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生: 我读《素食者》之(二)

秋叶飘零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网络图片</i></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说第一部惊心动魄的家宴中,有个人始终冷眼旁观不吭气,最后反应敏捷,命令吓傻的老公帮手止血,抱起英惠冲出去,临危不乱。“我”不禁赞叹: 姐夫不愧当过特种兵。</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这句交待让我产生联想: 打过仗、经历过血腥场面,自然也见过因血色惨红而精神崩溃的人,如电影《芳华》中的何小萍、电视剧《士兵突击》中的男主。他在观察揣测,小姨子不吃肉的动机是什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读了第二部分“胎记”,哪里啊? 谁能想到男人的心理如此不堪! 妹夫喜欢开朗漂亮的大姨子,听其声音会有性冲动; 姐夫更欣赏小姨子,从其身上感受到“某种树木未经修剪过的野生力量”。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无意间从妻子嘴里得知,英惠臀部有个胎记,他就对那块树叶似的绿斑入迷,总想一睹为快。爱屋及乌,由此暗恋上了小姨子。这都什么人!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路货色。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二部“胎记”,已是两年之后。从姐夫失望地看了场人体彩绘舞蹈开头,跟前面内容不搭界,弄得我一看就懵圈,合上笔记本,以为是另一部作品。</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叙事方式变了,全能全知的第三人称,即作家居高临下洞察一切地叙述。姐夫的变态心理与职业有关——画家,近年热衷在人体上画画,因而对英惠娘胎里带来的烙印痴迷。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姐夫还算是一个好男人。他感激妻子的温柔体贴,愧对太太为家庭和孩子的付出:除了包揽家务,还经营一个化妆品店,生意越做越好。不过,他总觉得妻子身上缺点什么,家庭聚会头一次见到外貌平平的小姨子,就明白了“那东西意味着什么”。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两年前满身是血地送她到医院,目睹一个人“像丢垃圾似地”丢弃生命,大为震惊。小姨子留在衬衣上的血腥味,令他突然反胃:自己十多年来所绘的现实场景,看上去虚假生厌。就在那一刻,“他变得精疲力尽,感到人生乏味,再也无法承受人生承载的一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作家韩江</i></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听闻胎记的事后,他开始想入非非。揣着暧昧心理,私下不断画一个女人的素描,虽没画脸,臀部绽放花朵,其中有一幅和男人的肉体交缠。为此他深感不安: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吗? 有道德观念和自我控制力吗? 陷入人格分裂,本能和道德、艺术和现实、精神和肉体交替主宰着中年大叔。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妻子唉声叹气,提起被丈夫抛弃的妹妹,他自告奋勇去送温暖。打着电话,鄙视自己的小九九。按铃没人应,推门而入,英惠一丝不挂从洗手间出来,从容穿衣。小屋家徒四壁,爹妈懒得管了,姐姐偶尔前来。人胖了点儿,气色还好,看上去挺正常,找工作自谋生路。</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面容平静,“像是经历了百般沧桑和磨难”,波澜不惊。哄她出去走走,提出做模特,裸体。“在身上......画画?”“会画一些花朵”。她的目光动摇了,特意叮嘱“你姐那边要保密”,对方沉默。</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如约而来,终于看到那胎记,盯了半天,“联想到太古的、进化前的或是光合作用的痕迹”,与性无关,而是某种植物性。在她背上画了冷色调紫红花朵,用青色烘托淡绿胎记,摄像; 又在胸前画上灿烂的黄白色大花,违约偷拍了脸。</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她没有丝毫的不安羞涩,也不呆滞麻木,似乎什么事都搅不乱出神入化的平静,画家觉得她犹如介于植物、动物、人类之间的某种陌生存在。分手时,她只关心会不会洗掉。