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九日山～四贤之秦系

泉州时光鲤舍客栈·大师兄

中唐诗人秦系，字公绪，号东海钓客，南安居士，越州会稽人，以善写清新秀丽的诗篇而著称于世，与饯起，韦应物、刘长卿、顾冼等交好为知友。秦系少习儒业,科举未第而逢安史之乱,遂归隐剡川，“罢官学道”。建中元年（公元780年），秦系避乱乘舟南来，至丰州九日山，见山上有东晋所植大松（榕树闽南人的谓称）百余株，突兀挺拔于嶙峋奇石上，秀色氤氲，遂结庐西峰，穴石为研，注老子道德经，弥年不出，隐居达二十五年之久。后东渡秣陵，年八十余卒。南安人思之，为其立亭，号其山为高士峰。宋书法家苏舜钦题刻“高士峰”，尚存。《新唐书·隐逸》卷一百九十六有其传:“秦系（约720-810），字公绪，越州会稽人。天宝末，避乱剡溪，北都留守薛兼训奏为右卫率府仓曹参军，不就。客泉州，南安有九日山，大松百余章，俗传东晋时所植，系结庐其上，穴石为研，注《老子》，弥年不出。刺史薛播数往见之，岁时致羊酒，而系未尝至城门。姜公辅之谪，见系辄穷日不能去，筑室与相近，忘流落之苦。公辅卒，妻子在远，系为葬山下。张建封闻系之不可致，请就加校书郎。与刘长卿善，以诗相赠答。权德舆曰："长卿自以为五言长城，系用偏师攻之，虽老益壮。"其后东度秣陵，年八十余卒。南安人思之，为立于亭，号其山为高士峰云。” 秦系隐士与诗人的双重身份是相得益彰的,他不仅因此受到同时代人如韦应物、戴叔伦、皎然、权德舆等人的赏识,还受到后世如吕夏卿、金圣叹、毛奇龄等人的追崇。秦系生前就曾将他与刘长卿相酬唱的诗歌结集,但此集似在当朝就已亡佚。秦系诗最早见著录于《新唐书·艺文志》,今所见其最早的诗歌传本也出于宋代,此后历代记载不绝于笔,目前所搜集到的明清传本计十八个。秦系留下的诗作仅四十余首,其大宗是与同时代诗人与官员来往的赠答诗,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的佛道题咏诗和少数记游抒怀诗。作为中唐较为知名的隐士诗人,秦系在他的诗歌里留下了大量隐居生活的痕迹,加之其高洁的品格、与名流交往的故事,在绍兴、泉州和镇江等地都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存。尤其对于当时文化尚属落后的福建地区,其意义尤为显著。秦系诗歌反映了“大历诗风”的特点,同时又对隐逸诗的题材有所开掘,曾被视作中唐诗歌再盛之表现。（备注“大历诗风”:中唐早期，刘长卿、韦应物与大历十才子等诗人，带着对盛唐的依恋，以萧条、冷落的心境表现山林隐逸的生活情趣。） 秦系与刘长卿善，以诗相赠答。权徳舆在《秦征君校书与刘随州唱和集序》评价说:“（刘长卿）尝自以为“五言长城”，而公绪用偏伍奇师，攻坚击众，虽老益壮，未尝顿锋。词或约而旨深，类乍近而致远，若珩珮之清越相激，类组绣之元黄相发，奇采逸响，争为前驱。”《新唐书》卷147里有刘长卿赠秦系的五首诗，《赠秦系征君》：“群公谁让位，五柳独知贫。惆怅青山路，烟霞老此人。”《秦系顷以家事获谤因出旧山每荷观察崔公见知，诗以赠之》：“初迷武陵路，复出孟尝门。回首江南岸，青山与旧恩。” 《夜中对雪赠秦系，时秦初与谢氏离婚，谢氏在越》：“月明花满地，君自忆山阴。谁遣因风起，纷纷乱此心。”《见秦系离婚后出山居作》：“岂知偕老重，垂老绝良姻。郗氏诚难负，朱家自愧贫。绽衣留欲故，织锦罢经春。何况蘼芜绿，空山不见人。”《酬秦系》：“鹤书犹未至，那出白云来。旧路经年别，寒潮每日回。