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方百计寻师记

胡文红

千方百计寻师记

这里要记录的，是我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寻找50年前的老师的一个千方百计、多方查找、反复打听、上下求索，就差上蹿下跳、上天入地的一个过程。

各位看官，既然是寻找50年前的老师，想必写这篇文章的人，也不会年轻。不错，我这个写文章的也即将迈入70岁的门槛，而且我要寻找的是50年前的老师和教务主任，那他们肯定都得七八十岁九十岁吧，还真的是这样！

前些日子网上流传了一个七一届的帖子，我就是那尴尬的七一届学生，但我要寻找的不是中学老师也不是小学老师，而是七一届被各种各样正常安排、奇葩安排之外的另一种安排—— 进入位于青岛的铁道部四方机车车辆工厂技工学校，成为在那个特殊年代第一批恢复招生的学生。我要寻找的就是曾经在技校教过我们各种学科的老师。

既然是要寻找50年前的老师，说明我们也毕业50周年了。是的，我们毕业于上个世纪的1974年年底，那么到2024年年底，就是毕业50周年。

于是，今年（2024年）8月份我在我们技校同学群里发出了是否搞一次毕业50周年聚会的建议，很多同学踊跃回复，认为很有必要。但是光有我们这一帮同学，显然有点单调不圆满。想到我们曾经单位的副总在群里发出过一张他们去年三月青岛九中入学六十周年纪念聚会的照片，中间坐着的那位老太太是他们的班主任已近百岁。我就想他们60周年的聚会，都能找到一位年近百岁的班主任，我们曾经的老师想来最多也就90多岁吧，大部分应该80多岁，因为记忆中我们入校的时候，这些老师也只有30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时候。但是一直与我们有联系的，曾经是我们的班主任的王老师罹患重病，不知能否参加；另一位跟我们联系更密切的实习老师宫老师亦已作古。翻出来51年前的一张大合影，这是我们进校第一年的五四青年节，学校团总支（当时我是团总支副书记）组织车工班铸造班举行的趣味爬山活动后的大合影。在这次趣味爬山活动中，同学们把在山坡上找出来的各种问答题都拿到我这儿来解答，速度和正确率超过了另一个班，所以我们班得了第一名。拍照时，大家让我抱着奖状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老师则全部站进来……于是就留下了这张技校两年唯一的一张大合影。找同学确认了上面的老师的名字，心想何不寻找一下这些老师，同时也寻找一下照片上没有的但教过我们各种学科的老师呢？

说干就干！心想如今网络信息这么发达的社会，找个人应该不难，谁知道我还是轻视了时间的力量。时间的长河真的能够带走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留在世上的痕迹。特别是时事善变，我们曾经的铁道部四方机车车辆工厂，历经了几次改组改名，而且后来还分成了一个责任公司一个股份公司，还分什么中车集团，南车集团等等。从网上查到的电话没有一个能打得通，也不能说打不通，而是打通了永远没人接。只有一个电话每次打通了，总有一个甜美的女声说：你好！这里是中车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电话正在接通中，请稍候。今天打是这个声音，明天打是这个声音，后天打还是这个声音，永远没有人接！看来想从工厂的电话找寻这些技校退休老师的路子是走不通了。后来想到既然是技工学校的老师，那应该去找学校的退休办吧，于是又开始查找技工学校。然而网上几乎没有四方机厂技工学校的痕迹了，查来查去，终于有信息指出这个技工学校已并入青岛市技师学院。于是，又赶快找技师学院的电话，又往那边打。但一直没人接啊，每天都坚持不懈地拨这个号码，终于一次有人接通了，他说我们正在放假，你要找的大概是什么什么的，又给了我另一个电话号码，并告诉我，到8月底再打这个电话，那时候他们可能就要筹备开学了。此时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电话没人接，原来人家正在放假呀！

好容易等到8月底，再次拨打那个电话，此次是有人接了，但是人家很抱歉地告诉我，还需要再打另一个电话, 因为合并后的四方机厂技校的档案，应该是在另一个学院的。9月初终于打通了那个电话。一位女老师听完了我的诉说以后，很理解，也很热心，又给了我另一个电话说，这位老师是教务处的，她认识一些老教师，让她帮着问问那些老教师认不认识你提到的这些教师。 那位老师接到电话后也很热心，说你等我的消息，我去问一问哈。

从8月14号联系到9月19号，等不到那位老师的消息，就主动打电话给她，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她们也不知道这些老师究竟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们问了年龄最大的老师，那些老师都没听说过这些名字。后来她跟我说，原来的四方机厂技校的档案，在2012年并入技师学院的时候，没有转过来，还是留在原四方机厂的退休系统中，你要找的老师，大概还在原来的单位。

