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夺去好年华

石书民

<p class="ql-block">  兰生是柴家沟大姑家第五个孩子,5岁时,二姑因不能生育,领养了兰生。</p><p class="ql-block"> 二姑家住在东街县委大门口西边不远处,我家住在东城底,两家相距不到半里地。因此,我小时候常常和兰生哥在一起玩。</p><p class="ql-block"> 兰生比我大7岁,我们在一起玩,兰生哥就像一位长辈爱护我,心疼我,护佑着我。大姑是正月初三生日,每年正月初三早晨,我们全家还没有开始吃饭,兰生哥就来约我去柴家沟大姑家,我急急忙忙吃完饭,跟着兰生哥步行去柴家沟大姑家,我们去大姑家,既是给大姑过生日,又是给大姑拜年。柴家村距县城10公里,我们从西坡底村翻山,过了李城河,然后走进柴家沟一条小路,顺着一条弯弯的小河,沿着河畔,背着母亲蒸好的许多“寿桃”馒头和一个大“花糕”,走累时,兰生哥帮我拿一会。一路上,兰生哥告诉我柴家沟黑水库里有很大的鳖,没人的时候,大鳖就爬出来晒太阳。我很想看到大鳖,可兰生哥说时间不早了,等下次有机会了再看。所以,每年正月去大姑家,路过黑水库时,我都要脚步放轻,希望能看到一只大鳖在太阳下晒太阳。</p><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的时候,遇到星期天,兰生哥就带我去砍柴。我带上父亲买回的小镢和绳子,拿上母亲焙好的二面饼,跟着兰生哥来到卫家垣村阴山沟砍铁杆蒿柴。兰生哥砍两捆柴,我只能砍一捆柴,自己捆不结实,每次都是兰生哥帮我捆。中午我们吃自带的干粮,兰生哥也分给我半块他带的二面馍。下午往回走,路上不知要歇多少回,一路上,头上的汗流到脸上,再流到脖子里,衬衣早已湿透,嘴里跟着兰生哥不断念叨:“下定决心去砍柴,不怕吃苦背回来。从小立下愚公志,长大能当栋梁才。”回到家,母亲心疼地说:“少砍点,背这么多,看你累成啥了!”</p><p class="ql-block"> 兰生哥高中毕业后在隰县汽配厂工作了,他告诉我他在铸造车间,能将生铁加工成汽车配件。我觉得兰生哥很了不起,兰生哥工作后我们见面时间少了,偶尔见到刚下班的兰生哥,知道兰生哥在铸造车间很辛苦,脸上黑黑的,有流过汗水的印记。兰生哥见到我总是笑着和我说话,脸黑黑的,牙齿白白的,像个非洲人似的。我和兰生哥在一起多年,知道兰生哥性格内向,人实在,肯吃苦,做事很是踏实。</p><p class="ql-block"> 1985年前半年,我离开黄土中学,来到千家庄中学教学。一个星期天,我刚回到家,邻居姨姨就告诉我:“你兰生哥住院了,正在抢救哩!”</p><p class="ql-block"> 我飞也似地来到县医院急诊室,父亲、母亲、四叔和柴家沟大姑家的哥哥们都在急诊室门外期待。我从一块玻璃窗口可以看到,兰生哥平躺在病床上,嘴里插着氧气,呼吸机在不停地响着,抢救的气氛十分紧张。我悄悄问他们兰生哥是怎么回事,柴家沟大哥们告诉我:“兰生上班时,给车间主任请假说,自己扁桃体发炎了,让大医院看看,医生开了青霉素,打了一针,刚出门诊就昏迷摔倒了。”</p><p class="ql-block"> 1985年,平民百姓还没学会追究医院的责任,兰生哥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医生说抢救不过来了,至此,医院宣告兰生哥离开了人世。兰生哥那年才32岁,兰生哥一家人没有向医院要一分钱赔偿,就这样静静地拉回自己家了。</p><p class="ql-block"> 兰生哥死后,不知那位大师在大门两边写出挽联:人生刚启幸福年,一针夺去好年华。</p><p class="ql-block"> (照片为: 二姑和5岁的兰生哥)</p> <p class="ql-block">  作者:石书民,隰县税务局退休干部,山西省作协会员,爱好文学,喜欢摄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