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 地-商洛日报 2024年 10月19日

《望城》学生专刊39元一本




洼 地


党根虎

2024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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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村中央，有一片洼地，被周围的高楼大厦包围，风光旖旎，成了世外桃源。

　　洼地比周围民居低数十米，含水量丰富，秋雨季节就不用说了，明晃晃一片，青蛙呱呱叫；到了春夏冬旱季，才勉强成了蔬菜、果树、芦苇的天下。经常有年过古稀、头发花白的老人，弯腰精心侍弄菜蔬。一畦一畦，地均苇席大小，各家的四面都以石块为界。收获了，各家饭桌上就有无公害的菜，吃不完了，老人就用小推车运到附近的菜市场去，换几个零花钱补贴家用。

　　春天地块都被翻松了，土壤细腻，人们开始播下菜籽。不久，绿油油的小苗挤出来，伸出了小手，这里的菜是不用浇水的，省去了不少烦恼。地气回暖，绿色开始蓬勃起来，菠菜、油菜、散白菜，挨挨挤挤地长。低洼地边的几株刺槐也冒出嫩绿的芽子，就有孩童、老人提着塑料袋来摘了，回去用开水一烫，或倒油微炒，调上佐料，那鲜嫩的槐芽就玉米糁吃起来，馋得小猫也流口水。不多久，槐花开了，一大串一大串洁白芬芳，在蜜蜂蝴蝶的伴舞中，低处用手摘，高处被竹竿夹断落地，槐花焖饭吃起来香喷喷。五月，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苇园里，有人在采摘那长长的芦苇叶回去包粽子，欢声笑语，人影忽隐忽现。

　　夏天来了，有两小方“莲叶何田田”的荷塘，绿伞如盖，托着一朵朵粉红娇羞的荷花。月明星稀的夏夜，站在租屋三楼，乳白朦胧中，芦苇丛中和墨绿色的荷塘里，青蛙呱呱地大嗓门歌唱。

　　秋天，洼地里的萝卜粗壮，英武挺拔，像一个个大肚子的将军。聊天中你若是夸老人的萝卜务得好，老人就很高兴，说：“拔一个尝鲜吧！”地边几树火罐柿子红彤彤，绿叶落尽，留一树繁华，走过路过的人去摘几个品尝，是没人在意的。火罐柿子虽然小，还是很美味的，放到霜后，除去薄衣，瓤子鲜红欲滴，一下肚甜透味蕾，沁人心脾。

　　冬日里，低洼地里就有挖藕者，从污泥里拔弄出泥藕，回家就是洁白、脆生生的窟窿菜。土地都裸露出来，冬日暖洋洋地照着，一些老人在这里平整田块，老两口说说笑笑，孙子在地边蹲着玩泥巴。洁白的芦苇花絮随风飘飞，飞到了老人雪白的头发里，钻进小孩的衣领里。以前，芦苇都被人割回去编织小席什么的，现在芦苇丛成了小孩子的迷宫。

　　在我的租屋周围老人居多。春夏时节，常常地，楼上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老妪说：“掐绿菜去。”就有老翁佝偻着背，提着竹笼，拉开后栅栏门，步履蹒跚地下到洼地里的自家菜园里，拔一把芫荽、一把大葱、蒜苗，去蔓延着绿色的大叶片里寻找，就有一个大南瓜被收入笼中，或者在八爪鱼一样的木棍支架下，就有嫩绿黄瓜和鲜红欲滴的西红柿，于笼中聚会。无须去菜市场，老人也不会因为菜价涨跌而烦恼。

　　大多数城中村人不富，要不，一些老人就不会吃完早饭，推个手推车，到饭点了才拉着几蛇皮袋废纸、塑料瓶回来。废品不值钱，一大蛇皮袋泡沫卖一元，买不到半斤蔬菜，靠捡废品的老人们买菜就心里阵阵疼。于是，就有了低洼地里的心心念念和春夏秋冬的劳作。

　　电话是不用打的，站在自家窗户前一喊：“回来吃饭了！”立马，洼地里耕作的老者就高声应答：“听着了！”有的老人到这里侍弄些冬不老、空心菜、生菜，是为了锻炼身体，体验田园乐趣，与广场打太极的老人是不同的城市风景。当然，这些老人都有丰厚的退休金，衣食医疗无忧。

　　城中村的这片洼地，像一个调皮的精灵，给这个小城留下了一处田园风光，让人们在沉闷繁忙的城市生活中体验到乡村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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