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布衫兄几面

乾隆十四年以后

一位略长于我的兄长，曾作文《东鸣》，他是东明(即东鸣)的同事、挚友、兄长，每赴晤庐与东明叙旧，他必也在，或是必然每日常态化过晤庐一巡，是东明的兄长，亦即我的兄长。

布衫兄不姓布，不名衫，姓周名昭，“布衫”两字由“铁布衫”中取出，何以与国术铁布衫发生关联？其中有典，不妨细谈。

日前，到晤庐，听闻东明布衫二兄谈起“牙疼上火”，观看布衫兄的情绪细节，表现出对于“火”的厌恶与嫌弃，这是令他最不胜其烦的科目。寒无畏，暑无畏，劳无畏，累无畏，唯与“上火”为天敌。

东明兄是初中部的美术教师，教务以外钻研中医经久，辩症选药、判别病灶，均有师承受教、多年至今，仍修习；

布衫兄是小学部的语文教师，专业方面却是体育出身，钟情操场、短跑最擅，渴望佩戴哨子、上体育课，而不得。

他的体质属性、饮食偏好、节气生克等，东明了解，所以建议以常见的黄连上清丸针对解决，经若干量服食，火情立止。我又诙谐一番“看来布衫兄的铁布衫‘罩门’在于牙齿”，东明闻此，与我皆大笑。郑保瑞导演电影作品《九龙城寨之围城》，其中终极反派王九被打败，就是找到其金钟罩铁布衫“罩门”之故。除去正反不论，这种武功极为厉害，毫无缺陷、刀枪不入。以此比对布衫兄，蚊子叮他落败而逃、蜜蜂蜇他“被他蜇死”，匪夷所思，可是，都是事实，蚊子落败由我与东明共见，费劲叮中后如同落锁，竟然无法起飞，本人毫不知觉，不刺挠、不发痒、无疙瘩、无变化，浑如金刚；蜜蜂夭亡由东明独家发现，那一日，布衫兄全副武装驾驶心爱的小摩托前来学校，停车脱去头盔，下颌悬一蜂针并附带蜜蜂脏器等，东明提醒，布衫兄取针，不抽疼、不红肿、无胀发、无刺痛，浑如金刚。以上两次金刚操作，即使在罩门暴露、法力最弱的时候，铁布衫之武功依然如常，不因而有损。

自此，老周、昭哥，常规称谓已然不能彰显个性，既然镜中观花欲摘不能，索性见那真实之花，“布衫兄”之称如同真花真菩提，一半诙谐，一半符实。

学院派运动员出身；强健刚猛的体魄素质如同天意授受之金刚，秋爽以来，计划了每天在学校400米标准田径场15圈的跑步定量，对他而言，并不疯狂刻意，况且雨雪休整。

十根安妥安而不妥；70公分长或更长、7公分宽或更宽、厚度不设限的面条，即杨凌蘸水面单根的大致规格，估计布衫兄十根以后的结论接近畅而不快，确乎可安抚肚肠，而未达快意之妥，故称“安而不妥”。食量大的程度，超出常规，不禁想起“胃口要大 梦想也要大”的豪壮表述。设想的卡通一些，那个见人就想卖给1本10元的武功秘笈的老乞丐，假如遭遇布衫兄，肯定拉住不放，什么骨骼状态、什么横练之能、什么天资禀赋、什么有缘遇缘，俱备。我的逻辑是，食量宽大，心胸广阔。

会场之狷是真耿介；气雄积健得来，为义出乎性情。见了功名利禄，与己似乎有关则必争，与己根本无关则必抨，拒吃葡萄，武断必酸，扩散其酸，病态驳杂，妒怨切恨，有胜于Q。布衫兄不屑此流，不是他清高孤傲，只是受不了其中作计与比较，机关算尽，狼藉落幕。既然如此难看，他宁愿不登台。某会议，关于评选、推举、讨论、研究，能够当场确切表示“他退出”，惊了一众与会前辈及骨干、才俊等。结果，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领导也当即拍定，推举结果中首先必须有他，任是再决绝请辞，也未能脱开“干系”。布衫兄此番为义之举，并非“研读揣摩”了《道德经》，再运用以厚黑，更非莽撞粗鲁、大腾肝气，性质如何，就有如何的气象，不奇怪。当在晤庐闲叙的时节由小周贤弟重新提起，仍赞佩惊愕“那时快”的炸雷操作。布衫兄饮一口新泡的陕南炒青，神情松淡:就是不想，有啥不敢说的。

岂不见，鲁达获知照顾安置他为提辖的经略府相公执断不公、有蝇狗之行，相公不信提辖敢于打他这位恩公，谁知，不光扯下堂上大匾予以砸烂，而且怒赠相公一言:今天洒家不打你，就不是你照顾的鲁达。

