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连山青（小说连载八十九）

天使之翼441630763

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第156章月色温柔 “Hello, Teacher Wan!”“万老师，您好呀？又在钻研啥呢？”一个女生清脆的声音刚落下，万家华就感觉左耳边有一股热气拂过，鼻腔里瞬间飘入了一股香气，是那种热辣辣又香香甜甜的味道。王红月散开的长发好似轻柔的风掠过柳枝，带着一抹俏皮的欣喜，肆意地垂在万家华的眼前。“哇哦！好香呀！”万家华抬起头，眼眸里透着聪慧的光亮，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哦，是红月同学啊，你好呀？有啥事呢？”他的声音低缓且充满磁性，迅速让王红月安定了下来。她狡黠地眨眨眼，双手放在身后，宛如藏着小秘密一般：“嘻嘻，您猜猜看？我这次可是带来了一个超级大的惊喜哦！”她的话语里满是期待和自信，似乎已经能看到万家华脸上那惊喜的神情一般。万家华轻轻一笑，眼神里有了些许好奇与期待：“哦？是嘛？那我可真得好好期待一下了。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有啥问题，我都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的话语里同样充满了无比的自信。王红月使劲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放心吧，Teacher Wan!这一回，我肯定会让你犯难的！”说完，她转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拿起了粮油商品学。“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来考考你的商品学知识吧！秀芬姐，你盯着他点，今天可不许他耍赖！”武秀芬和万家华现在是同桌，此时，她坐在里面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课本，完全不明白王红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激动，她淡定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眼前的这两个人正死死地盯着她看，她的脸一红，小声嘀咕了句，“懒得理你们。”然后又低下头去看课本了。“姐，求你了，你休息会儿吧！咱们一起探讨探讨呗？”“探讨啥？”“就是商品学呀！枯燥得很，都快把我烦死了！”“老师都划重点了，你背熟就能及格！”“及格有啥意思呀？这可是主课呢！我要是现在都搞不明白，以后在粮所怎么混啊！”“瞧你那点出息，你怎么就不会想着去粮局工作呢？”“秀芬姐，你没糊涂吧？就我，一个山里的姑娘，啥关系都没有，还想去粮局工作，你在开玩笑吧？”“怎么没有可能？你没瞧见——？你敬重的那位万老师，人家多有抱负，为了当官，现在都参加成人高等大学自学考试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两位女生嘀嘀咕咕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万家华多么的在意，他低着头，翻弄着手中的《粮油商品学》，心里纳闷：“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比起珠算，电脑，微积分，这不就是小儿科吗？” 万家华的脑海里，立马就跳出了有关粮所的一幅幅画面。去年跟着爸妈去交公粮的那天，他瞅见粮食保管员手拿一根长长的大探子，猛地就要往妈妈用粗布缝的大口袋上扎，妈妈吓得连连呼喊：“华他爸，快解开袋子，让他们从上面扎呀!”“不行!必须从下面扎，谁知道你们底下有没有掺假！”粮食保管员满脸严肃地盯着涌上来的老百姓，镇定自若，手里的探子重重地拍在口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爸爸的火一下就冒起来了，眼睛一瞪，脖子一梗，恼怒地骂着：“你胡扯!我们装的都是家里最好的粮食，你凭啥污蔑我们!”“污蔑你们，那你们怕啥？敢让我从下面扎吗？”保管员依旧不依不饶，就像个泼皮无赖，把大家气得都攥紧了拳头，“刘三黑子，你小子欠揍是吧？还乡里乡亲的呢，每年都为难我们，这布口袋，让你扎一次，就得缝补一次，你还是人吗？”“我不是人，你怕扎，我还嫌麻烦呢，不想验了是吧？你也去吃国粮啊，那样你就不用交公粮啦！是老百姓就得交公粮，就得扎，这是规定!”李家庄的刘延东靠着姐夫是县粮局的副局长，走后门进了东丰粮管所，当个小小的临时工就尾巴翘上天了，根本不把老百姓当回事，人送外号“刘三黑子”，这黑就是黑心的黑，到处耍威风，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被他得罪遍了。“哟呵!刘黑子，又跟谁定规矩呢？”