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阵回来哇”

海歌

　　“你哪阵回来哇！”

每次离开家的时候，母亲总是依依不舍，并会问上这一句：“你哪阵回来哇”？这看似简单的话，包含着母亲对我们的期待和眷念！希望儿女们常回去。我每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我说：“妈！我等几天就回来。您要注意身体！”。其实，我知道母亲话里深层次的意思。自己年纪大了，生怕哪天就看不见我们了。但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家，都有自己的工作，都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还有那不懂事的的孩子们......

我退休了，离开家乡，离开母亲，离开其他亲人，到小城市居住了。其实，我也不习惯做一个城里人。随着城市化建设，年轻人大量涌入城市，或上班，或打工，整天奔走在经济涌动的大潮中。他们的孩子读书了，我们就成了现成的保姆。照看孙娃儿读书成了这代退休人天经地义的事儿。

我母亲九十多岁了。跟着我幺兄弟生活。幺兄弟在我们几姊妹中最小，从小到大，直至结婚生子，都和二老住在一起的，无形中，二老就认为幺兄弟的家就是他们的家。后来分开住了，他们也在互相帮衬着。再后来，幺兄弟们外出打工，二老就独自在家，和别人摆谈都说的是给幺兄弟把窝守住。就这样，二老爱着幺儿，幺儿敬着二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着。

　　在幺兄弟外出打工那些年，我因为离家近（在本地工作），照看父母的时间要多一些，隔三岔五都要去看望陪伴他们，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特别是父亲病逝后，我去看望陪母亲的时间更频繁。加之我小时候有过两次大病，长大后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母亲就一直担心着我，我也恋着她！遇到什么事儿，我爱跟母亲倾诉，母亲有什么事儿也爱给我讲。

我退休后，我特意给母亲讲，我们要到湄潭去诓孙娃儿了，就不能常来看你了。母亲也知道我们的难处，但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没有空间概念。每当看见学校的几个老师散步，从她门前经过的时候，她就会问我为什么没有一起（原来我常和他们一起散步），老师们会说我退休到湄潭去了。可能是心灵感应，我每次回去，邻居都说，昨天你妈才在念你，今天你就回来了。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里阵阵酸楚。“儿行千里母担忧”。为自己不能常回家看看母亲自责！于是，我决定一两个星期必须回去看母亲一次。

　　国庆前那次回去看望母亲，对我的触动很大。

那天，我带上简单的几样东西，给母亲买了豆奶粉，也带了一些零食。于早上十点半开车到新场。老婆手术后，因为要陪护，要协助儿媳管孙娃儿，算来有一个月没有回去了。一路顺风，车子一点没有闹脾气。

一小时后到达新场，心里豁然开朗，一切都是那么亲切。空气格外清新，人们看见我都热情的招呼着。难怪人们都说家乡好。整个人放松了，释然了。

打开学校的住房，一种“家”的味道扑面而来。打开窗户，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在这房子里住了十年，现在退休了，为了看管孙娃儿进城了，就渐渐疏远了这温暖的家。那过去的岁月时光怎能忘记？

　　中午，我开车到老家看望母亲。门虚掩着，我进去，找了几个屋，叫着“妈！”，原来她在睡觉。她听见后立即起来，幺兄弟们出去干活儿去了，两个侄孙也读幼儿园了，母亲一个人在家。我扶着母亲坐下，给她讲老婆手术的恢复情况，聊儿女和孙娃儿。交流中，知道母亲身体无大碍，有一些小毛病，比如肠胃不舒服，有时会头晕，我说，不要吃或少吃粑粑或硬的东西，吃清淡一点儿。母亲说，一天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是他们（指幺兄弟和弟媳）嘎！扫个地都不行，唉！人老了，真没有意思！坐起吃现成的。我安慰母亲说，您这么大年纪了，能走路，眼不花耳不聋，能自己吃饭就了不起了。小的些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哪个都要老。

才进九月，幺兄弟就把炉子的火烧好了，也是方便母亲烤火。他们为了母亲，放弃外出务工的宝贵时间，的确，难能可贵！赡养老人这事儿，说起容易，要做到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就很难。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人们为了出去找钱，老的不要、小的不管的事儿太多了。感谢幺兄弟，感谢弟媳！感谢姐妹等亲人对母亲的陪伴！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快下午四点了，我得回湄潭接孙娃儿放学了。于是，我给母亲说：“妈！我走啰！”母亲说：“要得！你去了，哪阵回来哇？”我说：“等几天我就回来”。当我发动车子，回望母亲，她倚着门框，双眼噙着泪水（平时没有见她这样），我没有敢喊她！想着母亲年纪大了，我们能看的回数屈指可数，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想着自己，上没有孝敬好父母，下没有培养好子女，感觉一生都是罪过。盘儿哺女为什么，人生意义何在？

车子往前行驶着，可我心里却想着家乡，想着母亲......

注：2024年10月1日动笔，10月15日完成初稿，后有几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