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ry的美篇

Terry

索菲娅大婶
　　----伊尔库茨克
作者 特立（TERRY）

（1）一九九二年六月下旬，内蒙古政府经协总公司在李宏耀总经理的带领下赴俄罗斯蔬菜种植队在伊尔库茨克远郊的列宁路哈姆多瓦农庄完成大棚种植栽培任务后，转向大地农田工作。同时，为开展伊尔库茨克贸易，李宏耀总经理高价雇佣一辆闷罐货车把从国内所带货物全部装上和发凱一起随货车去往伊尔库茨克市区。
李总让翻译发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和布里亚特壮汉司机进行俄语交流，自己却留在后面装货的闷罐车厢里，以便把货物顺利运往伊尔库茨克。没想到，壮汉司机半路停车胁迫李总太高运费，而且一路上不管路况，像个疯子风驰电掣飞速前行，就连副驾驶座上的发凱也头顶时常碰到车棚顶部。当到达目的地后司机下车打开车厢门，李总竟然被颠簸的蓬头垢面疲惫不堪！
紧接着两人马不停蹄把车上货物搬运到早已租好的一间农庄办事处小屋。李总和发凱刚坐在床上休息片刻，办事处一位高大的看门大婶敲门出现在他们面前，身旁跟着一只大黑狗。她靠在门边开口道：
“兹德拉斯特维杰（你们好）！篾尼阿，匝乌特索菲娅，是你们的房东。”索菲娅自我介绍一番后，接着一双严肃冷俊的眼睛看着他俩叽里咕噜说道：
“你们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呀，伊尔库茨克的社会形势很严峻！外国人，特别是中国人在这里很危险，你们又有这么多货物存放在这里就更加危险了！你们的屋子临街，一出房门就暴露在大街上，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不要让可疑的人看到你们的出现。一旦让坏人看到你们住在这里，很可能会被杀掉。所以你们要时时处处加倍小心，否则悔之不及呀！”那俄罗斯大婶说到‘被杀掉’这三个字时眼睛恐怖大睁，右手举到脖子上斜着挥舞下来表示杀头的意思说道。