万家章大哥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满脸笑容地喊了一嗓子，随后递了根烟给刘黑子，“三哥，你以为粮所是你家开的呀，先不说俺们庄的粮食好不好，就你这态度，我们就能找杜所长评评理，看他敢不敢开了你？”刘黑子接过烟，嘿嘿一笑，“家章，可别乱讲啊，咱就是个小保管员，按规定办事!”“就你这——？还按规定办事!那你们李家庄的人也来了，你咋不过去，一袋一袋地，你扎扎看，你们村姓李的是大族，揍得你都不敢姓刘，直接改姓李，你一个外姓人，也就是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是吧？欺负万家庄没人？”“瞎说，万家章，你别仗着人多就想闹事？派出所的人可在院里哪!”刘黑子被家章大哥说得没辙了，气急败坏地叫起来，“杜所长，这儿有人闹事——。”“嘿!你小子还急眼了，杜所长来了又怎样？把我们抓起来，欺负我们没人，告诉你，我们马上就有人来，到时候，看谁不好受!”万家章大哥伸手拽住万家华的胳膊，把他推到了刘黑子跟前，得意地说：“刘黑子，我就不信了，治不了你，瞧瞧，认识不？这是我堂弟，万家华!安德粮校的尖子生，学管理的，毕业出来就是个干部，你一个小小临时工就敢欺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谁给你的胆子，你姐夫，就算他是局长，也不能一手遮天，咱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呢！”当万家华被推出来的时候，他的脑袋有点懵，心里暗暗地想到：“嘿，家章大哥，您可真行啊!这一下子就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了，我还没毕业分配呢，就直接得罪了副局长的小舅子!我还是个学生呢，能管个屁用呀！就这种人，趾高气扬的，他怕我啥呢？”可是令万家华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刘黑子一拍大腿，盯着万家华的脸，兴奋地问道：“你就是万家华？真得是万家章的堂弟？”“亲亲的堂叔兄弟，还没出五服呢，你说亲不亲吧！咋的，难道你们认识？”家章大哥扬扬得意地说，刘黑子把粮探子放在口袋上，上前一步握住了万家华的手，“兄弟，咱是亲兄弟，以后可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啊！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的师哥，岳会计，也是安德粮校毕业的，他提到过你，说你在安德粮校学经济管理的，毕业后就是所长啦！”万家华一脸诧异，“谁？岳会计，是岳彩国吗？”“对对，彩国哥，85级的，你去上学的时候，他刚毕业，错不了的!”“是的，他是师哥，我知道的，他分到这里了吗？”“是的，是的，可惜你今天看不到他了，他去县粮局报账去了!”万家华挠了挠头，难为情地看了一眼刘黑子，刘保管员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大喊了一声：“万家庄的爷们，赶快把口袋都解开吧！咱今天就这样了，大家都是跟着我家华兄弟沾光啊！不过，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粮食太差的，咱该咋办就咋办啊！”“不用探子了吗？”万家华轻声地问，刘保管员把嘴凑到他耳边，也轻声地说道：“家华兄弟，该怎么探的，咱还怎么探，这粮油的品质，不是哥我跟你吹牛，我一眼就能看出好坏，哥也不是吃闲饭的。”“是吗？”万家华惊奇地问，刘保管员不说话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麦子，先用眼瞧了瞧颜色，然后又捏了几粒，抛到嘴里，只听“咔吧”一声，嚼了几下，白花花的浆子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容重770，水分不超12%，我再看看——？”他摊开手掌，用另一只手扒拉了一下，“杂质不超过1%，二级麦!”“哟，刘哥，你太厉害了吧！有一级的吗？”万家华看着刘保管员熟练地判定出小麦等级，脸上露出了钦佩，赶忙请教道。刘黑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他神态安然地笑了，“兄弟，老百姓交上来的粮食真没有一级的，除非是咱们粮所过完筛选的粮食，才可能达到一级标准。”“是吗？”万家华更加吃惊了，嘴张得好像能塞进个鸭蛋，刘黑子疑惑地问：“你们经管班的学生，难道不学粮食检测吗？”“现在还没有，主要还是学会计，统计!”“也是啊！你们都是正规军，出来不是所长，就是会计，统计，粮食检验就是我们该干的活。不过，我觉得要想在粮食系统干好，多学一点仓储检验知识，没坏处！”“放心吧！哥哥，下学期，我们就开粮油商品学，兄弟一定考第一!”“那是必须的，兄弟你加油，哥哥我相信，绝对没有不懂粮食仓储的所长，记住哥哥的话!”“一百个放心吧！非常感谢！