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中梦 见身外身

李今

<p class="ql-block">一直想写一篇建光与书法的文章。因忌惮其在这一行中的声望迟迟没有下笔。曾想过这样一个题目《聿兀随议》,既建光两个字的一部分,半半拉拉的说一说,最后还是放弃了。好巧不巧当我查找这两个字的原意时聿竟是一只手拿着笔在写字;而兀则是突然掘起。有天与建光说到这一想法,建光说他们方家祖上的堂号就叫聿修堂,原来建光吃这碗饭已然是定下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与建光相识在性子急的花也就才开的时候,天地之间突然就有了这么一尊。</p><p class="ql-block">记得起初只是惊诧于他的长相,后来发现他的体态步态神态同样的赏心悦目。用我们勤行的话叫"色香味型器"俱佳、谁都想动筷子的那种。李勇说过一组很长的排句,大体是:你写的好也就算了、你还长得好;长得好就好呗你还获那么多奖当那么多主席。记得最后一句是你还有这么多头发(因他的发量不多)。一见方郎误终身,心想这得坑多少姑娘家家的?</p><p class="ql-block">那次初识是几个同好在古楼底下办的一个书法展览,建光跟孙秀峰陈默过来捧场。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爱书法与会唱国际歌差不多,都容易找到朋友。午饭安排在水上餐厅,北水桥南头东侧的一个二层小楼,一楼的一半探进湖里,现在说拆掉也有二十年了。饭前搞了个小型笔会,秀峰兄开笔写了幅行书;陈默先生好像正临黄山谷,走之挑的老高.建光推让再三还是第三个写,出手就帖意十足,仿佛经过累世的临习。自此便熟络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建光虽刚过半百但已久享大名。去年我办画展时的一张合影发在清华美院高研班群里,一位浙江籍同学马上回应"方建光"。隔着显示屏都能感受到久仰山斗。</p><p class="ql-block">二十年前中书协在西安举办过一次书法大展,沈鹏先生还在任内,那是书法界空前绝后的一次,是书法界真正的嘉年华.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书法爱好者朝圣般的涌向西安,在万众瞩目下建光代表获奖者发言,一时间山呼海啸风光无二,甚至令人怀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得是不是书法?</p><p class="ql-block">聊城市书协也组织了三十多人的观模团见证了这位有出息的伙计如何光耀门眉、为家乡带来荣耀。</p><p class="ql-block">据说在那次书法狂潮中整个西安城向西平移了一百六十海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建光毕业于聊城纺织学校。我身边好几个朋友都上过类似的学校,还有的连这种学校也没上上,不过话说回来那年月即使通过艺考上了大学也不过尔尔,分数低的自己都见笑,很是后来才水涨船升。有人说好的艺术家往往是坏的学生。兴许。</p><p class="ql-block">纺校的北边隔一条煤渣路是个靶场,用铁丝网围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真事似的。东头靠近二干渠的地方用黄土堆起来个靶山,靶山下面有条红砖砌成的靶壕。从正面看靶山横陈伟阔的,背面因与渠岸相依,站在渠岸上看也就四五米高。小时候经常与院里的孩子去挖弹头。闻声赶来的孩子们心急火燎地等待着那声长长的哨音响起,然后一轰而上。步枪的弹头尖且长,手枪的是黄铜的又圆又短。有时也趴上靶山登高远眺。后来又带儿子去,仍是那些科目。有一年银行系统打靶一粒不法子弹躲过靶山竟命中了几里开外正在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士的尾骨,而那女士还是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p><p class="ql-block">黄庭坚说:做梦中梦、见身外身。我想知道在某个遥远的下午建光可曾登上那靶山?又可曾看到了聊城大学的方教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若非与建光同好书法这口儿,可能我们会生活在两条平行的线性中,虽然身处同一个朝代、生活在同一方水土,他有可能成为我的路人甲,而我成为他的路人甲都不可能。我们是同一个属相,我空长他十二岁,机械学上叫丢转。建光十三岁开始习书可谓与书法青梅竹马,而且下手直奔白头偕老。蹲着写趴着写临写默写写的是昏天黑地,写的老人都开始耽心。有时我注意到建光身上透出的那种专注力和静气就会联想到他的这段经历。可见在一个人个性的形成期接受专注力的训练多么的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专注力加坚韧不拔的毅力就等于逆天改命的能力。</p><p class="ql-block">也就在这不久他结识了秀峰兄和陈默先生。