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只鸡说起

陈鸿

　　昨天中午，我因工作关系和朋友小酌了几杯，回家后倒头便睡。下午四时许，我被手机铃声唤醒，懵懵懂懂地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我母亲当年任教的娄家洼子村发小娄善勇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哥，你在哪里？善川（善勇的堂弟）让我给你捎的板栗，送哪里去？＂我说在家里，送来吧。

娄善川也是我的发小，他的胞兄娄善根和我同龄，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善根、善川或许因家庭经济困难，也或许因身体素质不强和智商不高（据说其父母属近亲结婚）等问题至今未婚，兄弟俩相依为命，嘠伙过日子。

前些年，我了解善根、善川兄弟俩生活状况后，相继写了几篇《时常想起山根》、《山根，你在老家还好吗？》、《山根家里的豆腐做好了》等散文，从艺术角度考虑，我把“善根＂名字改写为“山根”。这几篇散文先后在日照日报和山东金融文学发表后，引起了社会和爱心人士广泛关注，当地政府和村委会在生活上给予他俩很多关心和帮助，尤其是给他俩解决了低保问题，解除了生活上许多困难和后顾之忧，让他俩对未来日子充满信心和希望。他俩在感谢党和政府的同时，对我更增加了一份敬爱，一份亲情和一份依赖，视我为“异父异母”亲兄弟。

　　大约一刻钟，善勇按响了我家门铃，我赶紧起身相迎，只见他进门左手提一袋板栗，右手抱一个大纸箱，我问箱子里是啥，善勇说是山鸡。

善勇阻止我递烟倒茶，坐下后向我介绍了善根兄弟俩的生活近况：从去年开始，善根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己不能下床，生活也不能自理，连吃饭喝水都要靠弟弟善川一口一口喂。做为同胞弟弟，善川在照顾哥哥方面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不但积极寻医问药给哥哥治疗，还始终陪在床前嘘寒问暖，天气好的时候抱着哥哥到院子晒晒太阳，改善一下心情。正是善川的精心照料，才使哥哥善根生命延续至今。送别善勇回家后，看到客厅那袋板栗和那只在箱子里扑棱棱乱蹦的山鸡，我心潮涌动，百感交集。想到病重卧床不起的善根，想到守在床前不离不弃的善川，他们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情况下还能想到我、关爱我，以致善川养了三年的大公鸡没舍得给生病的哥哥吃而送给我，这是一份多么厚重的大礼呀？我真是有些受用不起。

　　既然收下了这只饱含浓情蜜意的山鸡，对如何处理它，我又颇费了我一悉心思。时至下午五时，室外下起了大雨，因中午喝了些酒，显然不能开车去集市场宰杀存放，若把山鸡放在家中住一宿，它肯定不会消停，也不会让我睡的安宁。我左思右想，计上心头，何不找个熟悉的饭馆老板，让他开车把山鸡带回去宰杀蒸煮，再找几个至亲好友一同品尝？说干就干，我马上联系经常去用餐的宏福饭馆刘经理，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当晚，我和六位至亲好友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向他们讲述着善根、善川从小到老那充满辛酸，又不乏温馨的生活经历，大家都钦佩我拥有这样两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朋友，也被我们纯洁的友谊所感动。我既庆幸67岁的善根在病重期间还有一位59岁的弟弟照顾，又担忧善川的晚年生活由谁来料理？

讲完善根、善川的故事，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位农民朋友王炳敏。

炳敏这个名字，咋一听误认为是个女子，其实是位不拆不扣的男子汉，尽管身材瘦小，他是洪凝街道罗圈村村民。

　　上世纪一九九五年，我受县委组织部派遣去罗圈村担任挂职党支部书记，那时王炳敏担任村会计兼村文书。与善根善川兄弟不同的是炳敏有文化，是位高中毕业生，不但有较强财务管理能力，文字水平也很高，还写一手好的毛笔字，是我挂两年半期间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炳敏命运多舛，高中毕业后首先回乡干了民办教师，在他的学生中有不少考上了大中专院校，有许多学生后来还走向了科研和领导岗位，经常回乡看望他。用炳敏自己话说，若坚持干教师到现在，早已成为拥有中级或副高职称的退休老教师，每月享受近万元退休工资。谁知，半路稀里糊涂地改行干了村会计，后来又被选为村党支部书记，直至最后因故离职，以致进入老年还没有一点生活保障。在婚姻家庭方面更是不顺，第一任妻子结婚没几年因病去世，给他留下了一个没娘的儿子。第二任妻子比他年令小八、九岁，身高却比他高一头，人也长得漂亮，为他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正当他的家庭生活趋于平稳安逸之时，几年前的一个傍晚，吃罢晚饭坐在马叉上休息的第二任妻突然倒地不起，不醒人事，没过几分钟就命丧黄泉，没给抢救机会，令人痛惜。事后分析，她的死亡原因多系严重高血压引发的脑干出血，是平日忽视健康体检带来的惨痛教训。

　　炳敏是一个重情重义、善于结交朋友的人。他是在我挂职结束，历经几任村支书更换才走马上任的，连续任职十几年。尽管炳敏的支部书记不是我亲自培养提抜的，但他对我一往情深，无论是在任上还是离职后，几十年如一日，逢年过节都来看望我这个年令比他小、任职比他早的“老书记”。炳敏虽然身体矮小瘦弱，但是勤劳能干，是庄户地里的一把好手，凭借他一己之力、精耕细作，每年收获很多玉米、小米、花生、红薯、生姜、果蔬等农副产品。令我无比感动的是，每到各种农特产收获季节，炳敏总是在第一时间电话告知，或者来送，或者邀请去取，无论是小米、花生还是生姜，让我首吃品尝。今年是个例外，小米熟了，花生收了，没有接炳敏来送或是去取的电话通知；端午节过了，中秋节过了，没有见到炳敏那瘦小精干的身影。一段时间，我心生疑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什么事情或者用了什么语言得罪了炳敏，不然他怎么突然不理我了？但是，我也不便直接打电话询问。

　　一周前， 在五莲美年大健康体检中心，我偶然遇到前来体检的罗圈村村民炳明老兄。我在罗圈村挂职党支部书记期间，炳明老兄无论在乡里各项会战工程和村里的集体活动中，他都是积极参入者和模范带头者，多年不见，分外亲切，炳明依然喊我陈书记，他问我最近去没去罗圈村玩。我说春天还去炳敏家做客来着。他喃喃地说，炳敏没有了。我听后大吃一惊，急忙问他怎么啦？

炳明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向我介绍炳敏去世的前后经过：今年春天，桑椹子熟了的时候，炳敏邻村一个看护山林的朋友邀请他到山上采桑椹子，中午吃饭多喝了几杯酒。朋友见炳敏有几分醉意，找了一个农用机动三轮车送他，半路上三轮车不慎撞到路沿石上，炳敏从车斗里摔了出来，结果一条鲜活生命就在顷刻之间结束了。炳明告知的这个消息，回答了我之前许多疑问。炳敏是个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的人，他多次向我流露过再找老伴的想法，也与几位女子接触交流过。现如今，他溘然长逝，一切化为乌有。我为炳敏的意外去世悲痛万分，也为生命在重大疾病和意外伤害面前的脆弱而唏嘘不已。

　　就在本文即将结尾时，我惊悉年仅四十多岁的至亲突发心梗，病情十分危机，命悬一线，我内心特别恐慌和焦急。在此，我特别劝慰大家珍爱生命，爱护身体。同时，我用我最大的善良和百分之百的真诚和虔诚，祈求上天保佑我的至亲，在白衣天使精心救治下，转危为安，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