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耕12班第6讲 自否于过程之中

春晓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世界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叙利亚阿多尼斯

我的录音设备跟今天的主题产生了连接，我打开它录了两段，发现没电，大家说没有听到声音，我就知道它自反了。深耕12班第五讲第六讲重点要了解，假设爱是天山雪莲，世人都在寻觅觅，都在寻觅爱，到哪儿能找到他呢？它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呢？如果是雪莲的话，什么样的温度，什么样的条件，什么样的环境能培育出这种东西呢？这里边可能有真正的雪莲，有的就是杂草、毒草，我们如何去甄别我们培养出来的是不是真正的雪莲？培养出来的是不是爱呢？这是这几讲重点要去交流的。

而这一讲“爱自否于过程当中”重点想跟大家交流的是爱的主体间性之外，爱的自否性。就像今天的电池一样，本来是满格的电池，这才两三天，它就自反了。好像在对我说，我本来是满格的两块电池，我还是这块电池，但是我没电了，我完成了我的自否，我还是那块电池，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咋办呢？我得换新的电池。从这个电池充满电的那一刻起，它注定会没电，这是电池本身具有的自否性，它的矛盾律。有开始就意味着有结束，有生就意味着会有死亡。一块电池都跟你玩辩证法，一块电池都跟你玩自否性，我觉得很切题。很少会因为两块电池，有人想到辩证法，想到自否性。

卢冠廷在《大话西游》里唱的《一生所爱》，他歌颂的是一种有限的爱，歌颂的是像我的电池一样有自反性的爱。在苦海里翻起爱恨，有时候望而不得，让人既感叹爱的永恒性，但是里边又包含了爱的自反性，但进入实践里就变成了某种命运。【周星驰错就错在，大家都不懂的时候拍了一部自己懂的电影，而大家都懂了就回不去了，大话西游的遗憾是什么呢？不戴金箍如何救你，带了金箍如何爱你？至尊宝想要救紫霞就得打败牛魔王。想要打败牛魔王就得变成孙悟空。想要变成孙悟空就得忘掉七情六欲。多年后再看《大话西游》才知道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你遇到了一个最特别的人，却明白，永远不能在一起。最后才发现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舍不得。很多人开始都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后来感觉是至尊宝，再不济也是一个西洋武士，可最后才发现自己活得不清不楚，感情如此，生活亦如此。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人生这道选择题，无论你怎么选都会有自己的遗憾。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一切都是幻影、虚无的。来世一遭只是各种体会走个过场而已！请放过自己，就一切看淡释然了！】从上帝之爱，一个抽象的概念，一旦进入到现实生活，这就是他的命运。就像卢冠廷唱的：“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任何东西，如果他没有了自否性的特点，矛盾本身就包含在它内部，如果他不会产生异化，像电池一样，充上电之后有了电，它不会变得没电，没有这个过程，这块电池就没有了任何生命力。任何有生命永恒的东西，一定包含矛盾律。

所有的永恒内部都包含了这种自否定。一切要生长的事物，有生命力的，它要发展，要生长，他就有他的限度，有他自身对自身的否定，他在辩证逻辑里生命才得以发展，他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力。所以有生命力的爱，它是永恒的，它并不短暂，短暂的是有限的人。就像黑格尔说的：“生命本身就包含死亡的种子，某物具有本身的别物与自身，而它的别物就构成了它的有限性，别物指的是限定对某物自身的否定。辩证法一一一事物内部的自否定就是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的本质和规律。”爱是有生命力的，爱是永恒的，那么它的自否性就是必然的，它只要是运动的，发展的，有着很强生命力的，它的自否性必然会产生。

什么样的爱会永恒？牛郎织女的爱会永恒。小时候一到七夕的时候，我总是会为他们操碎了心。就在想，牛郎织女星到底见面没有？从小我对哪一颗星是牛郎星、织女星都没弄明白，但是从小到大一直为他们操心。为此我还很长时间恨过把他们俩分开，让他们见一次那么难的王母娘娘。就想，干嘛整的这么悲苦呢？我也同情过牛郎，一到七夕，不知道他们俩见着没有，见着了希望他俩多聊一会儿，我希望每一天都是七夕，每一天都是情人节，七夕永远不要过去，见面永远不要终止。表哥的生日就是七夕，我很容易记住他的生日。希望一年365天，天天都是七夕。在很多人的心里爱是永恒的，它里边也隐喻着这种矛盾。织女是一个神仙，她代表了某种永恒性，她是不会死的，所以我很操心牛郎，他是一个凡人，他是有限的，他们两人相恋就注定了爱消亡的这一天。即使没有王母娘娘把他们分开，说只有七夕能见一天，这样的爱也会消亡的。因为牛郎会死，而织女不会死。所以他俩人的爱情因为牛郎的凡人之爱，进入到每一个具体的凡人身上，就包含了这种自否性，就会结束。我不应该恨王母娘娘，王母娘娘还能让他们七夕的时候见一面，而且这都多少年了，我从小到大这个故事流传了N多年了，1000多年了，我不知道他们见了多少次面，想一想也值了。再大一点，我发现这个故事里本身隐喻着辩证法，这是一个极其有生命力的故事，它的生命力恰恰来源于它会结束，还有遗憾。

