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

大漠胡杨

在乌鲁木齐野马古生态园有一种马 ，头颊瘦削，脖颈细高，四肢颀长，肌肉健硕，皮肤纤薄，毛鬃紧密，身形饱满，线条流畅，威武剽悍，步态轻盈，汗红似血，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形象美、气质佳，被誉为“来自天堂的马”“龙之友”“马中贵族”“马中模特”“马中劳斯莱斯”。这种马，就是举世罕见、驰名古今、享誉世界的汗血宝马。

乌鲁木齐野马古生态园，是中国最大汗血宝马展示基地、中国科学院汗血宝马实验基地、全球最大汗血宝马基地之一，也是上海合作组织文化产业示范园，拥有400多匹汗血宝马，以及一些其它品种的世界名马。园区内，还辟有侏罗纪木化石保护基地、‌丝绸之路历史人物纪念馆、丝绸之路科技馆、丝绸之路艺术精品博物馆、野马美术馆等专题场馆。这里，以保护弘扬新疆古生态文化为宗旨，通过园林手法再现丝绸之路文明和西域独特文化，聚西域珍稀自然遗存与古今丝路人文精粹于一园，集生态旅游、文化溯源、民俗体验为一体，既是一个展示自然风物的瑰丽殿堂，更是一个连接历史文化的独特纽带、了解西域文化的重要窗口，为名闻遐迩的网红打卡地，八方游客趋之若鹜、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到了这里，人们在欣赏自然景象的同时，可以感受新疆丰富的历史积淀、厚重的文化底蕴、浓郁的异域风情，给人一种眼前一亮、心头一震之感。

汗血宝马，学名阿哈尔捷金马，古称大宛马、天马，是世界上最古老、最神秘、最优美、最名贵的马种之一，原产地是土库曼斯坦的阿哈尔，或许也就是古代的大宛。大宛曾是一个西域国家，位于今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其地域可能与土库曼斯坦相关。因快速奔跑后，颈肩位置会慢慢鼓起，并流出像鲜血一样殷红的汗水，故而得名。关于汗血现象，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因马的皮肤纤薄，奔跑后汗水与体肤交相辉映，给人以流血的错觉；一种是马在奔跑时体温上升，少量红色血浆从发达的毛细血管中渗出造成的。这种马，主要有淡金、枣红、银白、乌黑、骝色等颜色，光彩夺目，尤其在阳光下奔跑时，如同彩光环绕的仙马，璀璨惊艳；非常耐渴，即使在高温下，一天也只需饮一次水，适应沙漠环境，适合长途跋涉；极具运动天赋，擅长奔袭、马术、耐力赛和盛装舞步、越野、场地障碍三项赛，时速约达60公里，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之说；品种纯正，数量稀缺，价值高昂，全世界现存约3000匹，其中2000余匹在土库曼斯坦，一匹身价高达上千万美元，被土库曼斯坦奉为国宝，并将其形象绘制在国徽和货币上；历史上曾被许多国家作为宫廷御马和顶级战马，古希腊马其顿王国的亚历山大、汉朝的刘彻、大蒙古国的成吉思汗、唐朝的李隆基等中外帝王都曾以其为坐骑，驰骋疆场，叱咤风云，横扫天下，并视若珍宝。

中国最早出现汗血宝马，是2000余年前的西汉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后，汉朝使节频繁往来于西域各国，他们在大宛见到了一种骁勇善战的汗血宝马，于是就迅速启禀了汉武帝，因为汉武帝非常喜爱马，渴望有一种马能帮助西汉实现平定匈奴、统一西域、强盛华夏的宏图大愿，而这种马恰好可堪此任。匈奴曾是活跃在蒙古高原的一个游牧民族，在亚洲大陆建立了一个幅员辽阔的强悍帝国，一度纵横驰骋、四处劫掠，并控制了西域，对西汉构成极大威胁。当时，西汉与匈奴年年鏖战，匈奴骑兵机动性特别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来去如风。汉朝坐骑虽然也是马中良驹，但远不及匈奴马，得到一种能匹敌甚至超越匈奴马的神骏，一直是汉武帝梦寐以求的事。听到大宛有他所希望的马的消息，汉武帝喜出望外，旋即遣使携带重金前往换取，结果被国王拒绝，并且还杀害了使节、夺走了财物。消息传来，汉武帝怒不可遏，遂命大将军李广利率军讨伐。大宛难以抵挡，杀了国王，与汉军议和，并同意向汉朝提供汗血宝马。汉军挑选了3000匹汗血宝马，但因长途跋涉而损失惨重，最后仅剩1000余匹。得到汗血宝马的汉武帝极为高兴，赐其“天马”美名。此后，汉武帝让汗血宝马与中原马杂交，汉朝马匹得到极大改良，战斗力大为提高，为实现平定匈奴、统一西域、强盛华夏的国家战略打下了基础。随着汗血宝马的到来，大汉王朝的全盛时期也来临了。从此，汉朝以大国姿态屹立在世界东方，而绵延万里的丝绸之路，也从长安发端，直达欧洲，成为一条连接东方与西方经济、政治、文化交流的大通道，促进了亚欧大陆互联互通，推动了不同文明交流互鉴，让中国走向了世界，也让世界走进了中国，为人类文明发展进步作出了重大贡献。

