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一场，玻璃窗漏水</p> 半夜，金奇醒来了。几秒钟之后，他感觉到异常，自己是睡在水里了！水把他凉醒了! 原来下大雨了，水从玻璃的上段流注而下，凭空如有一面水帘。 这是在做梦吧？“一帘幽梦”改版了？ 不，这是真的！ 昨晚因为贪凉，睡在飘窗上。现在，湿衣服贴着他的后背，光腿上小水珠一串串往下滚。他伸手撸了撸头发，湿漉漉的捋出一巴掌的水来。 <p class="ql-block">外面大风大雨，玻璃窗内外都在淌水。那水量，使他目瞪口呆。来不及想什么，他赶紧拿出锅碗瓢盆接着，把能找到的毛巾抹布一概用上。手脚一通忙乱，雨渐渐停了，里面的水也住了。金奇把地板和自己简单擦洗一下，回到床上睡。第二天还要朝九晚六。</p> 他的新家啊！猝不及防！ 五月初，金奇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房。房子虽小，却有一个大大的飘窗，视线可以越过小区望到远方马路上绿色的行道树。金奇把这道景观命名为《飞越地平线》。<div>这是建于上世纪末的一居室，小面积低总价，适合他这样租房久了急于想要安定下来的人。金奇去年入手后重新装修了一番，35岁有了自己的家，图个心安。</div> 住进才一周，就闹上了洪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灾啊？ 不管怎样，解决问题的是人。第二天，给装窗户的梁师傅打电话。梁师傅一听着急，立刻表示天晴了就过来看。 还好第二天没下雨。 隔天就是周末，梁师傅带着工具来了。他用水枪朝窗户喷射，喷了一会，窗户上段与中段分隔的地方就流出水来。 “胶没打好，胶没打好。”梁师傅尴尬地笑，乱蓬蓬的头发上顶着许多发亮的小水珠。 <p class="ql-block">窗户底部也有水渗出。</p> “漏了，漏了。”梁师傅拿干布擦试着窗架上的各处，寻找细微的漏水部位。 “对不住，上次有疏漏。这回我仔细打打胶就好了” 梁师傅江西口音，快人快语，那态度，令金奇无话可说。 <p class="ql-block">梁师傅人半悬在窗外，一通打胶。</p> “不会漏了，再漏你给我打电话。”出门的时候梁师傅嘱咐。 金奇本来以为一切妥当，听了梁师傅的嘱咐倒是不安起来。 几天无事，其中有一天下了一阵中雨，东南风带着雨丝扑到玻璃上，但飘窗是干的，果然没事。 <p class="ql-block"> 第二场，空调水来了</p> 六月，天大热，金奇睡在飘窗上。 半夜，他醒来了。几秒钟之后，他感觉到异常，自己是睡在水里了！水把他凉醒了! 湿得跟之前差不多…… 但窗户上并没有水帘。 没下雨啊？！ “……”他心里升起乱乱的一团, 但先不想那么多，赶紧擦洗一下，回到床上睡。第二天还要朝九晚六。 第二天早上，他探出窗户望了一阵，发现了原因。飘窗天花板上面是空调外机平台，楼上住户的内机外机连接管与空调引水管绑在一起，空调水直接顺着管子流到了平台上。 找物业。 物业来看了，麻利地说：“你窗户漏水呀,找窗户安装师傅。” 金奇说：“天又不下雨，水不是从空调来的嘛。” 物业也不正面回答，仿佛自言自语：“这很麻烦呀，得找装空调的”。 几天下来，飘窗上天天一大滩水。雨天漏过了晴天也漏，真烦! 物业也不是不想解决问题，隔了几天他们找了楼上的住房。 楼上的住户找了空调师傅，把空调水管接到了不远处的引水管道上。 看来这“旱涝保收”的烦恼解决了。 没有人提起，空调水怎么就下到了下一层的飘窗上。 金奇模糊地想了一下，他有点侥幸，也许，等等。 <p class="ql-block"> 第三场，漏水依旧</p> 八月，台风天来了，飘窗上一片小汪洋。 水是从窗户底部进来的，从细小的缝隙中，一朵一朵的挤出来，不紧不慢，滴水成渊的样子。 现在金奇再不会睡飘窗了。他几乎有“创伤后应急障碍”了。 下雨天，上着班，想着飘窗上的水，心里抓狂。很像开车遇到漫漫堵车，恨不得把车扔了。但这个飘窗，扔不掉啊。 物业说：你还是得找做窗的。做窗时没做防水吧？