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多灾多病的小妞</p><p class="ql-block">从我记事的时候,就觉得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了。记得常常被父母按在简易床上,医生拿起针管儿,用镊子夹一块儿棉球,在屁股上方擦一擦,一针扎下去,一股钻心的疼便开始“哇哇”大哭,后来只梦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护士姐姐也常常会逗我:“你是哭呢,笑呢?”我也说不清楚。提起裤子就往外走,只想早点儿离开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无奈连着十几天打针,早已屁股疼腿疼,只能一步一挨的往回走。</p><p class="ql-block"> 常听妈妈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由来已久。生病是家长便饭,还差点儿丧命。</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我几个月的时候,一场感冒引起高烧不退。所有的医生(公社医院和村上的赤脚医生)都放弃了对我的治疗。他们说:“这小妞只有出气的份了,已经没有救了,你们抱回去吧,我们无能为力了。”爸爸心疼地把幼小的我抱回了家,娘接过来紧紧地抱我在怀里,抽泣着,喊着我的乳名。半天,奄奄一息的我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无奈的娘只好让爸抱回一捆干草。甘草就是打了谷子,剩下的谷杆晒干了,捆成一捆一捆的。夭折的孩子死去,用干草卷起来,扔在山上,任凭野兽叼走。</p><p class="ql-block"> 望着那捆干草,几天来娘已经哭干了眼泪,她像疯了似的冲出家门,奔向医院,她要去跪着求医生来给我治病。她不甘心幼小的我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等着咽下这口气。</p><p class="ql-block"> 刚走到大街上,他一眼就看到了邻村的一位赤脚医生。娘不由分说哭求着把医生拽回了家,跪在人家面前求着给她这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女儿救命。医生仔细检查一遍,看看地上的干草,看看瘦小羸弱的我,再看看孤独无助的娘,对父母说:“这孩子病得确实不轻。我有一个偏方子,试着治一治。好就好了。好不了你们可别埋怨俺。”</p><p class="ql-block"> 父母千恩万谢。就这样。医生给我开了方子,父亲抓了药,小心翼翼的熬好,母亲一小勺一小勺地给我喂在嘴里,每隔三天再跑20多里路去请医生诊治。说来也怪,不知是真的偏方神奇,还是我命不该绝,或者是爹娘的眼泪感动了上天,慢慢的,我呼吸匀称了,睁开眼,小眼珠开始转动了,可以喝点儿稀稀的米汤水了。娘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觉。把我揣在大裤腰里,搂在怀里……</p><p class="ql-block">几个月过去,我终于摆脱了病魔的纠缠,活了下来,因为没有奶水。家里又穷,奶粉更是稀缺的食品。父母就想方设法给我做营养餐,红薯粥、嫩玉米、鸡蛋羹……到了秋天收玉米的时候,爸爸就到别人的地头问人家,找嫩玉米回来给我煮粥吃。</p><p class="ql-block"> 听奶奶和邻居婶婶说,我是捧在妈妈手心里活过来的。尽管如此,我仍是瘦小多病。小小年纪,气管炎、肺炎常常侵扰着我的生活。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年代,我们吃的粮食主要是用生产队喂养的驴子套在石磨上完成的,但像我们这样的大村子,驴子少,人口又多,好长时间才能轮流上一次,所以大部分的面粉还是靠人工推着石磨来完成的,把一根长长的棍子穿在磨子铁圈里,玉米粒儿倒进磨顶上,推着棍子走,粮食就顺着磨眼儿流下来,被碾碎了。然后拿来木镟(一种底窄上宽的敞口容器,里面放上箩架,用箩子把面筛下来,把剩下的渣子再倒在磨顶上,推磨呀,一连三五遍下来,只剩下渣子、玉米皮之类的东西,这是给猪和鸡吃的食物。</p><p class="ql-block"> 当然,那时候麦子少,磨的最多的还是玉米面,我们吃的最多的也是玉米面窝头儿、煮疙瘩(和现在的锅贴差不多)。除非过生日、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白面。至于肉呀蛋的,似乎和我们无缘。</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孩子们是推磨的主力军,大人们要干活,没有时间干着磨洋工的活。推磨的时候,我往往是那个筛面的人,推磨需要力气,而且转上几圈就会头晕眼花。但由于我身体不好,转不了几圈便会气喘吁吁,咳嗽不断,因此,尽管弟弟们免不了提意见。妈妈还是不让我去推磨,免了我转磨道的苦差事。这样一来,生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有气管炎,特别小时候特别刮风,怕刮风。风一刮,我就大张着嘴,喘不上气来,好像马上要窒息似的。因此,遇到刮大风的日子,家人都特别当心。有时是哥哥到教室门口接我,有时是爸爸来接我。他们给我嘴上捂上厚厚的围巾,把我背在背上,我总是趴在他们的肩上,连头也不敢抬。</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个冬天的晚上刮了一夜的狂风。早上妈妈说:“夜里的风真大,槐树林里一定落下了不少的槐角。你们去拾吧,卖了钱,过年给你们一人做一件新衣服。”我当时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弟弟小我三岁。吃过早饭,我们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就到树林里去了。大我四岁的姑姑领着我们,树林离家比较远,我们一路走一路唱,走进了树林,落下的槐角真不少,但是拾槐角的人也不少,有大人,有孩子,我们便埋头拾了起来。树林里风平浪静,很快号称“万株林”的树林里便被我们拾的干干净净。有些小树,我们摇一摇,晃一晃,就会落下一些槐角,大树我们摇不动,几个孩子便合在一起去摇,但还是摇不下来。看看无望,我们便要打道回府。谁知,刚走出树林,我便大喘着气跑了回来。原来又刮起了大风,小伙伴们也跟着我跑了回来。我哭着不肯回家,怎么办呢?姑姑走出树林,看到外边有一块儿棉花田。田里的棉花摘去了头茬,二茬棉花正展开着雪白的棉团。姑姑摘回来一大把棉花,给我捂在嘴上,又用围巾给我捂得紧紧的。小伙伴们把我拥在中间,有人帮我挎上了篮子,有人搀扶着我,就这样,我跌跌撞撞的在狂风中走过了小桥。爸爸赶过来,把我背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我个子虽然不低,但人特别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我刮倒。邻居婶婶见我走来,就喊我麻杆儿腿。开始我不以为为然,有一次,问娘是啥意思,娘说:“是说你瘦,腿细的像麻杆儿。”麻杆?我当然知道什么是麻杆儿了,不免有些恼怒,从此便不喜欢那位邻居大婶。大概上了四五年级的时候,我的身体渐渐的好了,终于可以丢掉让我吃药、打针被人嘲笑的“病秧子”、“麻杆儿腿”等不雅的称号,可以开开心心和小伙伴们一块儿玩儿,一块儿拔野菜啦。</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多病的我给父母带来了好多的麻烦,但他们却从不言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