在这里，不能不多说几句刘彻，不仅是因为他为古老祖国引进了旷世汗血宝马，更是因为他为中华民族做出了非凡历史贡献。刘彻，是西汉的第七位皇帝，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皇帝，具有文韬武略之才、安邦定国之能、衔日吞月之气，他推动西汉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全面发展，打造了“汉武盛世”，让汉朝国力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成为中华民族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尤其是挥戈南征北战、铁腕开疆拓土，奠定了今日中国的基本版图，形成了华夏民族的大致疆域，为中华民族打下了万世江山、开创了万世基业、建立了万世丰功，成为和秦始皇并列的千古一帝，后人常用“秦皇汉武”合称。对汉武帝曾有这样的评价：他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他给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他的国号成了一个伟大民族永远的名字。

关于汉武帝将汗血宝马称作天马，还有一段故事。汉武帝迷信神仙，对长生不老有着极大追求，认为天马具有神奇力量，非常希望天马能够出现，帮助他升天成仙。他曾用《易经》占卜，得到了“神马当从西边来”的预言，这让他更加坚信天马的存在。 其实，汉武帝追求天马不只是为了改良马种、提升战斗力，也是为了实现他长生不老和升天成仙的梦想。乌孙与汉朝和亲时，汉武帝要求乌孙以马千匹作为聘礼，而乌孙马符合“神马当从西边来”的占卜，所以他就把乌孙马称作天马。乌孙曾是原先生活在河西走廊、后来西迁至伊犁河流域的一个游牧民族，为了联合其抗击匈奴，西汉曾采取与乌孙和亲的做法，将细君、解忧两位公主远嫁乌孙，亲睦西域，谱写了汉乌和亲的历史佳话。后来，又得到了比乌孙马更好的汗血宝马，汉武帝便将乌孙马改称“西极马”，而又将汗血宝马称作天马。如今，伊犁马又被称作天马。伊犁马，以哈萨克马为基础，具有汗血宝马基因，是经过长期杂交选育而成的一个优良品种‌，主要产自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这里因此被称之为“天马之乡”。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天马指代不同的马种，也承载不同的文化和象征意义。

自古以来，汗血宝马作为马中良驹、马中名贵、马中翘楚，以狂野不羁的力量、风驰电掣的速度、无与伦比的耐力、风鬃云辔的颜值、超凡脱俗的优雅，成为力量与速度、意志与毅力、权利与地位的象征，也折射了一种自强不息、吃苦耐劳、勇往直前的精神，为历朝历代的人们所喜爱、所青睐、所珍视。一些帝王将相、文人墨客还通过文学和美术作品进行赞美、讴歌、称颂，把汗血宝马刻画得绘声绘影、描绘得活灵活现、表现得呼之欲出。

比如，有的以诗词吟诵赞美。汉武帝诗曰：“太一况，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俶傥，精权奇，籋浮云，晻上驰。体容与，迣万里，今安匹，龙为友。”李白诗云：“天马来出月支窟，背为虎文龙翼骨。嘶青云，振绿发，兰筋权奇走灭没。腾昆仑，历西极，四足无一蹶。鸡鸣刷燕晡秣越，神行电迈蹑慌惚。天马呼，飞龙趋，目明长庚臆双凫。尾如流星首渴乌，口喷红光汗沟朱。曾陪时龙蹑天衢，羁金络月照皇都。逸气棱棱凌九区，白璧如山谁敢沽。回头笑紫燕， 但觉尔辈愚。”杜甫诗说：“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司马光诗言：“大宛汗血古共知，青海龙种骨更奇，网丝旧画昔尝见，不意人间今见之。银鞍玉镫黄金辔，广路长鸣增意气。富平公子韩王孙，求买倾家不知贵。芙蓉高阙北向开，金印紫绶从天来。”

