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编辑:夏鲁宁</p> <p class="ql-block"><b>此篇献给在21军文工团工作、战斗过的老前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1958年春节21军军长谢振华在志愿军总部热烈欢迎周恩来总理。(左1为周总理、右1为谢振华)</b></p> <p class="ql-block">志愿军政治委员王平回忆:</p><p class="ql-block">第二批归国部队是第二十兵团第二十一军、第五十四军,共六个师,从七月十一日开始撤离。撤离前,朝鲜内务省代表团和朝鲜人民军两个代表团,分别到部队驻地展开送别活动,而后以金一副首相为首的朝鲜中央代表团到朝鲜某地热烈欢送归国的先头部队。这一批归国部队在离开朝鲜前,都同驻地朝鲜各党政机关人民群众和人民军官兵分别举行了告别大会,赠送纪念品和礼物。……</p><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平壤市三十万人欢送志愿军,其热烈程度激动人心。十二时整,我军最后归国的一次列车徐徐启动了,车站上响起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我志愿军总部全体同志手舞鲜花向平壤三十万送别的朝鲜人民致意……</p><p class="ql-block">根据中央的指示和安排,我和杨勇率领一百五十人的志愿军代表团和一个二百多人的文工团,在廖承志等领导的陪同下,乘车到北京向党中央、毛主席和全国人民汇报。沿途受到沈阳、锦州、鞍山和天津等市党政军和人民群众的热烈欢送……。</p><p class="ql-block">志愿军代表团在北京作报告、参观,活动了一个多月,然后回到大连。</p><p class="ql-block">志愿军总部和直属队经过休整以后,我们开始做善后工作。经过联系协商,政治部文工团,京剧团给了山东省,话剧团和杂技团各单位都抢着要,最后话剧团大部分给了北京军区,杂技团大部分给了沈阳军区;评剧团、后勤部修械所交给了江西省。后来,这个修械所发展成为江西省的一个骨干企业。</p><p class="ql-block">志愿军直属机关大部分干部分配到解放军各总部工作。北京军区司令员杨成武调任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杨勇接任北京军区司令员;梁必业到济南军区任副政治委员。</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献给最可爱的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b>《战火中成长的21军文工团》系列以多侧面、多视角地对志愿军21军文工团在朝鲜中的重要事件、重要人物、重要战斗进行了解读。70年后重温历史,我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向在入朝作战牺牲的军魂默哀致敬!</p><p class="ql-block">向那些当年在抗美援朝战火中拍下珍贵的历史照片的战地摄影家表示崇高的敬意和感谢!</p><p class="ql-block">向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志愿军第21军全体将士致以军礼。</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1956年 ,聂荣臻元帅视察志愿军总部,和志愿军高级将领合影留念。</b></p> 杨勇司令员接见战士演出队 <p class="ql-block">章坚回忆:</p><p class="ql-block">1955年春节前后,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决定调集所属各部优秀连队战士演唱组或演出队进行汇报演出,以便相互观摩、相互学习、交流经验、共同提高。</p><p class="ql-block">21军62师经过层层汇演评比,186团4连战士演出队被军、师确定赴志愿军总部参加汇演。当时,我任该连文化教员,是战士演出队的组织者和领导者,有幸随演出队参加志愿军的这次汇报演出。</p><p class="ql-block">186团4连演出队演出的节目比较精练,印象较深的节目有:诗朗诵《海岸巡逻兵》。根据驻元山港海岸巡逻的实际生活编写。</p><p class="ql-block">舞蹈《紧急集合》。连演出队自编、自演,曾获62师汇演一等奖,是演出队的保留节目。