唉！找了一个多月，打了五六百分钟的电话，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要返回四方车辆工厂现在的中车集团南车集团去找。但是那些电话没有一个能打通的怎么办呢？而且在网上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不管是四方机厂还是南车集团还是中车公司任何一个单位的退休办电话。于是开始开动脑筋，想想有什么曾经的熟人，在原四方机厂上层机构工作过的，他们应该有这些职能部门的联系方式。终于想到了我们曾经的团支部书记小鲁，当然现在是老鲁喽。记得他貌似是曾经在信访办还是纪委工作过的，总之跟上层职能部门有联系吧，于是在9月19号这一天，在微信里问他能不能找到过去的四方机厂的退休办的电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的给我提供了一个退休办电话。我迫不及待就打过去，真好，退休办看来总是有人的吧，马上就有人接电话了。接通电话后，我先把我曾经的这个团支部书记搬出来，看来他们之间是认识的，所以那人态度很好。不过，她说技校曾经是属于有限公司的，他们是股份公司，所以给了我有限公司退休办的一个电话，让我打过去问问。

有限公司退休办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态度也可以，并且马上在电脑上给我查找，我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报给他，不过我报的是技校退休老师的名字，他也是在技校退休老师的资料里找，但得到的回答都是或者找不到，或者已经去世，最后才查出来一个健在的老师的名字，也是我们当时的一个实习老师，只不过教我们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却不给联系方式，他说这是个人隐私，不能给我。我当时也有点发懵，因为这一个多月的寻找终于找出了一个老师的名字，脑子有点断片儿，就没有想到让他把电话打给那个老师，然后问问那个老师同不同意我跟他联系。只好很失望地放下电话，然后想怎么办呢？从哪里才能找到认识这个老师的人呢？

9月20号，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到我们职工学校的群里去问一下谁认识这个老师，毕竟这个老师本来是技工学校的嘛，跟我们职工学校是没有一毛钱关系的。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的有一位宋老师有那个实习老师的微信，但没有电话。我马上让她把那个老师的微信号推给我，加了这个王老师的微信。很快王老师通过了我加好友的请求，我一说我是谁，他立马就知道！因为当时这一届学生只有车工班和铸造班两个班60人。而我不仅是车工班的班长，还是当时学校的团委副书记，特别在学习方面，属于学霸级人物，当时的老师没有不记得我的。此时我的心情高兴地简直无以复加，等王老师通过我的好友请求以后，我先把自己这几年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告诉他为什么我要找他。他一听50周年的聚会，也非常高兴，马上表示绝对参加！我先把他加进了我们技校老师同学群里，同时又说出了几个退休办说是查不到的老师的名字，问他这些老师的下落。他告诉我有的老师已经去世了，有的他确实也不知道，但是有一个曾经教过我们体育的贾老师，后来调到厂里成了武装部部长，不过他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个曾经做过我们教务处主任的，后来成为技校校长的李校长他知道他住在哪里，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答应说国庆节去看一看找一找他。我得到了曾经的体育老师后来进厂当了武装部长的线索，就好找了，于是又把电话打到了股份公司的退休办。中车股份公司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还是要到有限公司去找。

有限公司接电话的还是上次那个男人，提到曾经的武装部部长，这个线索就好找了，一下子就找出来了。但是他还是不给联络方式，这会儿我学聪明了，脑子也不发懵了。我说这样好不好？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你给他打电话，你问问他想不想跟我联系。终于世上还是好人多吧，虽然这个人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但还是根据我的要求把电话打给了贾老师。贾老师一听我的名字，马上就知道是谁了，让他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可以给他打电话，这个男人才知道我并不是来窥探别人隐私的。

得到了贾老师电话，马上打过去，把贾老师高兴的，问我，你怎么能找到我的呀？我早就退休了呀，今年都82岁了，并马上给我加了微信。我又简单介绍了一通我的情况，同时马上把贾老师加到了我们技校老师同学群里去。

到此为止，经过不懈的努力，艰苦的寻找，找到了两位老师。这已经是9月25号了。我只能按耐住急躁的心情等待王老师国庆节去探望李校长，看是什么情况。

好容易等到国庆节，王老师回复给我的消息确实是去找了一顿，但没找到李校长。他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房客也不在，问周围邻居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是知道他住在城阳的一个养老院里。

刚刚得到的一个线索又断了，怎么办呢？我得空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突然想到既然王老师知道他住在哪里，何不就问一下李校长的具体门牌地址，然后到这个小区所在的居委会去查找，不也是个好办法吗？于是10月7号又向王老师打听李校长的具体地址，但王老师却说不清，只说是他住在四方机厂六区宿舍。

10月8号是结束国庆休假了，大家都上班的日子。我马上在百度上查找四方机厂宿舍所在的街道办事处和居委会的电话。根据信息的显示，四方机厂宿舍所在的街道应该是嘉定路街道，但根本找不到那个街道办事处的电话，只找到了一个计生部门的电话，打过去是空号，更没有居委会的电话。后来不知道怎么翻来翻去的，突然就翻到了一个市北区政府所辖所有街道的电话。我又一次欣喜若狂，哇，这么多电话！总有一个应该能打得通吧？那就可以问一问那个居委会的电话了吧？ 把嘉定路街道办事处那一溜电话截图下来，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地打。沮丧的是，没有一个电话能够打得通，全部都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除了他们集体换了号码，或者搬了新的地方重新办了电话号码这个解释以外，其他的真是解释不通了。