布衫兄的刚正，百无禁忌，百毒不侵，他若是彼时提辖，亦捶相公无疑。

能够与老年人谈心；人老力衰，不光身体，心理境况与思想意识也相应出现“落败”的走势，年轻人多数适应不了他们的慢，速度跟不上、理解跟不上、食欲跟不上、消化跟不上、精力跟不上、情绪跟不上、……，因为这列成一排的不完整的“跟不上”，嫌是必然，说不嫌，真正不嫌的，少，多数是各种方式的忍耐与糊弄，不过，都属于善意的忍耐与糊弄，拙巧有别。不事糊弄，无需忍耐，仅有真诚尚办不到，关隘在于“交心”。布衫兄时常与至亲老人谈心，能办到一周一次，谈得久了，实际已经出现“论交”的情形，我以为，忘年交，亲情范畴内不必例外。前述“多数”选手，扎个旋儿，迅速撤离，不喝水不吃饭。他一坐半天，拉鸡毛，拉蒜皮，也喝水也吃饭。不吃不喝们，“大抵”因为忙碌，布衫兄也忙，接过就喝，端起就吃，不要求、不“研判”、不区别、不剩饭，何必拙、何必巧，朴素直接，口对着心。老年人说话，简单直截，一个字够用，含义丰富，意味尽收，这样的后生，是他们口中与心中的“好”后生。

说民俗怀旧之纠缠；过会、社火、秦腔、锣鼓、夏忙、秋收、……。从前期盼着前四项，人与人之间的欢乐，现制现享，现而今大众的笑点，全凭“预制”，抱着手机撒不开，刷着预制就绪的抖音等，张卫的歌，唱到深处:手机上安装了无数功能，却和最亲最近的人无法沟通。人情淡了，布衫兄曾于闲叙中叹息，眼神弛而向远，他寻找的东西恐怕长留记忆里，再也出不来。他的叹，他的寻，东明理解，我也理解，大家静静地重点头、轻摇头。粗略比较90后与80后，他们90后是不赋新词也不愁，我们80后是赋词愁外另有愁。后两项，土地上两料庄稼收获时的重点劳动，80后至少都具有一定的平均参与度。再见到传统的收获场面，无论大小，尤其夹杂着拖拉机运作时熟悉且久违的柴油浓烟气息，布衫兄注视，盯着苞谷地头装载劳作的老哥，问我:感觉对了哦？！我无缝秒复:对路，正确。

仲秋后的凉席西瓜。西瓜，有“天生白虎汤”别名的古籍记载，一时凉爽透彻，性质属阳非阴。按常规节气，立秋以后，不再吃瓜。他吃瓜，如同提辖初落五台山门、难以按捺肚肠口腹对于“阿弥陀佛”系列吃食的奋起抗争，吃足了酒、怀揣狗肉醉闯山门，门子拒而阻之、欲按“四十竹篦”的戒律执法动手，提辖的话很提辖，与“智深”新号丝毫不符:啊？！要打洒家？洒、家、走……南呃闯、北，从来都是打人嗒！还没听说过，要打洒家的。另，看一代秦腔花脸名家刘茂森先生的代表作之一《五台会兄》，杨五郎的几句白，对“过瘾”的表演，尤其生动:……，是我瞒哄师父不知，偷下山去，众家施子见洒家下山，与我吃的是大块子肉，喝的是满碗子酒，吃得熏熏大醉……。此处引用这两宗事，焦点不在纪律，着意在“过瘾”的透彻方式，民间喜爱提辖、喜爱五郎，看他们的故事、隔着屏幕都觉得十分过瘾，设想本尊，简直快意已极。布衫兄吃的瓜，从冰箱里拿出来，仲秋以后某个忽冷忽热的夜晚，一气呵成，瞬间神爽气清，躁意瓦解冰消，肠胃均无不适。凉席，从今夏加持之日至仲秋，只撤除了一个晚上，导致牙龈猛上急火，才出现开篇的“罩门”暴露事件。在晤庐，布衫兄叙谈起服用黄连上清丸两次以后的体会:凉席不能撤，绝不能撤。

苟能如此？

《十送红军》的曲调悠扬迂回，表达出老区人民对队伍的不舍与期盼，细细听来，很能打动人心。我也像被该种韵律击中，比照晤庐众家兄弟的时间表不时地兑挪着时间，再赴晤庐，再兹叙谈。

《水浒传》，智真长老收提辖，赐名智深，师徒同样的“智”字，区别于众弟子，正告一众弟子，智深有大佛性，日后修行在他之上。布衫兄近提辖，深以为然。

(图①③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