</p><p class="ql-block">《快乐的战士》。这是一套以锣鼓为主要乐器的打击乐。铁锹、洋镐、脸盆、茶缸……等等都搬上了舞台,形式新颖。</p><p class="ql-block">我们的演出,获得观众强烈反响,掌声雷动,演出效果出乎我们的预料。演出一结束,志愿军杨勇司令员、李志民政委等首长健步登上舞台,同演出队的同志逐个握手,夸赞说:“演得好,反映了连队的战斗生活。”首长还勉励我们:“戒骄戒躁,好上加好!"我们演出队的全体同志感到无比的兴奋,都说:“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鼓舞!”</p><p class="ql-block">4连是一个战功卓著的连队,能攻善守,敢打敢拼。在淮海战役中,曾勇猛攻击蒋介石107军教导团苏北睢宁县大王集据点,与本营各连密切配合全歼该敌;在围攻杜聿明集团的战斗中,奉命向王庄守敌出击,该连一排战功显著,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部、政治部颁发“一等战功排”锦旗一面;排长张怀功和2、3班长荣立一等功。2班长牟献英后来被评选为华东二级人民英雄。进军浙江后,又在历次剿匪战斗中和渡海攻占披山岛的战斗中迭获胜利,又涌现出新的功臣。</p><p class="ql-block">该连不但打仗擅长,连党支部对文娱工作也非常重视。远在1949年冬驻守浙东海门(今椒江)时,62师文工队就派张洁为组长的7 人工作组来该连辅导文艺工作,加强戏剧组、歌咏组、美术组的建设。</p><p class="ql-block">1953 年春,186团在祖国鸭绿江边待命入朝前夕,在连长常从胜、政治指导员王英的支持下,购置了小黑板、粉笔、胡琴、笛子等文娱用品和器材。他们叮嘱:“这些文艺器材为我们产生精神食粮,是另一种战斗武器,一定要保管好,一件不要丢失或损坏。”他们还特别嘱咐我:“手风琴是我们连的传家宝,由你亲自背着,也归你专用。其它器材分给连部班的同志带上。”我当即向连首长作出了“保管好、使用好”的保证。</p><p class="ql-block">在战前练兵时,我把乐器一件件分配给文艺骨干,要他们抓紧业余时间练习,我则苦练手风琴。入朝时,我们这支小乐队居然能合奏一些简单的歌曲了,尽管音调不准、节拍不齐、音色粗糙,但战士们都说“好听得很”,个个兴高采烈。人朝后,部队战备任务繁重,为了加强部队的文化生活,我们又进一步加强了乐队的组织和训练。首先把乐队取了个响当当的大名——“4连战地乐团”,下设1个民乐队,1个打击乐队,1个西乐队。民乐队有两把二胡,一把京胡,一把三弦,一支笛子,一个唢呐;打击乐队有1套锣鼓;西乐队只有1架手风琴。我们制定了训练计划和纪律,乐手们积极性更高了,水平提高得很快,不久就成为一支能随时拉得出、奏得齐、音调准的文艺战斗小分队。</p><p class="ql-block">“乐团”在连队文艺活动中起了很大作用,在唱歌时有了乐器定音和伴奏,战士越唱越起劲,歌咏水平提高很快。4连不仅能合唱,还能分1、2、3、4部轮唱,不会“打乱仗”。以后,又学会了二部和声唱。全营集合时,2营政治教导员王焕民总爱点名让4连唱《大渡河》。这首歌由1个排唱过门,1个排领唱、全连齐唱。战士们很感兴趣,都乐意唱这首歌。往往是我们连在全营面前唱完这首歌,兄弟连队就喊:“4连,再唱一遍!"而不是“再来一个”了。</p><p class="ql-block">有了乐队,舞蹈活动也开展得十分红火。每次全连跳舞或与朝鲜人民联欢时,战士们就搬来桌子,叫我一个人的“西乐队”高高站在桌上伴奏,打击乐队则在一旁“推波助澜”。跳到兴浓时,许多战士就把洋锹、脸盆、茶缸、饭碗……凡是能配合发声的东西都拿出来随着锣鼓一起敲打。真是风助火势,火从风威,乐队一配合,掀起一次又一次的舞蹈高潮。大家不知疲倦地轮番跳着中国秧歌与朝鲜舞“红……咳…呀…”。最精彩的是指导员王英扮老头子,3 机班长房兴福扮老妈妈,逗得全场哄然大笑。</p><p class="ql-block">战士们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战斗生活,也就能创造出活泼多样的连队文艺生活。一般情况下,连队每月要开一次文艺晚会,干部战士同台演出。节目绝大多数都是自编自演。有时还组织评比发奖,加上领导经常表扬文娱活动的积极分子,这就大大鼓舞了大家参加文娱活动的积极性。</p><p class="ql-block">我们4连的演出队(演唱组)也是一支优秀的创作和演出的队伍。他们紧紧结合形势任务,创作和排练出形式多样、生动活泼的文艺节目,深受大家的欢迎。每次师、团文艺会演都能捧回奖状或奖品。