如果玻璃窗不漏水，那水也不能通到你飘窗上啊。 有道理，梁师傅是没做防水。金奇还是得找梁师傅。 梁师傅又来了，他已经来了N次。他的手段也就是打胶，狠命地打胶。胶和时间也都是钱，梁师傅也是豁出去了。小本生意，二手店面，梁师傅做了三十年老板，还是个给自己打工的人，一双手粘着各种颜色。 胶无可胶，仍旧是漏。 梁师傅用上最后一计，给金奇的窗户按装雨棚。 装雨棚的时候，梁师傅在外墙上打孔，却有水从墙面流出来。 梁师傅拿刀片割了一下墙上的防水胶，更多的水流出来。 梁师傅兴奋地说：是墙在渗水啊，不是窗户的问题。 前一天确实是下雨来着。 但梁师傅并没说更多的，因为他之前检查窗户时，窗户明明也是漏水的。反过来，如果窗户做好了防水，水怎么从玻璃窗里漏出来呢。人家物业说得明白，无法辩驳。 金奇默默地给梁师傅发了一个红包。 金奇这档换窗生意，梁师傅肯定是亏本了。梁师傅说，一年中也总有一、二处窗户会是这样，怎么也修不好。 梁师傅直道歉。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如果漏水，你还联系我。 也许梁师傅也看到，飘窗上的木板已经隆起了许多的小包，金奇没有就此说什么。 现在，梁师傅与金奇，一道成了漏水事件的受害者。 第四场 终级漏水 装了雨棚，金奇很期待大雨来临，就像追连续剧，想要剧透。 雨果然来了。 飘窗上水漏依旧。 这回，只有找物业。 物业也很重视了，金奇的“创伤后应急障碍”估计有传导效应。物业约来了防水工程队。一群人一起来观察、分析。 金奇听到物业跟工程队的人说：“从顶楼到底楼，每个飘窗都漏水”。他们站在楼下，指指点点，讨论了半天。 原来不只是金奇这一家漏水啊。既然决定要全楼做漏，那就可以放开了说了。大家想到 一起去，要把麻烦事彻底解决。不管怎样，金奇还是舒了口气，那些锅碗瓢盆的艰难时刻总算真的要过去了。 做防漏那天也是周末，金奇在家。太阳很大，毒太阳下物业在很认真地监工。据说前几天已经把楼顶也一并重做防水了。 做防水施工的人，吊在粗绳上，从顶楼下来。金奇在自家窗口，看到这位年轻师傅腰间挂着小桶，拿着滚筒刷子，到处刷一刷，飘窗上的小平台也刷了。墙上的空调洞缝隙，先用纱布贴上然后刷上防水胶。师傅的一双胶底鞋，蹬在金奇家的窗玻璃上来来回回好几趟。 看得出来，施工师傅很认真。但怎么看，总觉得有点撒张大网捉小鱼的感觉。 一切安顿好。雨又来了。 窗台上，仍旧有水。奇怪的是，这回水在窗外流。 由于装了雨棚，窗玻璃上完全没有水。而窗外，窗户与地面的交接处，有一些小小的断续水流，渗出，滴落。 雨也会跟人闹着玩似的。柳暗花明，不知这是怎么发生的。 水可能也有狡猾的本领，明的路堵上了，就来个暗度陈仓。<br>金奇用他的理工脑回路，加工了诸多现象。当联系到之前梁师傅墙体中有水的发现，金奇顷刻得出一个假设：房顶就是水源地，墙体就是一条河，支流众多，水在外墙防水胶下沿着墙逶迤地铺面而下。所以，即使装了雨棚，飘窗还是有雨的到来。这个假设，能够被现有的各种现象印证。<br> 刚刚做过全楼防水呢！大网捉小鱼，终究是空捞捞。 金奇在办公室里感叹了一番，却不料听到了一位住顶楼的同事的类似故事。说：他们楼栋去年因为漏水造成十几户业主财产损失，闹到街道去。后来物业轰轰烈烈地大修了一场，最近的一次大雨天，房间顶灯竟然因灌满水后坠落下来。物业叫来当时做防渗的工程队，给天花板打“胶水针”，说这种针很有效，打几针就止漏。同事自己到天台上查找原因，竟然在自家房间位置发现有一个明显的洞洞。做防渗才一年时间，是当时没做认真呢，还是防渗材料、防渗技术不够好呢？ 漏啊漏，如此这般，拿你如何是好？ 大家感叹着说：防渗工程是要先有渗漏，才有工程和市场，不然，这个市场怎么会繁荣呢？防漏与漏，相互依存，少一边也不行啊。 还是打工人能够替打工人着想。混来混去，大家混口饭吃。 是的是的。金奇现在完全接受了漏水的现实，不再去纠结找物业还是找梁师傅。 当然，再也不在飘窗上睡觉了。 或者，将来水再往室内漏的话，就砌防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