家空归海燕，人老发江梅。最忆门前柳，闲居手自栽。”刘长卿对他的遭遇颇为同情，对秦系和谢氏的婚变一提再提，公然写进酬唱的诗歌里，可见二人交情匪浅。秦系和会稽高门谢氏联姻。安史乱中携妻避居剡溪，还乡后中年离异，并且因此“获谤”——估计是离婚引起妻族的不满——再次避居他乡，隐居泉州九日山，隐居终老。秦系和谢氏婚变的缘由，传根本不提，刘诗里也含糊其辞。两人曾共患难，彼此之间似乎不是没有感情，也有了孩子。从作于避居剡溪之时的《山中奉寄钱起员外兼简苗发员外》，云“稚子唯能觅梨栗，逸妻相共老烟霞”可知。门第不般配和情趣不投合可能是导致婚姻破裂的原因。唐代虽然已经开了科举新路，但魏晋门阀旧观念尚在，士族耻于下婚庶族，寒门却以高攀大姓为荣。唐中期之前习气犹然。谢氏这样老牌高门，虽在政治上已经没多少特权，在社会中还是颇受仰慕。本来有机会可以抹平双方的差距，但秦系对出仕这桩事情不怎么热衷，多次拒绝征召。乃至“未尝至城门”来看，他还真喜欢山居生活的自在。这样势必引起他和妻子或妻族间更大的隔阂和不满。刘诗里说“郗氏诚难负，朱家自愧贫。”用的是郗鉴求王羲之为婿和朱买臣因贫听任妻子离去的典故，似乎是谢氏求去，但“诚难负，自愧贫”又仿佛是秦系托词。总之，无论如何双方都在这番闹腾里受伤了。除了刘长卿，秦系和当时诗界名流皎然、韦应物等都较深交往。有诗为证。《题秦系山人丽句亭》唐皎然独将诗教领诸生，但看青山不爱名。满院竹声堪疗疾，乱床花片足忘情。《答秦十四校书》韦应物知掩山扉三十秋，鱼须翠碧弃床头。莫道谢公方在郡，五言今日为君休。 秦系唐代无家谱，《会稽秦氏宗谱》称是秦系后人，秦系作为始祖。秦系存诗40首，收录在《全唐诗》260卷。《题僧明惠房》檐前朝暮雨添花，八十真僧饭一麻。入定几时将出定，不知巢燕污袈裟。《张建封大夫奏系为校书郎因寄此作》久是烟霞客，潭深钓得鱼。不知芸阁上，遗校几多书。《山中赠张正则评事》终年常避喧，师事五千言。流水闲过院，春风与闭门。山茶邀上客，桂实落前轩。莫强教余起，微官不足论。《山中赠诸暨丹丘明府》荷衣半破带莓苔，笑向陶潜酒瓮开。纵醉还须上山去，白云那肯下山来。《山中赠耿拾遗湋兼两省故人》数片荷衣不蔽身，青山白鸟岂知贫。如今非是秦时世，更隐桃花亦笑人。《鲍防员外见寻因书情呈赠》少小为儒不自强，如今懒复见侯王。览镜已知身渐老，买山将作计偏长。荒凉鸟兽同三径，撩乱琴书共一床。犹有郎官来问疾，时人莫道我佯狂。《山中枉皇甫温大夫见招书》十年木屐步苔痕，石上松间水自喧。三辟草堂仍被褐，数行书札忽临门。卧多共息嵇康病，才劣虚同郭隗尊。亚相已能怜潦倒，山花笑处莫啼猿。《山中奉寄钱起员外兼简苗发员外》空山岁计是胡麻，穷海无梁泛一槎。稚子唯能觅梨栗，逸妻相共老烟霞。高吟丽句惊巢鹤，闲闭春风看落花。借问省中何水部，今人几个属诗家。《献薛仆射》由来那敢议轻肥，散发行歌自采薇。逋客未能忘野兴，辟书翻遣脱荷衣。家中匹妇空相笑，池上群鸥尽欲飞。更乞大贤容小隐，益看愚谷有光辉。《即事奉呈郎中韦使君》久卧云间已息机，青袍忽著狎鸥飞。诗兴到来无一事，郡中今有谢玄晖。 《九日山中闲居》一似桃源隐，将令过客迷；碍冠门柳长，惊梦院莺啼。浇药泉流细，围棋日影低；举头无外事，共爱草萋萋。《晚秋答拾遗朱放访九日山居》不逐时人后，终年独掩关。家中贫自乐，石上卧常闲。坠栗添新味，残花带老颜。侍臣当献纳，那得到空山。《答泉州薛播使君重阳赠酒》欲强登高无力也，篱边黄菊为谁开？共知不是浔阳客，那得王弘送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