譬如部队人朝作战前夕,准备参加62师文艺会演,演唱组闻风而动,当时新兵多,一碰上紧急集合就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有的找不到衣服,有的乱穿鞋子,有的背包散架……等等情况,我们据此编了个《紧急集合舞》。开始,谁也不懂舞蹈是怎么个编法,在编创过程中困难重重。但大家决心要编好。在确定舞蹈的整个框架后,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做,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摆。可是在“睡觉”这个问题上卡壳了。睡觉怎么个“舞法”呢?经过反复讨论,认为睡中也有动,如翻身、蹬腿等,可以把这些动作加以夸张、美化成舞蹈动作,再配上慢节奏的音乐,观众是可以理解的。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一边七手八脚地编起动作来。动作、画面都编成后,大家又七高八低地哼起了乐曲,战士们不懂作曲的基本知识,但只要哼起来好听,又和前面一句连接得自然通顺,并能符合舞蹈情节,就把这乐句定下来。整个的舞和曲就这样由众多的“臭皮匠”逐步地创作出来了。在全连演出后,反映非常强烈。有的说:“这个节目把紧急集合演活了。”有的说:“这个舞蹈说的就是我呀,以后定要刻苦训练,不能再出洋相了。”常连长、王指导员也笑得合不拢嘴,王英指导员赞扬说:“你们为连队办了件大好事,不愧是‘天才的艺术家’!”这个舞蹈被186 团俱乐部一眼看中,帮助加工后,参加了师文艺汇演并获得了一等奖。</p><p class="ql-block">创作是文艺活动的基础工程。有了这次创作经验,4连群众性的兵写兵、兵演兵、兵唱兵、兵舞兵、兵画兵等文艺活动也就更加活跃起来。不久,演出队(演唱组)就有了一套1个多小时的保留节目,而且这套保留节目还能不断更新。凡是上级领导来连检查工作及与兄弟部队或朝鲜人民联欢时,演出队都能拉得出,打得响,获得各级领导的表扬;从而也就获得了本文开始说的1955年4连战士演出队到志愿军总部汇报演出的殊荣。杨勇司令员和李志民政委接见时,给了我们很多鼓励,志愿军政治部还奖给4连一面“连队模范俱乐部”的锦旗。后来,我也由此荣立了三等功,奖了一件印有红字的衬衣。</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朝鲜人民军两位女护士,在金城反击战中,冒着敌人炮火奋勇抢救我军伤员。图为告别代表团成员俞越、姚北发与两位护士合影。</b></p> “为了忘却的纪念” <p class="ql-block">金为民回忆</p><p class="ql-block"> 歌声缭绕</p><p class="ql-block">一张普通的发黄的旧照片,在旁人眼里不屑一顾,却勾起我对往事无穷的慨叹。照片上,是一个戴着中国人民志愿军单军帽的女战士,扎着两根短短的辫子,圆圆的脸庞带着微笑,那笑靥已经因年代久远有点模糊了,除了我之外,恐怕未必有人能看出照片上这50年前的笑靥,曾是多么纯情、妩媚呢。</p><p class="ql-block">那是 1952年初,部队开展向文化大进军前夕,军直属单位文教集训队在浙江奉化城短短几天集训期间,我认识了她。有一次大组讨论休息时,她和几位女同志一起唱起电影《白毛女》插曲:“青青的流水,蓝蓝的天,山下那个一片米粮川……”我不禁为那抒情优美的曲调所吸引。后来,我红着脸跟她借来歌曲手抄本抄这首插曲。从抄本上看到她秀丽老练的钢笔字,并且得知她在军文工团演唱队,名字叫尹秀华。归还抄本时,几句简短的交谈中得知即将开始的全军文化大进军期间,她暂时调到军速成小学当文化教员。</p><p class="ql-block">集训完毕,我回到连队之后,把电影《白毛女》插曲教给了连队战士,战士很喜爱这插曲,人人哼起了“青青的流水,蓝蓝的天",我耳边不断回响起尹秀华那清纯的歌声,她那圆圆的脸庞、纯情妩媚的微笑就浮现眼前,怎么也驱散不了。我们连队当时驻扎在离军部好几里外的城郊,过去从未看过军文工团演出,也从未见过尹秀华。我一想到今后再也不可能跟她见面了,就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这竟使我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偷偷给她写了封信,密密麻麻写了两张信纸。我极力表白自己给她写信的动机,引证了保尔·柯察金关于人的生命应当怎样度过的那段名言,谈牛虻与琼玛之间的革命友情,谈男女同志之间可以建立真诚、进取的友情等。写完了,我却没有勇气再看一遍。</p><p class="ql-block">我像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全押在这封信上了。揣在怀里,心口突突地跳,几次走近军邮所门口,却鼓不起勇气把信投进信箱。