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春天

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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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1976年元月，周恩来总理去世了，全国人民沉浸在极度地悲痛之中。那个时间，天安门广场英雄纪念碑周围，层层叠叠布满了悼念总理的花圈。

清明来临之前，人民群众纷纷走向天安门广场，祭奠周恩来总理，缅怀他的丰功伟绩。广场上，人流滚滚，花团簇簇，不多时，若大的广场已经被白色的纸质花朵所覆盖。还有许多人在纪念碑、栏杆上张贴标语、诗词，抒发对周总理的热爱，对四人帮的愤恨。

那时，我在京北西三旗一个砖瓦厂工作，平时住在厂里的宿舍，每周六下班后骑车回家。整天窝在厂子里，消息十分闭塞，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都在第二天甚至要到第三天才能知道。

1976年清明之前，四人帮控制的舆论口舌不断地宣传清明是”鬼节”、”封建迷信”，叫嚣”天下牛鬼蛇神总要找机会跳出来，广大人民群众要擦亮眼睛，给他们迎头一击。”清明愈加临近，政治空气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抑。人们心里都在嘀咕:看来要出事了。

　　2.

那年，4月5日整整一个大白天，尽管大家按部就班的干活，可是，私底下悄悄传话说，从城里家中赶来上班的人亲眼所见，一大早天安门广场就清场了，群众敬献的花圈、条幅、标语都被清理掉了。这回可是真的要出事了。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大家猫在宿舍里打牌、聊天。突然间，车间书记走进来招呼大家:赶快跟我走，上级命令要我们开赴天安门，保护党中央，保卫毛主席。

大家一听愣住了，面面相觑。接着，便呼啦啦的跟着书记往车队赶去，边走边揣摩着，不知道天安门那里出了什么大事。

一路上，装满工人的大卡车一辆接一辆的向南急驶。在车上，领导给每人发了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写着”工人民兵”的胸牌，不消说，从这时起，我们摇身一变都成了工人民兵。

　　不多时，车队便开到中山公园，进得公园大门，只见昏暗的路灯下，人影幢幢，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各个工厂赶来的工人。一会儿，便传话下来:就地待命。于是，工人们便围坐一起打牌、聊天。

我一时无事可做，便与其他几个青年工人一起往天安门城楼溜达。走到金水桥上，眼见得广场上华灯齐亮，大喇叭里传来一遍遍报纸社论的广播声，广场上空无一人。远处，纪念碑那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情况。此时，从劳动人民文化宫、中山公园各走出一路人马。他们沿着广场东西两侧向南进发，分两路向纪念碑包抄过去。

看到此情景，心说不好。看来，他们向广大群众动手了。簇拥在金水桥上的十几个工人见状一哄而散，纷纷赶回自己的队伍。

　　3.

大约过了四十来分钟，前边传来噗噗腾腾的声音，一队人马由远而近走了过来。进到跟前才看清，领头的好像是个军人，他的身后是五人一组的身着绿色军装上衣、蓝裤子的人，大约有三十多组。这些人，每组押着一个人往前走。只见那人的手臂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拧到背后，还有一人在后边薅住头发。那人就这么半蹲着，手臂朝后，头向后仰着向前行走。这个姿势，被人称之为”坐飞机”。

之后，他们把抓来的人按在地上搜身、检查。有不少被抓来的人挨了揍，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嘴里小声的呻吟着。

看到不断围拢过来的工人们，有个穿军装的人高声喊着:”工人民兵同志们，你们辛苦了，请你们离开这里，我们在审讯坏人。工人民兵同志们……”

周围的工人们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纷纷涌了过来，人群中不知谁起头喊了起来:”不许打人！”接着，怒喊声一片。

说来好笑，那些被抓来的人中，竟然有三四个工人民兵！原来，天黑，加上现场混乱，这几个工人竟然被当做坏分子抓来了。

　　4.

谁知，不大会儿的工夫，被抓、被打工人单位的领导、工友们赶来了，大家伙儿都不干了！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随着一声大喊，一个瘦高个子的人操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走了过来，他的身后“呼啦啦”的跟着一大群工人，个个义愤填膺。“不许打人！”“凭什么打人！”

那个军人打扮的人赶紧上前解释，瘦高个根本不听那一套，“我的人是你们想打就能打的？”

那个时期，工厂里有很多复转军人，他们正直无私，敢说敢言，最见不得那些胡乱来的举动。四人帮动用武力镇压广大人民群众，已经引起了工人们极大地愤慨，工人当中的复转军人首先站出来怒斥他们的行为。

那人很会说话，他马上说:我们在执行党中央的命令，请你们不要妨碍我们。语气挺强硬。

可他哪里知道，工人们可不是好糊弄的！瘦高个马上接口道:“我们也接到了命令，我们是来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你们是在干什么？你们打的是我的人，我看你们是跟我们工人民兵过不去！”句句掷地有声！

工人们更加愤怒，一步步向前逼了过去。那些人当中有个年轻人不知道喊了句什么，好像是带着粗口。这下子可坏了，工人一拥而上，纷纷伸手推搡那个家伙。看架势，工人们是要从那些人手里把被抓的群众抢下来。

　　这个时候，几个带着袖标的人挤进人群，他们亮明身份说是工人民兵指挥部派来的。他们斥责打人的行为，告诫说:“这里是工人民兵的大本营，不是你们打人的场所，更不允许你们随意殴打工人！”

那些人找个理由急匆匆的撤走了，他们抓来的三十来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溜走了。

这一夜，天安门广场爆发“四五事件”，四人帮镇压悼念周总理的群众，引发全国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不满，加速了他们的倒台！

1976年4月5日的那天晚上，我所经历的一幕尽管事情不大，但充分体现了工人阶级爱憎分明的优秀品质，他们才是推动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