全国科技成果展览。让我速来北京,参加铁道部科技成果入展全国科技展览的制作任务。</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坏透了,有点想哭。监考老师大约是看我过于沮丧,安慰我说:“可以保留成绩,择机再考吗”。我意识到:就此将失去考取司机的机会了。我的努力,都可能是徒劳。</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带着于事无补的惋惜,还有或多或少的惆怅,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个月后,制展任务完成了。那天我和组长在部大会议室正在清点将要拉走的一组组参展展板和部分实物。一位见过面的男子侧身从展板间隔中走了过来。他五六十岁,身材中等,目光平视,一头乌发打理得有板有形。见到组长脸上露出微笑;他那一抹微笑让我产生了一种预感:和我有关。果然,语气中充满了欢乐:小阎,我们对你这段工作很满意,和部里其他领导沟通了,可以给你马上办理调动手续,希望你能留下来”。</p><p class="ql-block"> 听了他的话,我并不感到突然,因为,组长之前曾透露过他们的打算,而我也告诉了家里,知道父母仍希望我调回太原的意愿。</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犹豫,歉然婉谢了部领导的挽留,听了我的决定,组长,咂咂嘴,摇摇头,一脸惋惜地出去了。</p> <p class="ql-block"> 几天后,我离开铁道部回到了大同机务段,当时,我有过犹豫忐忑,本想找段领导说说,补考没有考完的实作项目,但细想不仅不现实,甚至有几分可笑,遂作罢。</p> <p class="ql-block"> 在大同机务段六年的工作生活中,我几乎一事无成,每天一筹莫展的盼望调回太原。</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因为千载难逢的一个机缘,我居然有幸成为,因太原东机务段要派在岗蒸汽机车乘务员脱产学习内燃机车,从大同机务段抽调补充的17名机车乘务员中的一员。</p><p class="ql-block"> 我深知这六年,大同机务段党组织对我的爱护长久而深切,在我临走时,主动为我出俱《推荐信》。扶持我的拳拳之心,款款深情溢于言表。十月底,我带着加密的大同机务段党委致太原东机务段党委的《推荐信》,和一同调入的17名同事到太原东机务段报到了。</p><p class="ql-block"> 同年底,我被正式任太原东机务段党委办公室干事。这背后,是太原东机务段党委的信任,当然,也离不开大同机务段党委的鼎力举荐。</p><p class="ql-block"> 这一任命结束了我童年当一名火车司机的梦想,也让我的人生前景充满了全新的色彩。</p> <p class="ql-block"> 后记</p><p class="ql-block"> 2010年夏,趁在大同参加一个会议之际,我专门去了趟早已搬迁的大同机务段。独自静静地在着刻写了辉惶历史和苍凉岁月的老段院里走了走,感慨良多,二十多年间,院内的人或亊有什么变化变迁,不得而知。只有那座早已人去楼空的段机关二层办公楼、礼堂、食堂、教育室与运转车间相连的那一排平房,和沉旧的机车段修大库依旧那么亲切而难忘,默默在心里祝愿当年所有尊敬的领导,我的师傅们岁月静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