从信箱前面走过去,又走回来,终于一鼓劲把信投进了信箱,赶快逃跑似的离开了信箱,就像后面有人来追我似的。</p><p class="ql-block"> 鸿雁传书</p><p class="ql-block">于是,一天又一天,我等着她的回信,心里交织着期望与不安。每当看到连部通信员从营部取信回来,就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但又不敢去询问有没有我的信。有一天,连里晚上点名,天色已暗,在队列里小通信员从我背后悄悄塞给我一封信。就像那信里有电感应,我虽然看不出信封上的字迹,却从手上感觉出来这正是她的回信。</p><p class="ql-block">她的信上开头称我“为民同志”,语气相当友好,她接着告诉我:你的信先是给队里领导看到了,转到团小组,组里同志都看了你的信,引起一场不小的争论……但我决定接受你信上建立友情的要求,愿与你共同创造健康进取的友情,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将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去做。</p><p class="ql-block">她的信不长,写在大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两面纸上,正背面都写满了。足够了!真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有主见的人。这封信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字里行间有挖掘不尽的话外音。</p><p class="ql-block">此后,我们就开始持续不断地通信。信上话题大多围绕苏联文学作品,我不知不觉用我想象中她的目光来要求自己,比如粗俗口头语不再有了;急躁脾气也注意改了,她真的成为我最严厉而敏感的“监察员”了。</p><p class="ql-block">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正是为了让她能为有我这样的友人而自豪,为了得到想象中的她的赞许,为了使我给她的信上有更多值得夸耀的东西,我在部队文化大进军的3个月中,真的全身心投入教学工作,充分发挥了我的潜能和热忱,运用我自学得到的全部知识,居然把每堂文化课都上得富有生动的乐趣,因而得到学员们高度赞扬,文化大进军结束时我立了二等功。这在全军也是屈指可数的。</p><p class="ql-block"> 紧紧握手</p><p class="ql-block">有一段时期,我们连队驻扎在奉化东南角城郊,军医院当时设在靠城郊的一个大寺院里,离我们连队只有里把路。我经常到奉化县城为连队采购文娱用品,必定要经这个大寺院后门墙外。有一天,我与连队文书刚走到寺院后门,忽听到从围墙里飘出来清亮优美的女声合唱:“青青的流水,蓝蓝的天…”我不由自己地停步凝听,可文书在前头催我快点走,我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不能在文书面前暴露自己的情感,我克制了自己。</p><p class="ql-block">大约六七天后,接到她寄来的信上说,她得了急性菌痢,住进奉化东南角军医院,经过5天治疗已康复,现已回到溪口镇驻地去了。她本想借住院机会来看看我的,可怎么也打听不到我们工兵营驻地在哪里。她还提到她曾向老乡买鸡蛋,看到村里住着部队,碍于保密纪律不便多问</p><p class="ql-block">我的天,前几天我曾听房东说起两个女兵来买鸡蛋,当时我其实就在离她只有几步路的楼上。后来我特地从军医院后门进去看了看,紧靠后门围墙就是女病房。我查问了一下病房里的女病号,果然证实了尹秀华五六天前就住过这病房,那天唱歌的正是她和几位医院女护士。这么说,我那天从墙外走过离她也只有几步路!</p><p class="ql-block">这种阴错阳差的事,也只有在当时部队特殊环境中才会有,因为我们通信只能由军邮传递,写信从不写地点,只写番号,也不许打听部队驻地。何况我们连队又经常变换驻地。</p><p class="ql-block">从这次戏剧性的遗憾事件之后,尹秀华信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崔承喜团长和女儿安圣姬与61师首长合影。</b></p> <p class="ql-block">信尾不再是“同志式的敬礼”,而换了“与你握手”了。这个变化我自然立即感觉到了,并且作出了同样反应。不过我还是没有勇气跑到15公里外她的驻地去看她,也没有勇气首先去掉开头那“同志”的称呼,只是信尾也换上“与你紧紧握手”了。