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寒露过后,已是深秋时节,走在街头巷尾,或至公园一隅,枫叶红,菊花黄,满地落叶铺就一片诗意画卷。每逢此时,我的思绪便飞回了家乡的秋天,那个充满收获喜悦的季节。</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冠县,地处山东省的最西部,没有山川秀丽,亦无河流环绕,有的只是一马平川的广袤土地。家乡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勤于耕种,对秋收有着深厚的感情。</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农历八月上旬,家乡人便开始为秋收忙碌起来。生产队的打谷场,在打完麦子后一度闲置,此时已长满杂草。人们先是除草,接着翻地碎土,再用碾子将其碾压成平整光亮的场地。在准备晒谷场地的同时,社员们也各自为秋收做准备,大到检修地排车,小到镰刀、锄头,都磨得锋快铮亮,还有箩筐铁锨等工具一应俱全。庄户人家平时省吃俭用,秋收时节会准备相应的米面、咸菜,有劳动力的家庭,伙食也会有所改善,养精蓄锐以迎接辛苦的秋收季节,毕竟这是一年收获的关键,来年的口粮全指望这一季的秋收。</p><p class="ql-block"> 秋风吹起,白云舞动,蓝天下的谷子由绿变黄,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秸秆。生产队长一声令下,全队劳动力下田抢收谷子。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大田里的谷子全靠社员们挥舞镰刀,弯着腰一棵一棵割下来,再用地排车运到打谷场。谷子浑身是宝,打谷场里有经验的老农先斩下谷穗晾晒碾压,分离出黄橙橙的谷子。谷子秸秆晒干后码成尖顶草垛,留给生产队的黄牛作过冬饲草。饱满圆润的谷子,先拿一部分交公粮,再留足种子,最后才作为口粮分到社员手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收割谷子只是秋收的序曲,紧接着玉米熟了,棉花开了,花生、地瓜也迎来收获时节。学校放了秋假,孩子们回到农村家中,跟着大人们在生产队参加秋收,成了秋假的日常生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玉米是主要农作物,大块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我十几岁时曾跟着父亲在生产队的大田里掰玉米。初到地头,勇气十足,手腕力气很大,掰玉米干脆利落。可过了一会儿,手腕酸疼,干枯的玉米叶像锋利的刀子,在脸上、胳膊上划下一道道血口子,汗水一浸,又痒又痛。我心生埋怨,坐在地上不想再干了。父亲此时毫不留情地训诫我:干农活要有耐心,不能性子急躁,再累也要坚持干下去。看着父亲满身汗水还一刻不停掰玉米,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我咬咬牙站起来,继续劳作。掰下的玉米要立即装车运到场院,趁着晴好天气剥下玉米皮,露出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满满地铺陈在场院,任阳光曝晒,秋风吹拂,庄稼人的脸上挂满笑容,可这笑容背后的辛苦,只有隐隐作痛的腰和腿知道。</p><p class="ql-block">除了生产队的集体劳动,还要兼顾自留地庄稼的收割。那一年,我们家的自留地种了地瓜,农历八月下旬,长势良好的地瓜迎来收获季。</p><p class="ql-block">清晨,我和弟弟妹妹跟着父母来到自留地。被秋霜打过的地瓜秧像大棉被,把地瓜捂得严严实实。那长长的地瓜秧相互交织缠绕,用手薅,拽不动,扯不断,免不了跌倒,摔跟头。母亲用镰刀割地瓜秧,我也学着拿一把镰刀使劲的砍,总也砍不完,抬头看看,还有一大片。父亲用铁三齿刨地瓜,刨地瓜是力气活,父亲用尽全力,一下便能刨出一墩地瓜。沙土地生长的地瓜几乎不沾土,红通通、胖乎乎,诉说着丰收的喜悦。弟弟和妹妹每人挎着一只柳条小筐,把地瓜聚拢在一起,等着父亲推来地排车,一起装车运回家中。</p><p class="ql-block">中午,母亲从家里拿来了饭菜,趁着吃饭的时间,父亲示意我们烧地瓜。在父亲的指导下,首先挖一个小土坑,挖出来的潮湿泥土,抓一把握在手里,再使劲儿攥一下就得到一个土块,用多个土块在小土坑的边沿上垒起塔型的围墙,找一个大的土坷垃在上面封住口,随后捡来干柴燃起旺火,把土块烧得通红,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烧窑”。拣来大小合适的地瓜放入“窑”内,再用滚烫的土块埋起来,最后在上面封上土。生地瓜在窑内接受蒸烤,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熟透。我们继续劳动,有了烧地瓜的期待,再干活也不觉得累。太阳偏西的时候,地瓜捂熟了。烧地瓜和其他的吃法截然不同,灼热的土坷垃烘干了新鲜地瓜大部分的水分,地瓜表里尽熟,并且一点不糊,味道更加浓郁。分享美食是件快乐的事情,每人一块热乎乎的地瓜捧在手中,咬一口软糯香甜,美美地吃,慢慢地品,一天的劳累顿时消散。</p><p class="ql-block"> “农家之富秋始见,十色田利皆丰登”。秋季收获的不仅是一年的辛苦,更是满满的丰收喜悦。家乡的秋收,忙碌而热闹,丰盈而多彩。如今,昔日的田野风光渐渐消逝,秋,还是那个秋,只是变了时间,换了光景。萧瑟秋风起,记忆悠远绵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