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花开汇编第84期

莺歌燕舞

战斗在戈壁滩上的春雷文工团

郝昨非 时任基地春雷文工团团长

基地政治部文工团诞生于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响前夕，由副总参谋长张爱萍命名为“春雷文工团”，1967 年夭折于“文化大革命”，只幸存了 3 年。3 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她的生命，像核爆炸的闪光，短暂、耀眼而绚丽，而她的足迹却几乎踏遍了核试验场 10 万平方千米戈壁，她的歌声舞姿激荡过多少优秀儿女为祖国核试验事业而忘我奋斗!

对于伴随她诞生和成长的人，我至今仍能看见她在广袤戈壁上飞舞的倩影，听见她一声声“春雷”般的高昂歌声一一“我们战斗在戈壁滩上!”

1964 年元旦，我受命组建基地文工团，80 人的编制(后又给17 个)，歌、舞、乐、话剧、曲艺一应俱全。要求当年 8 月进疆，带一台晚会。显然，首长要的是“五脏俱全”的专业级文工团。

文工团的组建，一直在张爱萍的领导和关怀下进行。他给总政治部(简称总政)文化部李伟副部长打电话，从总政各直属文艺团体抽调人员，并要来了武汉军区文工团训练了几年的一批年轻舞蹈演员。张爱萍亲自给天津、沈阳、哈尔滨等市领导写信，请求支持。这些城市的音乐学院等艺术院校都调整分配计划，于是给了几个政治可靠、专业拔尖的好苗子。进疆之前，文工团还没有名字，请示张爱萍。第二天张爱萍派人送来了他用宣纸书写的两个大字“春雷”。

我从总政歌剧团要来了原华南军区文工团几大箱乐器，这是我 1951 年在华南文工团工作时，领导特批 300 两黄金从香港购买的法国乐器。华南文工团并入总政文工团后带到北京，原封不动给了我们。开箱一看，里面金光闪闪，全套的法国乐器!那时，党的事业的需要高于一切，我们需要什么都会得到无偿支持。我至今深深地感谢他们。

人员在北京集结后，基地政治委员常勇作了报告，同时请基地指战员讲奋战戈壁的动人事迹，激励大家敢于吃苦，扎根边疆。随后开始排练节目。自创节目来不及，就学习全军第二次文艺汇演的优秀歌舞节目，还排练了一部话剧《千万不要忘记》，精神抖擞地准备走上战场。

8 月 21 日，文工团登上西行列车，踏上奔赴戈壁滩的征程。天真活泼的孩子们，好像一下子都长大了，成了肩负重任的文艺战士。

文工团驻地在礼堂南边几栋平房，原来是 124 团的。安顿后不久，张爱萍与基地首长指示文工团提前进场，住在“老开屏”，分头深入各点站体验生活。主控站、哨所、阳平里气象站和工程兵、汽车兵、防化兵部队都有文工团员的身影，一方面学习官兵艰苦奋斗的精神，一方面收集素材，据此编创了许多节目，也有了“苦水当作甘露饮，石板烙饼来充饥”的歌词。团员们为官兵的淳朴、忠诚和奉献所感动，并为他们演节目、洗衣服、拆被子、补鞋。

10 月 16 日凌晨 2 时，张爱萍问我文工团的情况。我答:“舞台已经搭好，团员士气高昂，不管气候变化多大，大家都保证完成任务。”首长关切地说:“一定让大家休息好。”我说:“都太兴奋，睡不着。”“那不行!命令他们去睡”，又补充说:“你告诉大家，我已向防化部队打招呼，明天让大家好好参观一下。不睡觉，我就把命令撤销。”我说:“是!请首长也注意休息。”张爱萍站起来伸了伸腰说:“一天不工作 12 小时,还算什么共产党员?”我说:“我看你两夜没关灯了”，“啊，原来是你带头不睡觉啊!快给我回去睡觉。”，我赶忙跑回去叫大家快睡。人躺下了，可没睡意。当时已是凌晨 3 时许，12 小时后，我们的“春雷”就要响了，大家怎能不激动呢!

接近试验“零时”，我们伏在一个小山包背后，听着广播“报时”，既兴奋又紧张，“2、1、起爆!”“不许动!”当闪光刚过，我一挥手，大家不顾一切地往山头上猛跑。一声剧烈的轰鸣，震撼了遥远的群山，沉睡了千万年的大戈壁上，腾起一条五彩缤纷的巨龙，翻转滚动着盘旋而上，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全场一片欢腾。不久，广播里传来周恩米总理代表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国务院向圆满完成任务的参试人员祝贺。全场又一次沸腾了，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欢呼声犹如狂涛巨浪，传向远方。

当晚，核试验场召开了庆祝晚会。演员们精神饱满，信心百倍。在砂石铺就的舞台上，或高歌或曼舞，迎来阵阵掌声。天公善变，不时吹来一阵阵风沙。徐泉官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由于气候太干燥，正当他的笛子独奏达到高潮、观众听得入神时，笛膜一下破了。他跑回后台换好笛膜，重新吹奏。一曲未了，笛膜再崩。他不慌张，镇定地跑回后台，再换笛膜，终于吹奏完全曲，掌声四起。当他返台敬礼谢幕时，大家高高举起双手向他致意。

艺兵，这位年轻的“老战士”一-10 岁走上抗美援朝战场，在朝鲜学得一身正宗的朝鲜舞。她领舞《三千里江山》，描写一群朝鲜姑娘冒着敌机轰炸扫射给志愿军送弹药的故事。姑娘们长裙飞舞，英气潇洒。天公风沙助兴，平添战场氛围。她们获得了很高的赞誉。

再现军民鱼水情的舞蹈《洗衣歌》，轻歌曼舞，风趣幽默。金木生饰演藏族小姑娘,俏皮可爱、洋洋自得的稚气，博得阵阵掌声、笑声。而此时的她，正忍受着赤脚踩在砂石上的疼痛(剧情要求她背着靴子)。

散发着乡土气息的唢呐独奏连连返场，加演了好几曲。快板、相声、男女声独唱、合唱都大受欢迎。高潮迭起的晚会，使连日来高度紧张、极度疲劳的首长、科学家、指战员顿觉轻松、欢快。演员们为自己参与了这项伟大事业倍感自豪。

那些日子，马兰沉浸在兴奋、欢乐之中。文工团担负起迎来送往任务，或话剧、或歌舞，为参试各方首长、来宾和部队演出，还到医院为伤病员慰问演出。场区工作完成后，再为马兰部队、家属作巡回演出。张爱萍对文工团的演出很满意，他对我说:“抓紧时间休整，明年咱们编一些自己的节目。”

次年，报春花开的时候，张爱萍副总长宅光创作出基地第一首歌——《我们战斗在戈壁滩上》的歌词，高度概括了戈壁滩人的战斗精神，热情歌颂了千难万险脚下踩的大无畏英雄气概，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体现了基地官兵献身国防尖端事业的光荣感、自豪感。经北京的专家谱曲，义工团把这首歌唱遍了马兰，后来成为文工团编创的大型歌舞《春雷之歌》的主旋律。我相信，这首歌和她代表的精神，会在马兰代代相传!

（2014 年 6 月 作者亲属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