</p><p class="ql-block">就这样,我们一直“紧紧握手”到1952年初冬。我越来越预感到,就在近期内她就会去掉这显得累赘的称呼了…….</p><p class="ql-block"> 开赴朝鲜</p><p class="ql-block">就在这当儿,部队突然奉命停止文化进军,整装待发,很快转移到上海嘉定、罗店一带,并且有消息说即将开赴抗美援朝前线。部队顿时出现激奋、紧张的气氛。她从嘉定军部给我来信,说她已调回军文工团了,并说部队将要迎接一场严峻的战火考验,按保密纪律,部队人朝之前所有私人信件都要处理掉,她要我立即请假去一趟军部。此时此地,我无法拒绝她这一要求,尽管在当时这行动的风险颇近似地下党接头行动。</p><p class="ql-block">然而,命运又一次剥夺了我们这次会面的机会。就在当天傍晚,连队紧急集合,宣布上级命令:我们连队提前人朝执行打坑道的任务。我既来不及通知尹秀华,又下不了决心烧掉她的信件,只好把信件包扎好,托我的房东邮寄到我的老家温州去。同时也托房东转寄给尹秀华一封短信,嘱她把我的信件也邮寄到我的温州老家去。后来,这些信件都顺利邮寄老家了。</p><p class="ql-block">1952年除夕之夜,全军工兵连队,集中在闷罐子式的军用列车里,日夜兼程开赴东北。沿途除了几个大站停车在月台上吃饭之外,一律与外界隔绝,这是绝密的军事行动。人朝后,为了躲开飞机的空袭,我们连队都在夜里行军,白天住山沟休息。整整有7个月,我们连队在朝鲜不断变换驻地,经常执行临时任务,我与尹秀华中断了联系,彼此不知道对方在何处,是死是活..</p><p class="ql-block"> 意外相逢</p><p class="ql-block">1953年7月下旬,朝鲜正是雨季,我们连队连日冒雨急行军赶往东线鱼隐山阵地,接应金城反击战。有一天,夜晚又是冒雨行军,走到天亮在山沟村庄里休息,才发现我跟着走的是另一支兄弟部队,一打听我们连队还在后头没到。我的身上淋湿了,我看到一群战士正围着一堆柴火烘烤身上的军衣,我也凑过去烘烤一下。走近了才发现火堆旁围着的还有几个女战士,像是机关分队。我不由得想起了尹秀华,我听说军部已入朝了,不知她此刻在哪儿了。正想着呢,恍如梦境里一样,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尹秀华!"我一愣,在我跟前坐着背朝我的一个女战士答应了,她站了起来,一回头,她看见了我,也一愣,我们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我们又同时伸出手去紧握了对方的手。真是尹秀华!有几秒钟,我真疑惑莫非是梦境?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p><p class="ql-block">这时,有人喊她去照相,她告诉我她将参加文工团一个演唱组,上鱼隐山阵地为坑道里的战士们演出,这是随军记者给演出组的文工团员们拍照。我看见尹秀华和另外4个文工团演出组人员在朝鲜老百姓屋檐下拍了张集体照。尹秀华又要求记者给她再拍张单人照,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把记者引出人群,装出要寻找一个较好的景点,领记者转到村外去了。我却没这个勇气去跟她合照,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也走出村子,却只见记者已经拍完照匆匆往回走了。尹秀华迎上来,带几分嗔怪地说:“看你,怎么不快来呢,我们一起拍张照留念嘛,错过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谁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呀!”我歉疚而遗憾地笑了笑。</p><p class="ql-block">我们走到泉水潺潺的溪涧边停了下来,她凝望着我,欲说又止,终于说出这几句:“前几天听说北汉江大桥给飞机炸了,我们军有支工兵连队限时抢修大桥,伤亡不少;又听说有个工兵连在铁路边搬定时炸弹,炸弹爆炸当场牺牲了几个……我听到这类消息,怎么多半是工兵部队的……”她没往下说,把脸转向另一边,我看见她的眼角闪动晶莹泪花。此时,我很想向她倾吐这200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时不在想念她,甚至当野马式飞机在头顶轰鸣,炸弹带着尖啸落在近旁,也是这样,可我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战争嘛,就是这样!不过我们连可没人伤亡。”我有意对她隐瞒了不久前连里上山打坑道时踩响一颗飞蝶雷,战士一死一伤的事。