（2）“皆伊斯特维皆利纳（真的吗），这里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发凱心里害怕但又表示怀疑地用俄语问道。
“嗒，嘎聶什那，唉嗒，纳思达亚西！晚上我把尼古拉给你们留下。有情况它会帮助你们的。”意思是‘当然啦，这是真的’说完并指了指旁边卧着的那条凶猛大黑狗走了。
本来他们又脏又累忙乱大半天，歇歇脚想出去吃点饭后好好休息，但房东这番话让他们从头凉到脚还得担惊受怕！
黄昏时分，发凱忐忑不安地出去买点面包和香肠，一出门李总马上把屋门和房门都插上。当从外面回来时，发凱看看周围安全后用暗号敲开房门悄悄入室。这种无声行动更加重了他们心里的恐惧感。由于晚上没有电视又不能出声说话，他们天黑不久就入睡，睡前把房门和屋门都紧锁再頂一把铁锹；每人床边备有一根大铁棍，然后把灯关掉。他们心弦紧绷，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直到半夜才昏昏入睡。
午夜，突然外面窗下的脚步声和清晰的说话声把他们惊醒。于是他们警觉起身心跳加速，立马没了睡意，手握大铁棍，耳听外面的动静。而外面却一片宁静，再也没听到什么说话声，而他们却再也睡不着，直到凌晨天大亮，才打起呼噜来。早上办事处工作人员来上班他们才感到安全，一直睡到中午，然后发凱出去买点列巴和香肠悄悄返回。
第二天李总一早出去办事留下发凱独守货物。屋里死一样寂静，没有任何拿来排解寂寞的东西，死死熬过一整天，搞得发凱筋疲力尽又睡不着觉。夜里更可怕，几百平米的办事处一个人都没有，万一发凱出了事没有人知道！这让发凱更加提心吊胆，时时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3）第二天是周日，办事处没人上班更冷清，中午他无精打采腹中空空醒来，乘人不备悄悄把门锁好出去，随便吃点什么俄式午餐，然后开始周游伊尔库茨克火车站。这时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游魂四处飘荡，时而到附近的小商店转转，时而站在伊尔库茨克车站对面的小山头上看看，时而到火车站内闲逛。好在这些地方离发凱的住所不远，他走累了就能回去歇息。
很快发凱熟悉了周围的一切，他每天出没于附近地带，火车站是必去之处，要么爬上车站对面的小山包瞭望伊尔库茨克市容或流向远方的安格拉河；要么就沿着人烟稀少的格廖莎小巷一直走到尽头。
一天，当他向东随兴穿过一片平缓的高坡，却意外发现美丽宽阔的安格拉河展现在他眼前。安哥拉河面上行驶着各种船只和汽艇；在清澈碧绿的河水与蓝天白云的陪衬下，河面上的船只和沿岸的各种别致房屋显得格外崭新、鲜亮、耀眼，就像西方多彩风景画。发凱在岸边站立良久，把所能看到的景致尽收眼底才返回原路。这时他才发现周围环境荒无人烟、寂静可怕，仿佛随时都会从附近什么地方冲出一只猛兽或坏人什么的向他扑来。他这才紧张起来，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大步匆匆逃离。
一天上午十时许，发凱像往常一样把门锁好，来到火车站遛弯。正当他扶着路边围栏观察着来往的车水马龙，一个中年风尘女子手提塑料袋装啤酒跌跌撞撞经过发凱,嬉皮笑脸冲着他嘟哝：
“丫，克拉西瓦亚？”意思是“我漂亮吗？”发凱也笑着回答，“嗒，嘎聶什呐。得 嗷钦 克拉西瓦亚！（是的，当然啦，你很漂亮）”那醉醺醺的女子听到这句话，高兴地摇头晃脑走开。

(4)从那以后发凱感到伊尔库茨克不像索菲娅大婶说的那么可怕，开始光顾市中心。他每天乘坐电车穿梭于伊尔库茨克的大街小巷，一边推销自己的中国货物，一边游览伊尔库茨克市容。使发凱印象最深的是斯波斯卡娅教堂、圣尼古拉教堂、列宁路和列宁纪念碑、卡尔马克思大街、基洛夫广场。当他参观了历史博物馆和十二月党人纪念馆后，加深了对伊尔库茨克这个早先俄国犯人流放地的了解和俄国农奴制的形成；特别是对十二月党人纪念馆留下深刻印象。纪念馆最引人注目的是介绍贵族家庭出生，为推翻沙皇帝制建立共和献出生命的米哈伊尔·帕夫洛维奇·别斯图热夫留明。
发凱买了伊尔库茨克的历史遗址金属纪念章、耶稣金属圣像和一些纪念明信片。然后他跟着大帮俄罗斯人一道乘坐大巴到达远郊的开阔自由市场浏览各种商货；观赏宠物市场里各种可爱珍奇的小动物。每个小动物都标有详细的户籍介绍让人惊叹不已！傍晚发凱买到许多异国风情的小商品满载而归。当他回到住所才发现自己的背包不知什么时候划开个大口子，原来俄罗斯小偷也不少。所幸的是没丢任何东西，只是皮包不能用了。
发凱时常从市里回到住所总要去俄罗斯看门大婶索菲娅家坐坐，和她天南地北闲聊，随身带些中国小礼品送给她，听她讲一些离奇古怪的俄罗斯民间故事。
一个周六下午，发凱从市中心回来，去门房大婶家碰巧她的侄女拉利萨也在，她是周末从市区中学来看望姑姑的。拉利萨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一米九的个头，寡言少语，眉清目秀，朴实无华。她身穿清淡花色连衣裙，修长的身材宛如一个时装模特，让发凱眼前一亮！

