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妈身患湿疹，我去药店帮她买药。药有两种，一种是洗液，一种是药膏。我按照药品说明书告诉她，洗液一天擦洗一次，晚上睡前使用；药膏一天涂抹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晚上的那一次要在洗液擦洗待干后使用。她听后神情木然，对我说，太复杂了，记不住，你还是帮我用笔写下来吧。</p> <p class="ql-block">于是我拿出笔和纸，写下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并用手指慢慢划过纸上的文字，将两种药的使用方法再次跟老妈说明。这一次她还是似懂非懂，我着急，说我都讲了两遍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老妈把纸从我手上拿过去说，不要急，不要急，我再看看，再看看。</p> <p class="ql-block">我去楼上的露台收衣服，七八分钟的时间，待我下楼时，发现老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仍旧拿着那张纸仔细在看。我去厨房倒了杯水，慢慢地喝几口，又看了几分钟手机，回到客厅时看见老妈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神情依然专注。我对她说，你不必把每个字都记下来的，只要知道在某个时段做什么就可以了。老妈诺诺，放下手中的那张纸说，还是记不住，太复杂了，太复杂了。</p> <p class="ql-block">老妈今年82周岁，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衰老如同时光流逝无法抗拒。听力溃退，行动迟滞，说话磕巴，走路不稳……但她对此似乎并不敏感，仿佛只是走进了一个混沌的空间，没有方向，但这空间并不是模糊一团，有光，有空气，偶尔也有潺潺溪流。当她的那些亲朋好友打电话过来问候她的时候，她总会把自己的一部分藏起来，把病痛藏起来，说我很好，我没事，我没问题，好像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有的并没有发生过一样，以致双方通话时她从自己的躲藏中得到了慰藉，电话的那一头因此也跟着欣慰和安怡起来，并云淡风轻地感叹着岁月静好了。</p> <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老妈是不愿意承认还是无意识承认自己的衰老，阻挡自己把自认为是负面的东西呈现在别人面前，但我真真切切的知道，她的的确确的老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4.10.17日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