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县斥山公社~我永远的记忆

陈昌权

到地方接新兵，虽是部队的一项常规工作，但参加这项工作的机会实在很少。1974年底到山东省荣成县接兵，是我三十多年军旅生涯中，唯一的接兵经历。虽然没有什么曲折情节，也没有多少奇闻趣事，但这段历史却让我终生难忘。每到征兵时节，那一幕幕平凡往事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1974年2月底我从新兵连分到连队后，好事接二连三。4月、6月分别被连队推荐参加了南京军区打坦克和游泳集训队，国庆节后，军区司令部直属队在青龙山农场举办战士骨干集训队，连队仅有的一个名额，又意外地落到我这个新兵头上。11月中旬集训结束时，从集训人员中抽调30名干部战士组成接兵营，由警卫营副营长、集训队长卫炳钧任营长，赴山东胶东地区接新兵。欣喜的是我这个新兵又被选中了。

第一次接兵，也是我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坐火车，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我们从南京下关乘火车，到济南停了两天。山东省征兵办明确我们的兵员征集地为即墨和荣成两个县后，接兵人员便作了分工。接兵营干部总体协调，其余人员分成两组分别负责两个县。我们负责荣成县接兵的十几个人，乘火车到烟台后，与军分区取得了联系，经商讨确定，接兵干部住在县城总负责，战士两人一组各负责一个公社。大家在地委招待所住了一、两天，就分别乘汽车直接去分工的公社了。

我和直属队张班长被分到了荣成县斥山公社。这里属偏远山区，距县城有40公里左右。尽管经济条件比较差，但公社武装部对我们的吃住行安排得很好。公社社部有两排平房，每排有十来间，前排是干部宿舍和食堂，后排是办公室，我们就住前排新整好的一间干部宿舍。室内除购置了全新的床铺、被褥、水瓶、脸盆等生活用品外，还准备了两辆金鹿牌自行车。宿舍后窗正对公社值班室，接打电话比较方便。吃饭在公社食堂搭伙，缴基本伙食费。食谱固定无变化，每天早餐稀饭馍头，午餐干饭、大白菜，晚餐稀饭馍头。就餐人数中午有二十多人，早晚就是我们和值班人员。

斥山公社的武装部长40多岁，高个子，黑皮肤，言语不多，办事实在，是一个憨厚朴实的山东大汉。他不仅对我们生活上考虑很细致，工作上安排也很周密。进驻第二天，他向我们详细介绍了斥山公社的自然情况、征兵进展状况和当地的风土人情，此后的工作中，他陪同我们参与了新兵从目测体检到政审定兵的全过程，我们相互关系非常融洽，工作密切配合，进展很顺利。

斥山有个小街，街上有个百货店，还有个食品店，虽然店铺不大，但购买基本生活日用品没有问题，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全公社没有一个浴室。经了解东山公社有个小浴室，每个星期日下午开放半天。于是我们与在东山接兵的两位同志约好，每个星期日下午，我俩便骑车十多公里去东山，同他们一道先洗澡，然后到街上一个小吃店加两个菜，每人吃一碗一角八分钱的香肠面条，顺便交流一下工作情况。

胶东是革命老区，我们深深体会到，不管是党政机关还是平民百姓，都对人民军队和军人怀有深厚的感情。体检、政审工作结束后，我们以十来天时间，走访了解部分“双合格”兵员的情况。每天我们两人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走村串户，午餐就在农民家搭伙。记得那时农村都是低矮的平房，各家都烧着炕，室内虽光线比较灰暗，但很暖和。冬天农活不多，男女老少基本都呆在家里，人气比较旺。我们所到的农户家，对我们都非常热情，每到一家，都会拿出花生、苹果招待我们。第一天中午我们在一户农民家搭伙，这家人表现出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们要求和他家吃一样的饭，并再三阻止，他们还是给我们加了一个大白菜。饭后，我们按标准给一斤粮票五毛钱，这家人坚决不收，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给成。从第二天开始我们吸取教训，事先将粮票和钱折叠好，饭后悄悄地压在碗下立即告别走人。 后来武装部长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件事，特地对我们讲:“这里的农民很重感情，把解放军到家里吃饭看作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你们给了钱和粮票心安了，但他们会感到很没面子的”。事后我想了很久，也没有理解我们这个钱和粮票是给对了还是给错了。

12月下旬启运新兵，所有新兵到荣成县城换装后汽运到烟台，乘坐上了烟台至南京的运兵专列，即墨县新兵也在蓝村站登车与我们会合。沿途各大站都有大批上、下车的新兵，只有我们从烟台直达南京。好在这次运兵专列由绿皮客车替代了闷罐车，坐了二十多个小时车也不感到很疲劳。

50年过去了，当年那批从荣成、即墨应征入伍的热血青年，都已近古稀之年。他们中一些人经常来电话，向我介绍荣成这些年的发展变化。前不久转业回荣成的战友邹德君告诉我，他们战友经常聚会，年底前还要举办入伍50周年战友聚会。他们经常邀请我去旧地重游，我都没有应邀。我觉得50年的变化太大了，即使到了当年走过的地方，可能也很难找到当年的感觉，还不如将这美好的记忆永留心中。

（图片来自宣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