怎么办呢？我苦苦思索。想来想去，我突然想到可以找住在那个宿舍的人去居委会打听嘛，于是找到了同车间的同事，也是我们40多年前的曾经的团支部成员小张，当然毫无疑问现在也是老张了。说起来事情就是这么巧，她接我电话的时候，她先生（也是我们曾经的团支部成员）也在旁边，正好听到了我让她寻找的人，说怎么感觉听着名字这么熟啊，是不是参加技术培训的时候见过这个校长啊？然后就到相册里去找，翻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把其中的几个老师截图给我，让我确认一下，哪一位是我要找的人？我一眼就认出了我要找的人。下午同事就拿着手机到居委会去问，有没有谁认识这个人，有没有他联系方式？但那张照片毕竟是40多年前的照片了，跟现在的李校长模样肯定不一样，所以居委会的人谁也认不出来这是谁。居委会接待的人态度和蔼地对我同事说，你如果有一个具体的门牌楼号，可能还能找到，小张让我赶快问问王老师。可是王老师能找到李校长的家，却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几号楼，几单元，几0几。这可成了大海捞针了！又不好意思让80多岁的王老师再去李校长家确认一下门牌号码。但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同事回到家里，在讲这个事的时候，她弟弟正在她家。她弟弟看了这张黑白照片以后，隐约记起来这应该是他们青岛日报采访过的一个人吧？说我帮你找找那个采访过他的那个记者，于是把照片发给了那个曾经的记者。那个记者一看，说哎呀这不是李校长吗？我的确采访过他呀，他现在跟我的母亲住在同一个养老院。天哪，踏破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他马上联系那个养老院，要来了李校长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我。

这就是当时的小张同事帮我找出来的那张黑白照片。

这就是从黑白照片里截出来的李校长那时的模样。

这一天是10月9号，寻寻觅觅已经有了两个月。我拨通了李校长的那个电话，突然惊奇的发现，我手机通讯录里跳出了他的名字，怎么？我曾经存过李校长的这个电话？可是自从我离开了四方机厂职工学校，30多年我没记得联系过他呀，怎么会有他的家庭电话呢？而且还有一个手机号码。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不起来这30多年的时间中何时联系过的。而且这个座机号码应该是家庭电话，能打得通吗？他现在在住在养老院里。疑疑惑惑拨了电话号码，还真通了！很快就有一个女声接起了电话，我马上就想到这应该是他的护工。果不然那是一个很热情的东北护工，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大声的跟旁边复述，原来李校长已经耳背，直接听是听不到的。我报出了姓名，李校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来我问这不是他的家庭电话吗？怎么养老院也能接？那位姓杨的女护工告诉我，这是他家座机的一个副机，也是一个手机来的，他给带到养老院去了，也没换号码，免得别人找不到他。后来杨护工跟我加了微信，告诉我老爷子今年92岁了，除了耳朵很背以外，其他各方面都不错，能吃能睡的能走路，思维也很清晰。她听说了我找他的原因以后，说他应该能去。这时候由于太晚了他们应该休息了，所以我也没多说了。第二天李校长居然打来了视频，在视频中我看到他已经成为一位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人家了，只有那一颦一笑，还能有一点过去的李校长的影子。但李校长看到我以后却说，唉呀你怎么好像跟以前没怎么变啊！这话我听了虽然高兴，但是也深知自己的真实年龄，我说那时候才20岁，现在70岁了呀，哪能不变呢？肯定是变老了。他告诉我，看了我发过去的那张黑白大合影以后，其中的那些老师都很熟悉，都能叫上名字来，也知道有些老师已经去世了。但有一个我想找的照片上的老师，他也记不起来了。我跟他约定21号我一到青岛，就先去看望他，因为青岛北站离他的养老院比较近。同时小杨很快就给我发来了几个李校长最近的视频。

至此，经过两个月不懈的寻找，我名单上的老师，除了去世的还有找到的，只剩一位看来是坚决找不到了，也可能他在我们毕业后不久就调走了（遗憾的是，他在我们52年前的那张黑白大合影里面，但却没有找到他）。寻找50年前的老师的行动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们的毕业50周年纪念聚会确定在10月27号举办，十年前举办40周年聚会的时候，我为每一个同学制作了一个影碟，里面是除了第一张大合影以外，还找了很多照片做成的，但估计能看的人也不多，因为毕竟还需要设备。这一次我经过思考，决定做容易保存又容易翻看的相册书给每位同学送一本。以下是我为这次50周年毕业聚会制作的相册书的封面和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