他茫然若失,什么都没有发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连夜剪出片子,光线、氛围和人物“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魅力”,题下“胎记1——夜之花与昼之花”。得寸进尺,“胎记2”应是那幅朝思暮想的画面。男伴找谁? 自己的臃肿身材不行,破坏美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又约她来拍摄,先不要洗掉。对方让他彻底放心: 没洗,有画不再做梦了,掉了色再帮我画上去。前思后想,约了一个来往密切的后生,费了番口舌,勉强答应。也画了一身花,但拍摄时生硬别扭,不肯拍“黄片”,难堪地逃了。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英惠倒是很投入,动了情欲。他从艺术创作中回过神来,还原为一个男人。被拒,因为我是姐夫? “不是,因为花”。火烧火燎开车去找人,路上不停诅咒自己,“死掉算了”。前女友给画了一身花,再去英惠家,终于如愿,肉体欲望和艺术创作双重收获。</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一觉醒来,妻子在场,正看录像带,他想解释艺术啥的,妻子却说叫了救护车,你们都有病! 英惠也醒了,一脸茫然眼神空空,走向阳台伸胸抬腿,袒身露体,又一次彻底疯了。男人想越过栏杆,干净利落了断一切,双脚却被钉在原地,只凝视阳光中耀眼夺目的肉体。</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简述一下情节,意在梳理男主的心路变化。虽然走到了不可收拾的这一步,姐夫还是个有底线的人,内心有所顾忌愧疚,自责不安,始终在灵与肉、情与理的冲突中挣扎,最后还是破防了。分析起来,有几个难以抵抗的诱惑: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一,特定直觉。妻子缺乏、英惠自带的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未经修剪的野性,我理解为: 没有被社会条条框框所异化,泯灭内心深处的自我意识,简言之就是有头角峥嵘的个性。英惠看上去不动声色,可对心有戚戚的人来说,是掩抑不住的。</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他们是同类人,<span style="font-size:18px;">有共鸣、能理解、易亲近。</span>不同之处在于,单纯的英惠率性而为,怎么想就怎么活; 而他做不到,深知人是社会动物,身为丈夫和父亲,必须戴着面具在世上混,否则就是鸡蛋碰石头。因此,他活得很纠结。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第二,特定职业。艺术又被称为白日梦,艺术家在现实中不敢、不能付诸行动的幻想臆想,可以通过作品实现,因而艺术的第一要素是情感,是作家投射的个人情愫。</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创作时浸润在奔放不羁的酒神精神中,内心敏感丰富,难免有些怪癖,如对胎记的迷恋。他赋予平淡现实以绚丽的主观色彩,如醉如狂中小姨子幻化成仙女,在艺术和爱欲的催化作用下。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三,特定氛围。如果从事一般的绘画还好,偏偏是赤裸裸的人体彩绘,每个部位都要用画笔扫过。本来就有好感同情,加上那个令他颤栗的胎记,即便换成陌生的年青女性,以这样的方式独处一室,本身就是极大的色诱,对男人来说。</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第四,特定对象。英惠似乎已经变成中性人,没了性别意识,在异性面前赤身露体压根不是个事,好歹有点羞涩和难为情,对方多少还有心理压力。她居然假戏真做,愿意投怀送抱一个类似植物的男人,一如藤蔓缠绕的本能。</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从这点来看,她是不太正常的。不在意与姐夫之间的伦理羁绊,眩晕在似人似物的关系中。姐姐怒不可遏指斥禽兽不如的丈夫:你居然利用她这样的精神状态...... 不是没有道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于是,这件事的发生有了充分理由。小说中姐夫一直没有出现名字,我想女作家是想用他代表社会中的一类人——在不甘又不敢的两难境地中苦苦徘徊的精神囚徒,渴望鸟儿般地自由飞翔,但在社会的巨大引力中身躯沉重,徒劳地仰望天空。</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当过特种兵的男人还是怕死,最后没有冲天一飞——在其作品中出现过,想想而已。不消说,这个家庭也毁了,毁在男人的白日梦上。(待续)</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