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秋寒

欢颜

　　窗外，秋雨仍在无声下着，室内，母亲叮嘱我再多穿一件衣服。阴沉沉的天空，让人提不起精神，而二姑的病情更加让人难受。

二姑住院几天了，情况很不好，父亲母亲虽然已经探望过一次。但听说我要去医院，执意再去探望。我们便一同前去。

其实我是本性很乐观的人，但去医院探望病重的亲人，心情仍然很沉重。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医院附近，听说二姑什么也吃不成。只买了几袋奶粉和一提猴头茹饼干。希望她想吃的时候能吃点，或者陪院的人也能垫巴点。

我和爸妈一行到了医院，来到二姑所在的病房，大表姐、小表弟在陪院，看着二姑躺在病床上，瘦小的身躯那么无助，她仰面躺着，呼吸机。输尿管，监视仪围绕在她的周围，看着很是可怜，大表姐叙述着她的病情，让人更加无望，我走到二姑跟前，她并未发现我，我默默吔看着，顿觉人生无常。

　　其实她醒着，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姐对着她的耳边大声说：“我大舅来看你了。”她才有了反应，挣扎着喊父亲母亲的名字。虽然她已拼尽全力，但在我听来，声音还是那么微弱。母亲上前，抚摸着她的双手，那双手已布满伤痕，那是身体不适挣扎着磨出的伤痕，护士过来护理清洗，我偷偷看了一眼，那身躯是如此干瘪瘦小，皮肤不再光滑白皙，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她虽有六个儿女，但能守在身边的少之有少，即使病危，孩子们仍不能全部回来，人们好生奇怪，总是念叨着不在身边、看不到的那个儿女，听表姐说，她总在呼唤那个未回来的小女儿的乳名，因为她距离家乡最远，因为她好久都没有回家来看她。

姑父和二表姐回了老家，准备安排二姑的后事，都说母女情深，母子连心，母亲在生死边缘徘徊，儿女们却各有各的事情。听大表姐说起棺材，寿衣，还有安排人护送二姑回老家的事宜，不仅感慨人生不过如此而已。不知二姑她是否能听得见，如果她听见女儿的话语，她又该如何感想，虽然人生总有结束的时候，但这样匆匆的结束未免让人倍觉伤感。

平吋很少听人说起二姑的病情，只觉得她岁月静好，身健体安，一住院便是这般严重。她因呼吸困难而住院，医生说她一侧肺已完全失去功的，另一侧能呼吸的肺上却长出了肿瘤，二姑高龄，虽然查出了病情也不能治疗，能做的只是让她稍微舒服点，其它部位尚未检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问题，目前结论是器官衰竭。

从前曾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人体能自己解决所遇到的80%的难题，剩下的20%，人体解决不了，医院也解决不了，故而劝人要听天由命。话虽这样说，可是人真正到了生死边缘，还是想去医院救治，还想能多活几天。

普通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生如草芥，死如微尘。除了至亲，二姑会有多少人真的记得呢？

大表姐还惦记着刚做完手术正在恢复期的表姐夫，惦记着一岁多的小孙女，大表兄惦记着自己的妻子儿子，还有那永远也干不完的事业，二表姐还有女儿，女婿，丈夫，临时的活计，为了生存，也是拼了全力。表妹表弟各有各的难处，姑父年事已高，如果二姑这样长期缠绵病榻，有谁能无条件，长时间地守着她，服侍她，陪她慢慢终老。

不过二姑二姑父已算是高寿，年迈的这段时期他们多数时间尚能自理，并不需要儿女特别照顾，其实他们身边有人贴身照顾也不过才三个月时间，他们也算是为儿女考虑周到的老人了。

　　每每探望二姑姑父，我就不禁自问，如果我的父母像二姑这样，我是否做得有二姑的子女们好。想到这儿，我便看向身边的父母，他们看起来很恩爱，身体也还好。

姑父二姑有六个孩子，母亲父亲有我们姐弟五个，至少目前我们还算是平安幸福的一家子。母亲父亲生活可以自理，我们距离他们也不远，能常常陪伴。妹妹在医院工作，他们有点小病妹妹弄点药吃吃就好。

虽然上了年纪，腿脚不好，有些老年病，但目前看着还好，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让他们受气，担忧，让他们乐呵呵地过上几年舒心日子。

有爸妈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好！

　　从医院回来，离开了那让人沉重的地方，心情有了好转。看着路边的树木，有黄有红，有青有绿。儿子开着车。父亲母亲就在身边，多少有点心安。

秋风依然很凉，秋雨依然缠绵，空气里飘着寒意，阴沉沉的云胧着远山，光线也不是很好，本该萧瑟凄凉的意境被一树柿子治愈，那满树的火红柿子，像一颗颗闪耀的灯火。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是这无边灰色里唯一的亮色。

顺着那棵结满了果子的柿树，继续远眺，随着车子前行，发现了好多的柿树，它们连成一条线，在房屋的旁边，在地头路边，那火红的果子。还有同样火红的叶子，让人暖心。车子转过一道弯，有一棵更近的柿树，竟然能看到树上站着的喜鹊，那些忙碌的喜鹊会是在啄食成熟的柿子吗？

这灰朦朦的天地就这样有了生机，这样的天气，即使有着秋雨，秋风，同时还有着秋红秋闹。境由心生，柿子树点燃了我的兴趣，我开始高兴起来，接着发现雨中的栾树那独有的小灯笼也很可爱，还有那绿中带黄的树叶，墙边那仍在开花的牵牛藤蔓还是那么蜿蜓，那条随着我们一路前行的小河也清澈见底，其实生活也还是蛮有希望的。

爸爸妈妈在低语，他们说二姑这次看起来比上次好多了，说不定还能转危为安的。看他们脸上那关心，那期盼，他们也希望自己的老姐姐能挺过去，再陪他们走上一段。

　　二姑会好吗？我在心里期盼着，她终究还是盼回来了她远在天边的小儿子，这个儿子此刻正守在她的身边，照料她的起居，盼着她的好转。

我默默祈祷，希望在未来的某个时点，能听到她病体好转的消息。就像这丝丝秋雨、凄凄秋风也许在下一个时点便会雨过天晴，天高云淡一样，她也许会好转的，希望还能再见到她居家过活的旧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