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游琐记之三

王振

清晨7点，小城刚刚醒来。或远或近包围着小城的大山，披着一层轻纱似的薄雾，仙境一般云雾缭绕。一个城市的早市菜市场，是烟火气最浓的地方，热爱生活的人，每到一处，都喜欢逛逛早市和菜市场。

昨天逛夜市时，我们就打听好了，我们住宿的新城没有菜市场，要去菜市场需老城区一个叫圆梦庄的地方，那里有恩施最大的农贸市场。吃过早饭，我们五个喜欢逛早市菜场的同事，打了两辆出租车去了圆梦庄。

这哪里是一个印象中的菜市场啊，四通八达迷宫似的小街小巷，全是菜店菜摊，像极了杭州的大马弄，就是范围更大，人也更多。街边当地菜农临时摆设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 熙熙攘攘的人流伴着喧闹声，浓浓的“烟火气”在街巷里萦绕， 亲切温馨感扑面而来，精神富足感瞬间在心底升腾。

鱼和鸡是活泼泼的，牛羊肉现杀也热腾腾，不时有身背菜篓子的老乡，叫买自己家种的各种蔬果。街头还有好多的小吃摊，汤馄饨、油墩子、草头饼等小吃，路过一家卖土豆卷饼的小摊，一下子就被那独有的味道吸引住了。摊位主人是个相貌讨喜的老伯，我们5元钱买了一个，让老伯给我们分了五份，土豆的软糯，面皮的香脆，好吃极了。

逛好菜场，我们又赶住恩施博物馆，再去享受精神的大餐。博物馆有三层，面积很大，但展品不多，我们一件一件观看，对于恩施的历史与人文大致有个了解。因为11点钟要出发去利川“龙船水乡〞游览，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博物馆。

龙船水乡在利川县境内，位于八百里清江源头，这里有中国最大的天然水洞，号称天下第一水洞的水莲洞。著名的土家民歌《龙船调》起源于此，这里因而得名龙船水乡。小名铁柱的土家族导遊，宋倩小姑娘与我们解说，恩施境内遍布融洞暗河，最大的最有名的当属腾龙洞，但腾龙洞特点是大，上下五层，洞口可开进飞机，但若论雄、险、奇、幽、秀，还有钟乳石的丰富多彩，还得是水莲洞。

进入水洞前，要先走过一段峡谷，山峰陡峭，瀑布飞流，溪水潺潺。最令人惊叹的是天泉瀑布和一线天，瀑布从悬崖上倾泻而下，在谷底深潭掀起巨大浪花，不免让人生出“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的感慨。一线天则是一条极窄的缝隙，抬头仰望只看见一线天空。山光水色的灵气缱绻旖旎，随手一拍便是大片，大家都撅着屁股，不停地“咔嚓”，像射击一样。

乘船进到水洞里，皆才可领略小导遊所讲确实不虚。此洞名莲花，一进洞就看见数不清的莲花般的钟乳石，挂满洞顶天。各种千姿百态的石柱、石花、钟乳石，其巨大与瑰丽一次次冲击着人们想象的极限。形象逼真宛如多种动植物石柱成排连群，嶙峋崭然，布局精巧，错落有致，水洞三峽以金钟，编钟，鳄鱼为名，也都是以镇守峽口的钟乳石之形象物而命名。

真是大自然亿万年杰作。含有石灰岩溶蚀成分的水，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累积，朝上长成笋状、塔状、扇状、柱状、藕节状、花朵状、水母状的石笋。如果在垂落的过程中凝固，就会朝下形成冰柱状、吊灯状、钟乳状、葡萄状、空心麦秆状的钟乳石。而一旦石钟乳和石笋上下对接，就会连接为令人震撼的石柱。那些在溶洞形成过程中坠落的块石，被从洞顶垂落的碳酸钙溶液渐渐包裹，然后点点滴滴、层层叠叠，形成钟乳累累、千姿百态的石幔石旗。导遊一路不停告诉我们，这个像老鼠跳深谭，那个像猪蹄，我们只有应接不腵地辩识着。

