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灵的“魔法”

我亦梦蝶

2024-10-19

大约半个月了吧，我强忍着不给花们浇水。自来水已经放置好多天了，浓重的氯气早已挥发殆尽，变得干净又富有营养；角落塑料袋里的各种花肥，早就跃跃欲试，想大显身手了。

可我就是坚持着狠心。看到花们太渴时，就只用小耙子翻松盆土，敲荡成细小的颗粒。能忍住不给盆花过多的营养，让它们渴着、饿着，也是一种艺术。

而以前是不需要这种艺术或本领的。在相当长的岁月里，我住在院子里。只要刨个坑，种上花，浇点水，花就长得蓬蓬勃勃。后来在办公室里种花，也是盆盆精彩。记得有一株“果汁阳台”，一下子开了五十几朵花，未开的浅黄，盛开的深黄，半败的淡白，再败下去可就成了深绿。妹子们来学校开会，只要看哪扇窗户花开最多，就知道哪个办公室是我的。

我得意非凡，自称“绿手指”。似乎我手触摸过的花，都会连连开放，绝不会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魔法失灵了。我种的花，接连踏上不归路。我分析过原因，有心情因素，还有一些花自小是被药喂大的，从买来的那一天起，就预备着往西天走。

最重要的原因是，生活环境变了。原来的花长在地里，旱了涝了饿了撑了，都有仁慈宽容的地母罩着，调节着。即使办公室里的花，那么宽广阔大的窗户，那么光亮耀眼的太阳，那么源源不断的长风，那么甘甜纯净的井水，能最大限度地抵消花们原地拔高的不适。现在住在楼上，隔音良好的窗户，拦住了来风；遮挡视线的浓密法桐，阻挡了阳光；饱含氯气的自来水，平时只能洗衣服拖地……盆花得不到风吹日晒，喝着毒药似的水，还常常喝，每次再添加肥料，就像一个人被灌鸩酒一样，还在闷热难耐的环境里，不死就没天理了。于是它们纷纷谢世，空盆越摞越高，送人送得人家都不愿意要了。

慢慢地我就摸出了方法。把它们搬到最透风的地方，用上了补光灯，自来水放几天再说，像吝啬者一样，卡着花肥使用。于是情况开始好转。茶花冒出蓓蕾，玉树变得碧绿，号称难养的君子兰叶片舒展，蟹爪兰拱出米粒般的花芽，球兰又冒出棕黑的枝子，碧玉的叶硬得掐不动……

但这不是长法。花本来取悦主人的，现在主人变成伺候大爷了。我渴望有自己的院子。一处方正宽大晒在阳光下的院子，一处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院子。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