今天你就是我的老师了，提前给我上了一课。”万家华握住刘黑子的手，开怀大笑起来。 “Hello, Teacher Wan!”“万老师，你在那儿傻乐啥呢？是不是又坠入爱河了呀？”万家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王红月突然中断了和武秀芬的交谈，大大咧咧地拍了下万家华，万家华赶忙回应道：“可别瞎说啊，我是那种人吗？”“你是哪种人？见一个喜欢一个，喜欢一个就散一个，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越战越败，越败越战！”武秀芬调侃着笑了起来，话里有话地轻敲着桌面，万家华感觉头疼得很，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原本三七开的头发被他弄得到处乱翘，都遮住眼睛了。“哈哈！被芬姐说中了吧？快告诉我们，这次是哪个学校的漂亮姑娘？”听到王红月急切的追问，万家华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状况，发现班里大部分同学早就回宿舍休息去了。“你猜猜看呀！”万家华合上书本，迅速整理了一下课桌，然后站了起来。“万老师，这就没意思了吧！我看你好意思走？这才几点啊，今天可是星期六呢！”万家华转头看了看同桌，武秀芬正耸着肩，偷笑个不停呢！他迟疑了一下，大步走到窗户前，“哗啦”一声拉开插销，用力推开了一扇玻璃窗户。 窗外夜色很美。校园之中，那条直达校门口的宽阔大路两侧，高大的法桐树下藏着两排枝型路灯，散发着米黄色的光亮，路面被照得一片明亮，树下却影影绰绰，人来人往。篮球场那边传来“砰砰”的打球声响，还有男生们粗犷的叫好声；宿舍楼区域，灯火闪耀，大玻璃窗户上，一个个朦胧的身影若隐若现。突然，男生宿舍楼上爆出一声大喊：“我灭了你！会不会出牌啊！二虎！”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会统班的胶东大汉们又“发疯”了，他们可都是玩够级的行家里手，打起牌来真能不顾兄弟情面。抬眼眺望，西南方黑漆漆的天空里，一轮明月就像个巨型灯泡，照着安德城的万千灯火，一片云彩依偎着明月，好似嫦娥姐姐的娇羞，半遮半掩。“月色这般美，风也很轻柔。但风终究也有它的归处。”万家华忽然记起，“今晚的月色真美！”这好像是日本的文学大家夏目漱石在给学生授课时讲的话，原文的意思是：因为真的特别喜欢一个人，所以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分享给对方。先不说爱不爱对方，仅仅是喜欢，就希望把感受到的一切美好都和对方分享，就像女生说今晚的月色真美时，男生就该回应风也温柔。他扭头瞧了瞧自己的座位，看到王红月正在那边偷偷地朝他摆手，武秀芬则低着头看课桌，他的心微微一颤，便悄悄回到了两人旁边。 “好吧!王红月，我不敢走了。”“现在，我们一起学习，如你所愿。粮油商品学确实是咱们的主课，等以后分到粮食系统，要是不精通粮食专业知识，光会会计和管理，那肯定是不行的。”万家华走回到自己的课桌旁，武秀芬往里面挪了挪身子，他便坐下来拿起了课本，一脸正经地讲起来：“我有个老乡，是去年毕业的师兄，现在就在我老家的粮所做会计。我见过他的一个同事，是保管员，那同事就说过，想在粮食系统干得好，就得多学些仓储检验知识，所以这门课就更加重要了！”“真的吗？万老师！”王红月轻轻拍着小手，歪着头，眼睛水汪汪的，特别认真地问着。武秀芬也静静地点了点头，小声说：“别说，你认真起来还挺有趣的呢！”万家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翻着课本，开始分享自己的学习体会。“首先啊，粮油商品学就是研究粮油商品使用价值的一门学科。商品有两重性，也就是价值和使用价值。商品的价值归政治经济学研究，而商品的使用价值就是商品学研究的内容。”王红月听了连连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商品学研究的对象可不少啊，粮校的商品学就研究粮油商品，商贸学校研究的对象就更多更广泛了，可能有棉花，还有钢铁之类的。”“第一章是最重要的，只要把概论弄明白，了解了粮粒的形态、组成和分类情况，就能更好地认识和研究各种粮油商品。粮粒就不用细说了吧？就是说小麦是啥样、大豆是啥样。组成就更不用说了，咱们学植物学的时候就知道皮层、胚和胚乳。分类也简单，我给你说两个，咱们考上学能吃国粮，国粮是啥？就是粮食和油脂。严格来讲，现在的商品粮就是大米、小麦、玉米和杂粮，大豆可以分到油脂类，红薯现在很多地方都没有统购统销了。”“哇，原来吃国粮可以这么理解呀？”王红月特别惊讶，万家华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是啥呢？国家供应的商品粮啊，懂了吗？”“I understand.明白了，你这个，太厉害了。”———— 那一夜，夜色沉沉。月色很美，风也温柔。可终究风也有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