水洞里回音很大，很适合歌唱，有一处崖壁上就形象地刻着“一洞歌声”，导遊小妹好可爱，自谦自已“不是五音不全”而是根本“不在五音之中”，但当她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龙船调过河时，还是韵味很足的。歌声伴着一叶扁舟，我的耳朵顿时就被这歌声揪住了。当唱到“那个扶我过河哟”，一船人皆呼应“我来送你过河哟”，一唱一合，乐满水洞。出洞后上山走台阶，我和一个同行女士也忍不住唱了起来，两天没唱歌了，有点蹩不住了，还是要找机会唱几首，抒发一下感情才好。

龙船调巳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评选为世界优秀民歌之一。其实古人对于龙船调，就多有文字记载，如顾况的“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白居易的“蛮儿巴女齐声唱，愁杀江南病使君。”都是讲的龙船调。舟船驶出水洞，我们还观看了土家族非遗项目西兰卡普“黄四姐”的演出，又叫女儿会，六口茶问六句话，表现男女青年渴望爱情的真诚热烈。现在有一句调侃的话，真爱像鬼，说的人多，见到的人少。看着这些天真可爱俊俏的这些土家少男少女，我想这种情况在纯朴的土家人中不会存在。

我喜欢唱歌，也喜欢龙船调的旋律和节奏，但从来不敢去学，太难唱了。高昂激越的龙船调，和楚人的性格很像，“天上有个九头鸟，地上有个湖北佬”的谚语，史记“楚虽7户而不得亡”之记录，还有屈原、伍子胥、春申君等楚人的壮勇英烈，都如这龙船之调，传递出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取向。

离开水洞上岸还要乘画舫，清江宛如一块镶嵌在山中的翡翠，在清江漂流，就是在水墨画卷中。如黛青山云烟淡淡，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岸上起彼稻浪，仿佛孕妇成熟饱满，有着生命跃动的气息。竹筏缓缓掠过，一道道涟漪泛起粼粼波光，像风儿在顽皮地撩动姑娘的长发与裙裾。江面无波，心中无忧，多么自得其所。看着流水澹澹，水美怡人，我想，人生亦如河，未来尽管不定，但终究还是可期的，大可不必杞人忧天。君子如水，顺势随方就圆，就会处处自在。

之后前往的山环水绕的宣恩。宣恩古时春秋为巴子国地，1735年改土归流时，获乾隆皇帝恩准，定名宣恩，寓意“宣示浩荡皇恩”。山的褶皱中隐藏着这座小城，老鸡浮小鸡似的荫庇着这一方苍生。夜晚，灯火璀璨，小城仿佛一艘犁开江面的巨轮。河岸边的建筑古色古香，长街曲巷，岸上的光泻到水中，水便漾起了五彩的波纹，河上灯火映着满天星斗，如音符一般闪动。贡水河上，两条百米双龙游曳，山水交映，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下船后，我们还意犹未尽，沿着小河，荡荡小城小马路，走文澜风雨廊桥、观墨达古楼、赏音乐喷泉，惬意，简直是在与快乐接头。风雨桥横跨在小溪之上，静默的老桥像一个老叟，为游人遮挡风雨。而桥下石墩处的水流漩涡，却在不停地打着转。看着水流旋转，我感触谁又不曾在生活的漩涡中打转。自我很小，命运无常。但愿我们都能走出生活的漩涡，到达各自梦想的彼岸。

千年古邑，檐牙高啄的古街巷、古亭阁，沉淀着时光的厚重，见证了岁月的悠悠。人这一辈子，有斗不过的天地，看不完的脸色，咽不下的闲气，忍无可忍的是非，这一切，在湖光潋滟清风朗月面前，最终都要和解，都会归于平静和寂阒。这一座小小城，只因一次不期而遇，便再也难以忘掉它的容颜。

结束一天行程，回到酒店己经午夜了，草草洗潄，赶紧入眠，比昨天睡的香甜，一觉醒来，己是五点，草就此记，完成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