我们小时候看许仙白素贞的故事，不是恨法海，就是是恨王母娘娘。恨法海，你把人家整到雷峰塔底下，让两个有情人不能见面，本身这里边包含了自否。这个故事之所以广为流传，让人看过之后有一个永恒的东西，它是有生命力在里边，是因为这样的爱情本身包含了自否。不包含自否的爱情，就跟白开水一样。就跟许仙遇到了白素贞，两个人一见钟情相恋，白素贞是有道行的蛇妖，又让许仙吃了长生不老的丹药，所以没有法海，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许仙也不会死，两个人在一起修炼，许仙炼成一个妖怪不会死。产下的无数的子子孙孙，儿孙满堂。我把这个故事变成这样，也不会流传千年，也不会在心里边让人感受到爱的生命力，甚至会让我们惊恐，人不会死，这就不是人了，这是妖怪。我们在其中感受不到爱的美感，感受不到爱的生命，在我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这里边的爱已经死掉了，没爱了。恰恰因为故事是这样的，它包含了自否性，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它本身包含了这种自否性，所以爱才隽永，爱才是有生命力的。

在合肥的一期的深研班，以黑格尔的辩证逻辑为基础，展开了两天深研班。对于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事物的矛盾律，他的矛盾不是指我和你的矛盾，不是我是正面矛盾，你是反面人物，不是我和你的矛盾，而是同一事物内部自身所具备的矛盾。从他产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具备了自身的自反性和自否性，就具有矛盾。我和你属于对立的关系，而我和自身从出生就有自否的东西是死亡，而永恒自否的东西就短暂，它本身所具有的自否性是推动事物向前发展的。它要有生命力，要向前发展，一切有生命力、一切运动的事物，这是它的本质和基本规律。黑格尔发现了它。

我们在深研班的那一期谈到了这个。推荐大家看一下孙红雷演的《二炮手》。孙红雷在《二炮手》里经常说：呀，我已经不是我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做土匪出来的二炮手，经常说那句话：“我确实是我，我是二炮手，但我又不是我了。”遭遇爱情之后，我是我，但我又不是我了。超越爱情之后，超越单纯的两性之爱，我是我，但我又不是我了。这种矛盾，这种自否，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的这些东西，用孙红雷的话精准的演绎了事物的自否性-----“我既是我，但我不是一个停滞的我，我一直是一个生长的变化的，这样的我。”他经历了要逃跑，还怕死的过程，最后长成了一个合格的、成熟的、具有坚定信念的狙击手。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去像说书唱戏一样去歌颂一个正面人物，而是看到一个小人物怕死，一个小人物的无知与愚昧。你谈他是正面人物的时候，你看到了他反面的东西，找一个墙角往那儿一蹲，蹲在这儿有把握。二炮手是狙击手，他总怕别人给他打黑枪，总得靠着一棵树，靠着墙角蹲在那儿。这个过程很精准的演绎了同一事物内部的自否是什么样的。

　　我们新的一期研修班《爱与美的批判与重构》，其实就是在家庭里这种自否性，爱与美具有生命力，它一定是有自否性的，我们要想得到爱，要想回到爱的积极正面的影响力，必须看到像孙红雷一样爱的反面的东西，这些推动他发展的东西。爱的批判与重构一定是在自否中才能重构的。我们一直在歌颂爱，一直在证明形象，讲他积极的东西，我们没有看到他的自否的东西，如果他不存在来自自身的批判，你根本无法去发展和重构爱，爱就不成立了。回到具体生活里，爱就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你说我没有爱的能力，我没有办法爱到我的家人，我没有办法和孩子合作爱，没有办法跟老公合作爱，没有办法跟他人合作爱，我很孤独，我没有办法跟群体之间重建这样一个关系，一旦忽略了他的自反性，任何人的爱就不会运动和发展了，也没有任何生命力了。

我们要的是活着的爱，有生命力的爱，必须有他的审美，有爱与美的批判，才有办法重构。你必须进入他的自否性，他才能向前发展。深研班会扣着黑格尔和马克思的东西来看，假如把爱看成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它是一种纯理念的爱，一种唯心的纯理性的爱。马克思是把黑格尔的这种纯理性的绝对精神或者纯理性的爱引入到了具体实践里边，引入到具体生活里边。就像黑格尔说的，一切都是绝对精神的反映。黑格尔构建了一个纯粹的绝对精神世界，它远离生活很远。你说他说的对不对？对！一切事物的内部规律就是这样，辩证逻辑就是运动的本质和规律，一切有生命力的事物的本质和规律。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把黑格尔的辩证法这种自否性，绝对精神的这种自否性引入到了具体的生活，形成了他的实践的自否性，历史的唯物的揭示了我们在具体生活里的人在实践层面上的能动性和自否性。指的是人的感性实践、人的物质生产、社会交往，在具体生活中的这些感性的实践本身就是对理性的自否，这叫自反。

