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阅读笔记（八）

丘劲生

（续第一部分：爱情诗）

31、宛丘（陈1）

原文：“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这首诗在古代经学文人的眼中，是讽刺陈国好巫风。近代学人多认为是爱情诗，表达诗人对一位巫女舞蹈家的爱慕之情。全诗三节，赋体。第一节写陶醉于巫女舞姿优美，流露爱恋而自知无望。第二、三节以白描手法复叠描绘舞蹈场景，再无一句情语，但仍可感受其中的欣赏和爱慕。

32、东门之枌（陈2）

原文：“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这是描写男女聚会歌舞交往的情歌，反映了当时陈国社会风俗。宋代朱熹指出：“此男女聚会歌舞，而赋其事以相乐也。”第一节是叙事，东门外宛丘上白榆、柞树下，年轻的小姑娘舞姿翩翩。第二、第三节才涉及到这种场景出现，是大家在良辰吉日，放下劳作相聚于郊野，到街市上歌舞聚会，聚会中男看女貌美如花，女赠男以一把花椒作定情信物。其中有两个生僻字，一个是“鬷”（音宗，义为进）鬷迈，即会合而行。另一个是“荍”（音桥，即锦葵，开白花）。

33、衡门（陈3）

原文：“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宋代朱熹认为“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言衡门虽浅陋，然亦可以游息；泌水虽不可饱，然亦可以玩乐而忘饥也。”闻一多先生从民俗学角度考释，认为当属情诗。“衡门之下”乃男女幽会之所，与《邶风·静女》中的“俟我于城隅”相似，指青年男女来到城门下幽会。泌水之岸，乃男欢女爱之地，“乐饥”是解决性之饥渴。事后小伙儿对眼前的情人非常满意，希望娶她为妻，发出类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表现了上古陈地百姓自由、纯朴的情爱意识。

34、东门之杨（陈5）

原文：“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这首诗古代文人认为是讽刺“婚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女犹有不至者”。宋代朱熹则认为“此亦男女期会而有负约不至者，故因其所见以起兴也。”黄昏期会于杨下，清风吹过，树叶作响，却等到星斗满天，无一句情语而懊恼哀伤之情自现。

35、防有鹊巢（陈7）

原文：“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邛有旨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这首诗古代文人说是居子担心小人进谗言给宣公。宋代朱熹说这是男女之间担心别人挑拨离间。其中用字的含义现代人多不懂了。第一节前两句，“防”的意思是堤岸，“邛”的意思是土堆，”苕“的意思是水草；后两句“侜”的意思是“欺诳”，“忉忉”的意思是忧念担心，以堤上筑鹊巢，土丘长水草，这两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起兴，表示对别人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挑拨自己与暗恋之人关系的担心。第二节前两句，“中唐”指堂前或门内的通道，“甓”是砖瓦，“鹝”是绶草，还是用庭院砖瓦铺道，土丘长绶草这类现实没有的现象起兴，再次表示自己的担心。

36、月出（陈8）

原文：“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首诗古代文人认为是讽刺陈国统治者好色。宋代朱熹之后，方认为“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辞”。诗分三节，各节复叠，换了一些近义词表达相同或相近的意思。以月光明亮起兴（皎、皓、照意思相近），引出姑娘美丽动人（僚为娇美、懰为妩媚、燎为姣美，意思亦相近），面对美人的优美姿态（窈纠、懮受、夭绍都是形容女子行动时体态的曲线美），诗人由怦然心动（悄），到心神恍惚（慅），再到欲得芳心而焦虑不安（惨）。一唱三叹，余味无穷。

37、泽陂（陈10）

原文：“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这首诗古代学者认为是讽刺君臣与贵妇通奸，导致国中淫风炽盛。现代学者一般认为这是女子思念男子的情歌。此诗三节，每节六句，意思基本相同，都是叙述看见池塘边的香蒲和荷叶、莲蓬、荷花，便想到自己心上人健壮且威严，意乱情迷，晚上睡不着觉，泪下如雨、忧伤郁闷、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