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只鹅叫了一天一夜。</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我准备入睡，不知是哪一家的鹅叫得响亮，声声入耳。黑暗中，我紧闭双眼，深深呼吸，用意念控制我的思绪，妄图使内心足够平静，平静。可那只鹅，每间隔几秒钟，必定叫嚣一次，很有节奏，清脆刺耳，入眠失败。</p><p class="ql-block"> 好一只高傲的鹅！我这样想。与此同时，我又想到了丰子恺老先生笔下的那只“白鹅”。</p> <p class="ql-block">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再醒来，是夜里两点多。外面特别安静，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光明正大地钻进来，经过窗台，映在地上。我慢慢能看清窗帘上的印花图案和飘窗上摆放的许多本书。</p><p class="ql-block"> “昂——昂——”</p><p class="ql-block"> 又是那声音，它像一把带寒光的利剑，划破夜空，跟随光，溜进来，没经过允许，闯入我的耳朵，在心脏上重重地刺了一下又一下。它的声音牵动着我的心，我的心跳跟着它跳动，起起伏伏，波动剧烈。如果此刻做一个心电图检查，那一条曲线向上凸起的部分一定会达到最高点，每间隔几秒钟出现一次！</p><p class="ql-block"> 可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六点半，它又将我唤醒，天已经亮了。雨下得很大，哗啦哗啦。它的声音，穿透雨声，清晰嘹亮。</p><p class="ql-block"> 我仔细地听，想听出哪怕是一点点嘶鸣，来证明它叫累了，那么接下来，它会叫得小声一些。因为，它的确影响到我了。可它就那么叫啊叫啊，一直到午饭时间。我甚至有些绝望了，不会真有人把它当宠物一样养着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吃过午饭，我又来到窗前，很久很久，那个声音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有点儿失落。</p><p class="ql-block"> 丰子恺先生的那只白鹅，无疑是幸运的，它是他的宠物，甚至是他的“鹅老爷”，丝毫不敢怠慢。</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理解了那只鹅的叫声，它叫了一天一夜。它被关起来了，脚和翅膀用绳子捆束着，它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伙伴，即将失去生命。如果“高傲”是鹅的本性，那生性高傲的鹅此刻沦为了阶下囚，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它叫了一天一夜啊，是生命的呐喊！</p><p class="ql-block"> 我听到了，其实，我何尝又没有听懂呢？可我不也是那个要“饮其血，食其肉”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何必又做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假慈悲罢了。</p><p class="ql-block"> 我又听了很久很久，它也许大概已经真的死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