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雪如是说:不要做艺术的奴隶!《一个老朋友》 的采访。(2021年)

野雪

<p class="ql-block">2021年5月《一个老朋友》在宋庄小堡采访了野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克林顿收藏了他的《时间秦俑》,画家野雪:不要成为艺术的奴隶。</p><p class="ql-block"> 野雪,是薛随平年轻时给自己起的“艺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少时行走在西北的烈风中,看见雪纷纷扬扬地从天上来,世界顿时沉默,静默如初,从那一刻起,他就离不开雪了。</p><p class="ql-block"> 野雪说:“离开陕北多年,最爱的还是陕北的雪。”</p><p class="ql-block">纯洁、狂野的雪掩没了黄土,成为了人类的遮羞布,让罪恶消弭,美好永存。</p><p class="ql-block"> 野雪来自陕北,他把故土的风光都埋在他的画里。</p><p class="ql-block"> 他戏称年轻时是一种漂移的生活。居无定所,像一股奔涌的水在西北流动,也正因为变换的视角,他看到了更多样的北国风光。</p><p class="ql-block"> 野雪的画室里成列着来自故乡的种种物件,他把一整块黄土供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他向我介绍,黄河边的土和其它土不一样,它总是作为自然整体的呈现,当北风吹来时,地面、天空,每个地方都是它。</p><p class="ql-block"> 他把黄土作为原材料放进画里,用土的率真和野性指引着画的流动,用黄色、褐色和兰色等最本质的颜色,向前勾画出高远而辽阔的意象,充满了生机和张力。</p><p class="ql-block"> 我去的时候,他的《黄河》系列正在展览。我站在画前,直面颜料背后的思念、愤怒、愉悦的混合体,这一瞬间,我来到了黄河,让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将我吞噬。</p><p class="ql-block"> 他也画西北的秦俑,画他记忆中尘封的模样。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都是单独的个体,矗立在原地遥望着故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004年,克林顿和希拉里在纽约收藏过他的一幅《时间秦俑》,在艺术圈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以至于来客都会询问他这件事。我也好奇,这件所谓的大事有没有让他困惑。</p><p class="ql-block"> 他笑着抚弄了一下脑门,颇有些自得地说:“艺术品收藏是件好事,也许他们从我的秦俑里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特性”。</p><p class="ql-block"> “但是,”他又拐了一个弯,“如果我的画都被打上他俩收藏的标签,画就不是画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完转过身,继续摆弄墙上的“黄河系列”,半边身子在灯光里显得影影绰绰。</p><p class="ql-block"> 我想,也许在艺术面前,人都会隐去自己的影子,闪闪发光的东西,只有画家的作品而已。</p><p class="ql-block"> 1992年,野雪烧掉了他的画。</p><p class="ql-block"> 他把80年代画过的画一幅幅卷起来丢进火堆,冷静地埋葬过去,与画作诀别,决绝且富有仪式感。</p><p class="ql-block"> 他也是在与过去诀别,头也不回地离开西北,一路向东去到北京,用一颗狂野的心走向城市,期待搅乱这一池看似平静的湖水。</p><p class="ql-block"> 1995年在北京办第一次画展,割肉似地用600块钱用古老的铜版印刷印制了一个黑白请柬,悄悄塞进外交公寓的邮箱里,希望有人偶然看见,产生看画的兴趣。</p><p class="ql-block"> “真是一次奇迹的画展。”</p><p class="ql-block"> 他现在回忆起来还饶有兴趣,卖了几幅画,认识了几个外交官挚友,才扎下根,就开始在北京艺术圈的摸索之旅。</p><p class="ql-block"> 他总安定不下来,一开始拿介绍信住进了《求是》杂志招待所的地下室,再到东高地租农宅,再到和义农场、南苑、李老新村,最后才落脚宋庄。</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宋庄,逃不过荒凉二字。他扎在那里,为了养活、养好他的艺术,他在外国人家里做家教,甚至开办公司,策划、设计“国家标准化城市生活垃圾分类标志”,至今国内统一发行应用。</p><p class="ql-block"> “但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他摇摇头,“搞艺术嘛,就要纯粹。”</p><p class="ql-block"> 有了足以养活艺术的资本,他开始观察城市。略过高楼大厦、纸醉金迷的生活和都市捷径,他看到了脚下的各种铸铁井盖,迷上了井盖上的符号图案。</p><p class="ql-block"> 我在画室中行走,看到一整面墙的《城市》系列作品,大量密集、统一的符号规律地排列在一起,在有限的画布里显得逼仄。</p><p class="ql-block"> 野雪站起身,从屋内推出一个推车,上面是一块完整的方形铸铁井盖。他说,他的一些朋友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把脚下的井盖拍图发给他,很有意思。</p><p class="ql-block"> 他现在不画《城市》系列作品了,转而倾心恣意随性的《罗汉》和《黄河》系列。</p><p class="ql-block"> 野雪用水墨画罗汉,不是普通的毛笔,他用两根铁丝夹住的暖水瓶塞充当作画工具,一手插兜,信意任滚轴摆动。不多时,一尊参禅打坐的罗汉就出现在画纸上。</p><p class="ql-block"> “没见过用这个画画的吧!”</p><p class="ql-block"> 野雪抖落着画纸,仔细观摩起画上的罗汉脸上不由地浮现出愉悦的神情。</p><p class="ql-block"> 野雪的每一幅罗汉都不尽相同,有的垂眸、有的怒目,更有甚者以天为被地为床,在广阔的天地间大梦一场。每一尊罗汉都好似他,拥有片刻的满足,便是这天地间一等一的大事。</p><p class="ql-block"> 我好奇问他:“还会画相同的罗汉吗?”</p><p class="ql-block"> 他摇摇头解释,任何画都不会有第二幅,不要为了画而画,成为画作的奴仆,成为钱的流水线工人。</p><p class="ql-block"> “如果变成卖画的商人,我会为自己感到羞耻。”</p><p class="ql-block"> 野雪说,现在的他很幸福。</p><p class="ql-block"> 经历过食不果腹的日子,少年游荡的日子,饥渴求学的日子,北上漂泊的日子,才能理解现在幸福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如今野雪已知天命,衣食起居都晕染着禅意,很难让人相信,眼前的野雪,年轻时也曾做过《裹尸布》的行为艺术,怒而烧画,为着艺术的纯粹,头也不回跟一切的过往说再见。</p><p class="ql-block"> 他把激情与年少轻狂藏在的画笔里。</p><p class="ql-block"> 肆意挥洒时,彷佛又回到了那个由黯灰、浅褐、草黄与淡蓝包裹住的低饱和度的世界,成为了在雪地里撒欢的少年,继续书画他的黄土传奇。</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