设想一下，用人做比，人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理性的概念，回到具体上面就用男人和女人表达人，你说男人是人？还是女人是人？男人是人里边的男人，女人是人里边的女人。人是谁呢？回到男人身上，你能找到具体的男人，回到女人身上，你能找到具体的女人。你能找一个具体的人出来，包含了男人和女人的人？所以人这个概念就像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一样，他是抽象的、理性的一个概念。回到马克思的观点上来，男人和女人就是进入实践了，所以形成了自否，形成了人本身的自否。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你是个人吗？男人说我是人。但是女人是男人这种人的自否，是人的另一面，他是性别的男，这是性别的女。女人是男人的自否，女人否定了男人，让男人更接近人，男人也否定了女人，让女人更接近人。男女之爱，这样一个爱如果要发展，要流动，他要有生命力，它是由他的自否性决定的，这种差异性、这种自否性是难以抹平的。所以我们所谓永恒的爱就存在于这种自否定当中，认识这一点是有利于男女相处的。

包括家长和学生，孩子否定了家长，形成了一个自否。我们都经历了童年，有没有看到孩子童年的时候特别渴望变成孩子的童年，因为我们童年的时候特别好玩，特别渴望不要有老师管着，天天让我们玩。所以等到我们当了家长之后，看着孩子天天玩，并不会因为我们童年有这样的愿望而更能理解孩子，当我们进入家长的时候，对我们童年的这些东西早就形成了自否，并不会说我们小时候爱玩，也让孩子天天玩，都不要有老师了，不要学习了，不要写作业了。我们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形成了对自己童年的某种自否，对自身的某种自否，恰恰是因为这种自否，我们长大了。我们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我们家长还是这个家长，但是有没有发现我已经不是我了。孩子的童年多么像我们的童年，但是我们借助了孩子完成了一个自否，我们的爱会变得更加成熟。

个人的情感发展里也是这样的，也会进入一个自否的过程，就像黑格尔说的，花蕾否定了花朵，果实否定了花蕾，这样一个过程。我们有孩子之后，中间是亲情，孩子慢慢长着长着，随着他慢慢长大，你发现他进入某个阶段会更需要友情，友情对于亲情完成了一个自否，就像花朵否定花蕾一样。你再随着他慢慢长大成熟，它又发展出来恋情，恋情又否定了友情。我们说某一个人重色轻友，恋爱中的人重色轻友其实不是一个贬义词，因为他是自否的必然过程，一个人必定有某一个阶段会重色轻友的。随着恋情的升温，我们婚姻又否定了这样的恋情，进入到一个很现实的生活里，进入到一个很理性的秩序里。这种纯理性纯功能的婚姻对于热恋中的人又是一次自否，婚姻让感性实践是理性的自发。进入婚姻之后，理性是具有社会功能很现实的东西，对于爱情这么美好的东西，它也是一种自否。在婚姻当中，好多人还期望再发展这样的恋情。其实，在婚姻之后的情感经历了理性自否之后，变成了一种更成熟的东西，它会鉴于爱情和亲情之间就像亲人一样过了一辈子，到老了相伴夕阳，他已经是你的一部分了，他是你生命里最亲的人。同样两性之间，这种情感的发展依然会进入到亲情，像朋友一样的友情，恋情又宛若初见，宛若刚开始相识在一起，是那么的依恋。有生命力的爱反映在实践上、反映在具体人上面，同样在个人的情感体验上，一直经历着这种自否。因为爱本身是有生命力的，它要发展，要生长，要运动，所以这是我们在情感上的这种自否的必然规律。我们每个人其实都会体验到你要留住某个阶段的情感，蛮难的。就是你想让他运动开来，发展开来，像经历了春夏秋冬一样，亲情-友情-恋情-理性，亲情-友情-恋情-理性……在理性上完成了一个异化，他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就像一个王朝的结束，下一个朝代的开始一样，亲情-友情-恋情-理性、亲情-友情-恋情-理性，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让我们领略了爱的风情，领略爱的魅力，领略爱的盛世容颜。在这种批判与重构里，我们产生了极致的审美，这个才是从我们凡人之爱走向永恒的神性之爱的内部规律。你必须了解和掌握这个规律，我们在现实生活里进入到感性实践里才能把爱去创造出来，爱才能跟爱相遇。而且在他自身的这种运动里，我们跟着他，经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这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说：“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是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向我袭来的是黑暗，却让我更加闪亮。所有的孤独也是我向光明攀登的一道阶梯。”这首诗很美，阿多尼斯的诗好有生命力，本身他里面隐含了某种自否性，这样的诗是永恒的。我们了解了爱的特性，这节课结束就用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短诗来结束这课程。《你的眼睛和我之间》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这首诗是爱的力量，也是爱的魅力，它既有自否的昨天，也有幽深的黎明，在这样的过程中，我看到了我所不能领悟的一切，爱教会了我一切，在真正这样爱的过程中，假如你进入了爱的过程，你感受到宇宙世界是在流动的，就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希望这一讲在我们揭开爱的神秘面纱上有所启发和助益。感谢我们在一起，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在流动，就在我们的眼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