（5）拉利萨的父亲很早过世，她的母亲也在她小小年纪离她而去，和姑姑相依为命长大。当大婶简单介绍了拉利萨后便留发凱吃晚饭，请他品尝俄式粗茶便饭。
一般俄式菜肴很简单，中国人吃不惯。但五十多岁的索菲娅大婶做的俄式沙拉特别好吃，一般中国人即使用同样的食材，也很难做出那样独特的味道。尤其是她做的红菜汤味道更加鲜美清香别有风味，发凱赞不绝口。
饭后，发凱把在市内没出手，做工精巧的低廉项链送给拉利萨。拉利萨莞尔一笑腼腆接受了这一馈赠后发凱与她们道别出门，漫步来到没有围墙的后院。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发现大片低矮的草丛中有许多横躺竖卧的家狗和野狗。它们互相嬉戏，甚至有的在交配，但看到发凱出现马上凶相毕露向他猛冲狂吠，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索菲娅大婶马上敲打后窗，大声呵斥，它们才消停下来。
与此同时，李总在市区的易货贸易也大有成效。他把车站库房的货物推销了一多半，六月底和发凱回到哈姆多瓦。接着一场意想不到的霜冻严重袭击了大片胡萝卜地。李总打电话从乌兰乌德请来蔬菜专家林维申设法抢救冻坏的庄稼。在李总的果断指挥下，林维申根据几十年种植蔬菜的丰富经验和副总乔国防带领农工们的顽强奋战挽回了大田损失！
抢救庄稼结束后，李总和林教授等干部松了口气。一天他们几人吃过晚饭顺着一条小溪散步，突然发现眼前一片整齐的墓地。发凱看着那片墓碑林立，鲜花满园的墓地略带诙谐地说出一句“团结小区的公民们都在这里静悄悄地生活着。”七十八岁的林教授和李总几人走到一座墓碑前菩萨心肠地说：“老人家们，你们在这里生活得可好？我们几位中国朋友看望你们来了。祝你们在这里永远安宁生活！”然后大家跟着陆续作揖离去。

作者简介：熊崇岐，笔名特立(Terry)，1978年考入内蒙古师范学院外语系，1982年毕业后先后在中学中专任英语教员，后期在内蒙古商贸职业技术学院仍然当英语教员，职称副高。在几十年学校任教期间他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满园桃李。擅长俄语的他曾在内蒙古供销学校兼任俄语课，并几次赴俄罗斯当俄语翻译。
他热爱文学艺术和音乐，写过诗作过画也创作过歌曲，曾经读过不少世界名著，退休后又拿起笔杆开始写作，已刊出《欧洲梦幻之旅》《烟花三月下扬州》《新疆旅游日记》《荒毛地》《归绥市》《归绥市的城门》《青城电影》《抓壮丁》《蓝宝石的故事》《图瓦的祭奠仪式》《伊尔库茨克奇遇》《图瓦中医诊所》《老三届的考学之路》《母爱永恒》《难忘的学校乐队》《墓葬文化》《果戈里故事简介》《刘汉及其家人》《师生情》《珠海圆明新园》《惠州打工》《五十年代绥远城》《龙的故事》《绥远城西街》《神游深圳》《炼狱》《大串联》《士兵之歌》《冰海沉船》《悲惨世界》《陈年往事》《教育的诗篇》《绥远城的满族》《乡村女教师》《话说归绥城门》《从历史走来的青城》《经典电影的魅力》《齐纳尔巴图》《远去的欧洲系列》《战争与和平启示录》《复活》《共产党员》《草原恋》《唐·吉诃德》《山西大院》《呼唤真善美》《台湾三叔》《伊尔库茨克火车站》《哈姆多瓦农庄》《电影名人瓦尔特》《满族服饰》《吃水不忘打井人》《流浪者观后》《贵族与豪门》，再写一篇《索菲娅大婶》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