建光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原来秀峰兄有个侄子与建光同班,看到他练字之后主动引见给了自己的叔叔,自此之后建光叩门问学并因此结识了诸多青年才俊。亦师亦友之间给了他最早的启蒙。</p><p class="ql-block">秀峰兄比我还大些,在圈子里资深望重,目力认知很高,对书法有一种过人的直觉;陈默先生也认识多年,总觉的性格与名字特搭。这些年我们被拉进多个艺术群里虽自己很少冒泡、但一直关注他的作品、多种书写风格字体,自作诗文都给人一强烈的婉约感。三个人的关系一直是亦师亦友历久弥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觉的在聊城八个县市中阳谷与临清人的智商普遍高于其他县市。再细说的话阳谷人似乎对终南捷径比较在行,而临清人则对探幽发微更感兴趣。在临清姑家有个同龄表弟,每次去都要跟我比聊城临清那家强。什么临清塔大国棉先锋桥等等等等口若悬河又头头是道。每次都让他比的我浓烟滚滚杀心四起。幸亏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临请的钞关是明朝八大钞关之首;他的同乡张自忠是二战期间同盟国牺牲的最高将领;也不知道《金瓶梅》所描述的人文环境就是临清;当然更不知道季羡林方建光。否则非让他祸从口出不可。</p><p class="ql-block">临清人总给人一种大清完后来到民国的旗人劲,国可以丢架子不能倒,依然的那种揍性、那种传授。牛逼轰轰。6 7、6 8年可是W G最邪乎的年月,临清公园居然乌央乌央的人在晨练,隔三差五的要去澡堂子。不论贫富普遍的有吃早点的习惯。邻居二叔每回从家里揣两窝头也要去街上早点摊,来一个烧饼一碗豆浆,就着不花钱的咸菜吃完窝头再用那碗豆浆灌缝,最后揣着烧饼回家敬爹娘或疼孩子。</p><p class="ql-block">临清素有小天津卫之称,过去以为是小号的天津或生活习惯类似天津。现在好,不知怎么论证的成了:临清是一座可以小看天津的城市了。先不说这说法能否立住,临清人在气质这块确实一直拿捏的很是到位。即使求你办事也绝对一副用舍由时,行藏在我的意思。绝不催眉折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无论何事迟到就会失去应有的意义,因为等待会让等待的人不耐烦。本以为西安那次建光的春天到了,没成想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从前看过一部小说:一个少年长途跋涉去投靠远房亲戚,路上搭乘的马车坏了,需要好长时间才能修好,于是他走进附近林子盖着浓荫睡着了。</p><p class="ql-block">先是附近财主家的母女被他英俊的脸庞吸引想招他入赘就在要叫醒他时听到有人正奔向这边,于是匆忙离开了;来人是个猎人正追杀一头受伤的动物,还没看清对方照准少年就是一枪,万幸的是哑火了;后来又有一对很高地位的夫妇因膝下无子想收养他;还有什么几个强盗想要将其贩去国外等等。但这一切都发生在少年的梦外,如天界诸神在预设他的人生,与他梦中的情景截然不同。这让我想起重新开始原有生活的建光一定也有过命运被瞬息万变的经历,然而这种可能性同样是我们不觉的。</p><p class="ql-block">不少人混得无精打采主要还是"不知季节已变换",在他看来很多应该羞涩脸红的事情其不知巳经大行其道,对现实情况要么理解不够,要么过度理解,然而这些人仍是好人是这个民族的底气。</p><p class="ql-block">建光姊妹六个,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据说出生时天无异相地无异常,在一个寻常的黄昏,满街筒子正放着《沙家浜》的时候。本该听天由命的他却选择了自强不息。有次在一个饭局上我问建光:那年那么好的机会应该抓住,他想了想说低处多垫土。我没再追问,因为那会是好一番说话。</p><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从其他朋友那里得知建光很福气他也很满足,在目前人事制度如谈虎色变的情况下能从纺织厂到酒厂,又从酒厂带着编制进教育系统,破格进大学,这种惊人的三级跳实属不易。在所有环节都有贵人相助实在不好意思(建光开玩笑的说)。</p><p class="ql-block">我觉得建光最大的特点还是真实,始终能够坦言自己的不足,直面存在的问题,这也是令人高看的原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建光的书法起步于正书,后攻行草书。吞舟之魚不游支流,取法颜楷和《张猛龙碑》的几年让他打下了最扎实的入门基础。二王所有法帖以及米芾苏轼王宠董其昌的传世作品,近现代吴昌硕林散之陆俨少白蕉等等无一不用其极。在书法这条宽阔悠悠的河流中溯源,寻找与灵魂契合的精典,力求让每一位先贤在自己的作品中复活。与古人同心与今人同行,精通一切法又不归属任何法相,最终形成了自己文静沉厚的艺术风格。</p><p class="ql-block">愿建光前途无量后福无穷</p><p class="ql-block">李今于雾失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