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新歌《镜听》歌词赏析

黄河之子

<div align="center">因为梦没有留下种子镜光嘲笑她的发丝 所以守候在除夕期待渡鸦的只言片语 天青地黑万籁俱寂没有踪迹 她早已经在镜中给了未来以定义 </div> “梦没有留下种子”就是没有希望。“镜光嘲笑她的发丝”是运用拟人手法，通过冷冷的镜子的视角写女主人公的孤独与失落。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丈夫不在，我为谁容？但是女主人公并没有完全绝望，她一直在等候。等候丈夫的消息。渡鸦（乌鸦，也称老鸹）喜鹊等的叫声是民间用来判断吉凶的征兆。每一个黄昏、每一个夜晚，都是“天青地黑万籁俱寂没有踪迹”——没有“踪迹”就是没有消息。所以“她早已经在镜中给了未来以定义”，镜子是冰冷的，她看到的是杳无音信的现实，她对未来不抱多少期望。为什么“守候在除夕”呢？这就照应的是题目“镜听”。 中国古代民俗，女子的丈夫或出外做官、或出外求学、或出外经商、或从军打仗，若久无音讯，就在“元旦”（大年初一）的晚上，先祭祀灶神，在锅中倒满水，放一把勺子，跪下来祈祷神灵指示方向，然后拨动勺把，让勺子自由旋转，等勺子慢慢自己停下来，看勺把指向哪个方向。然后把一面铜镜用红布红绸之类包起来，悄悄揣在怀里，出门，往勺把所指的方向，走到无人的地方，拿出铜镜，诉说自己的所求，就能听到耳边有说话的声音，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或死或活，归与不归等等，都可从耳边的声音中得到启示。唐代诗人王建有一首题目为“镜听”的诗，描写的就是“镜听”的过程： <div align="center"> 镜听词唐王建 重重摩挲嫁时镜，夫婿远行凭镜听。 回身不遣别人知，人意丁宁镜神圣。 怀中收拾双锦带，恐畏街头见惊怪。 嗟嗟嚓嚓下堂阶，独自灶前来跪拜。 出门愿不闻悲哀，郎在任郎回未回。 月明地上人过尽，好语多同皆道来。 卷帷上床喜不定，与郎裁衣失翻正。 可中三日得相见，重绣锦囊磨镜面。 </div>本人不嫌读者厌烦，把这首诗解说一下： 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出嫁时带来的铜镜，今天要用它来“镜听”，要打听远行未归的丈夫的消息。老人嘱咐她：铜镜寄托神意，千万不可怠慢更不可亵渎，当然一切过程都要秘密，不能被他人察知。祭拜了灶神，探知了方向，把铜镜踹在怀里，牢牢地系了双锦带，一个人悄悄地悄悄地出了家门，向着既定的方向行走。心里想着：但愿得个好消息啊，只要丈夫活着，任凭他回与不回！走啊走啊，走到夜深人静，只有明月照着自己的影子，轻轻地诉说，真诚地祈祷，她得到了她盼望的信息——吉！人还在，快回来了，三天之内。喜不自胜，夜不能寐，于是拿起剪刀，为即将归家的丈夫裁布做衣，因为过于激动，竟然把两块布搭错了反正。感谢神灵，感谢镜子，感谢锦囊，把镜子磨了又磨，再给镜子绣一个新的锦囊。 <div align="center">山魈让她等一等星夜兼程的情人 他正越过沉睡的边镇唤醒宵禁的新城 他带来原野他带来穹隆赤裸的穹隆 </div> 回到刀郎的歌词。“山魈”是传说中的一种调皮的精怪。“山魈让她等一等 ”，等一等她“星夜兼程的情人”，说明她丈夫的消息已经不能从正常途径得到。“他”越过沉睡的边镇，他唤醒宵禁的新城，他带来原野，他带来穹隆——赤裸的穹隆（穹隆就是天空），“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因为他已是“非人”。歌词暗示远征的丈夫已经牺牲，但是他的魂灵也在夜间飞奔回家。 <div align="center">她的身体是无名的身体女萝依依的浮萍 她的遗忘从未占有遗忘野火春风草离离 </div> 丈夫未归（或者说永远回不来了），膝下无子，她的身体不就是“无名的身体”吗？“女萝”和“浮萍”都是“无主”型的植物，女萝依附、浮萍漂流，在古代诗词中都是女性的象征。“她的遗忘从未占有遗忘”就是李清照所说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就是越想遗忘而越加不能遗忘；这种挥之不去永无尽头的“闺怨”，正如白居易诗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正如李白诗句“离恨恰入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div align="center">一更鼓儿天一更鼓儿天 这一去金川十呀么十八年 他带来原野他带来穹隆赤裸的穹隆 山魈让她等一等星夜兼程的情人 他正越过沉睡的边镇唤醒宵禁的新城 他带来原野他带来穹隆赤裸的穹隆 二更鼓儿敲二更鼓儿敲 敲得泪珠儿对对往下掉 三更鼓儿咚三更鼓儿咚 窗棂不动哪里来的风 四更鼓儿催四更鼓儿催 天上鸿雁往南飞 </div> 一更二更三更四更这些句子，显然是来自传统民歌，全国各地应该都有流传。例如甘肃通渭小曲《五更子调》：“一呀更子来，月牙照花台。观花的人儿踏月来，叫丫鬟忙打上四两酒，四个样的菜碟急忙端上来。二呀更子来，月儿照树梢，思想起郎君今晚上来。……”刀郎歌词中的“这一去金川，十呀么十八年”中的“金川”位于四川省西北部、阿坝州西南缘，应该是泛指而非实地，可以理解为古代的“塞外”、边地，是征战之地。为什么是“十八年”呢？我首先联想到的是传统戏曲《薛平贵与王宝钏》（又名《大登殿》、《五典坡》、《王宝钏》、《红鬃烈马》等），王宝钏苦等远征西凉的丈夫十八年。王宝钏苦等十八年，终于等来了丈夫荣归，而《镜听》中的女主人公，等来的是渡鸦的片言只语，等来的是山魈传来的悲讯，等来的是三更天窗外的寒风。 听《镜听》，当“一更鼓儿天”的女高音和声唱起，当唢呐的伴奏响起，侵入骨髓的悲伤弥漫开来，弥漫到你的大脑与心灵。 2024年10月18日下午于固原五中 五更月 - 龚琳娜 (Gong Linna)演唱 一（呀）更（儿）月月儿挂树梢 尕妹妹揭起个窗帘儿瞧 小鸟儿（呀）围窝着唧唧的叫 月亮（呀）树上（呀）偷偷地笑 二（呀）更（儿）月月儿照花台 尕哥约定着今晚上来 月亮（呀）盖着那白（呀）云睡 尕哥你为什么还不来 三（呀）更（儿）月月儿照西坡 树上的小鸟儿睡着了 尕哥不来是（呀）为何 莫非是旁边有条河 四（呀）更（儿）月月儿照花床 月光悄悄地爬到了炕沿上（呀） 鸡叫了三遍（呀）天呀天亮 等阿哥我等的了长夜长 五（呀）更（儿）月月儿西山落 启明星爬上了东山坡 小鸟儿起床（着）离了窝 尕妹妹的心思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