又如，有的以绘画泼墨讴歌。唐朝时期，中原与西域的关系日益密切，唐玄宗曾将一位公主嫁予大宛国王，大宛国王则向唐玄宗回献了两匹汗血宝马。唐玄宗特别喜欢这两匹马，给它们分别起了十分好听的名字，一个叫“玉花骢”，一个叫“照夜白”，其中，“照夜白”不仅在唐朝辉煌时陪伴他左右，而且还在“安史之乱” 时陪伴他度过了一生中最为黑暗的时期，尤为他所痴爱。唐玄宗这样夸赞汗血宝马：“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詟三川，威凌八阵”，并让画师把“照夜白”画进了画里，取名《照夜白图》。画中，汗血宝马拴在木桩上，鬃毛飞起，鼻孔大张，眼睛转视，昂首嘶鸣，四蹄腾骧，像是要挣脱羁绊，不仅画出了其膘肥肌健的美丽外形，更表现了其桀骜不驯的龙姿凤采。这幅画，是唐代名画，也是中国古代画马精品，堪称稀世珍宝，现藏于美国一家博物馆。

再如，有的以小说渲染嘉许。著名武侠小说家金庸曾不惜笔墨，把汗血宝马写进《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等系列武侠作品中。在小说中，汗血宝马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重要角色，它不仅象征着力量与速度，更是慕容复、郭靖、杨过等主角们的亲密伙伴。金庸对汗血宝马进行过这样生动的描绘：奔跑时犹如足不践土，一形十影，追风逐电，超光越禽。曾几何时，金庸的武侠小说风靡全国甚至全球，汗血宝马也走进无数人心中，伴随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与生活，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神奇的汗血宝马的。

我非常敬重的一位老首长——博尔塔拉军分区原副司令员、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军事部原副部长钢才，也曾赋诗称颂汗血宝马，他是这样写的：“天马出西域，传承几千年。身长习久战，腿健惯巡边。怒峙鬐丰立，奔腾尾似帆。耳看批竹峻，眼若电光翻。汗血惊人魄，嘶鸣震古川。数番挥戈跃，万里讨伐还。利剑戛敌首，霜蹄破远关。百邦皆纳贡，一代共雄安。功盖无强手，名成有遗篇。倏忽经世纪，转瞬过尘寰。纵老无中用，神思启新鞭。暂伏期进退，常备赴烽烟。独步观天下，苍生尽自然。”这首诗，意境浩渺，气势磅礴，洋洋洒洒，托物言志，咏颂了汗血宝马的前世今生、凤臆龙鬐、腾云驾雾、贯颐备戟、殊勋异绩，也表达了一位戍边老将退休不退志、离岗不离心，随时准备听从党和人民召唤，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奔赴战场横刀立马、奋勇杀敌、再建功勋的家国情怀、不已壮心、冲天豪气，革命军人精忠报国、赴汤蹈火、金戈铁马的初心本色跃然纸上。这位老首长，自称为“西域老卒”，卫国戍边近40年，帐中善运筹、马上能挥戈、笔下有诗文，智勇双全、文武兼备、军政皆优，带领部队越冰峰雪岭、战戈壁沙漠、历生死苦乐、铸边关长城、守壮美山河，把共和国军人的忠诚、血性、担当、勇毅、奉献镌刻在了天山南北，建树卓异，可谓是傲立西陲边关的“革命神骏”。

七月份，小妹妹和外甥女从天津来新疆旅游，我带小孙女陪她们游览了野马古生态园，观赏了汗血宝马表演。表演的有一二十匹汗血宝马，匹匹颜值逆天、身姿卓然，个个神采奕奕、气宇不凡，表演了跑大小圈、上下马背、原地旋转、滑行急停等项目。表演中，有的目光如炬、气吞山河，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有的碎步轻移、亭亭款款，好像高贵优雅的公主；有的昂首挺胸、铿锵豪迈，如同威风凛凛的将军；有的四蹄生风、疾步如飞，宛若射出弓弦的箭矢；有的毛色艳丽、汗气蒸腾，恰似熊熊燃烧的火焰……特别是当十多匹汗血宝马一字排开、骑手们高擎鲜艳五星红旗极速奔驰时，啼声如雷，旗展似霞，排山倒海，场景蔚为壮观。看得我们目不转睛、如醉如痴、留恋不舍。小孙女骑在我脖子上看，看得都不想下来了。外甥女赞叹地说，汗血宝马太漂亮了，简直不同凡响！

汗血宝马，不止是一种名贵马种，还象征着一段历史、承载着一种文化、代表着一种精神。

到了乌鲁木齐，参观一下野马古生态园的汗血宝马，一定会大饱眼福、大开眼界、大长见识。

（写于2024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