她很快拭去眼泪转过脸来看着我说:“战争有一种催化作用,能使人的感情加快深化、诗化,你说对吗?战争环境中两个友人分手,也跟平常不一样,你也有这种体会吗?”后面这句话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了,使这句话顿时具有牵心动魄的力量。这时,村里响起了集合的叫唤:“350部队准备出发了!”她微笑着震颤了一下,我猛然意识到,我该吐露埋藏心底很久的几句话了。可她已经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凝视我的眼睛,微笑着说:“朝鲜战场上几十万志愿军战士,谁又没有自己的亲人呢!--好在和平胜利的日子不会太远了,我们都把心里话留在停战以后再细细谈吧。”最后这句话也说得很轻,脸忽然红了。我攥住她的手说了:“今天,我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呢,你可别忘了你这句诺言!"后面这话我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她微笑着重重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用了恰好让我能听到声音轻轻说:“停战后,属于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哪!……”这时山头上空突然窜过一架野马式飞机,由于山头布满云雾没看到机身,刺耳的尖啸盖过了她最后这句话,从她的表情可以猜到,这是一句充满深情的话语。她的身影已经转过山角消失了。等我走到村里,尹秀华已经与文工团出发走了。我坐在火堆旁她刚刚坐过的地方,等待我们连队来到,我独自回味这次邂逅,老觉得仿佛是一场无比美妙的梦…</p><p class="ql-block">我和尹秀华在朝鲜战场上这次意外相遇,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我并肩走了这段不足30米的溪边小路,时间不过3分钟。此后近50年来,每当我回忆这段往事,总是无法遏制地涌上交织着甜蜜和辛酸的泪水,这是我漫长而又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最幸福难忘的一段路呵!</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我军告别代表团与三军团陪同人员在内金刚九龙潭瀑布合影留念。</b></p> <p class="ql-block"> 梦断鱼隐</p><p class="ql-block">6天之后,7月27日夜10点整,朝鲜停战了,“三八线”上的炮声沉寂下来,夜空出奇地宁静,我们连驻地附近的朝鲜人民自发地载歌载舞,欢庆停战。就在古老的洛东江传统舞曲声中,我怀着无比喜悦在半掘开式防空洞里给尹秀华写了封短信,开头我坚决省略去“同志”二字,我写道:秀华:</p><p class="ql-block">和平终于实现了,此刻我在朝鲜人民的欢庆歌声中给你写这封信。我牢记着你临别时许下的诺言。我们该有多少埋藏内心的话要说呢。等你回音,与你紧紧握手。</p><p class="ql-block">金为民</p><p class="ql-block">1953 年7月27日晚11时于朝鲜松井里</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我刚把信送到军邮所回来,连部通知我随3排立即出发到鱼隐山阵地前沿非军事区,执行清除地雷的任务。我心里那个高兴,暗想,说不定到鱼隐山阵地还能碰到尹秀华她们那个演出组呢。下午3点多,我跟3排来到鱼隐山脚下,我们在公路边原地休息。这时好像谁在近旁提到了军文工团的什么事,我睁开眼睛看见几个过路战士正指着公路旁山沟里一辆底朝上的残破吉普车,对3排战士叙说停战前一天夜晚发生的事。我猛然惊觉,忙跳起来走过去看,吉普车周围山沟里一片烧焦的痕迹,朝鲜战场上这种事真是习以为常,谁也不以为奇。可是我接着听到过路战士说的几句话对我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们说,军文工团演出组的5个同志那晚从前沿阵地为战士们演出下来,上了这辆吉普车正要发动往回走,从南面射来的几十发炮弹有一发打中了吉普车,车子翻下山沟,立时烧了起来,当场牺牲3位文工团员,来不及运到后方,就埋在这后面山坡上了。说话的战士手指着离公路大约30多米的山坡……我没听完那战士下面说什么话,就朝他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果然在山坡上小树丛中找到了新挖的3座黄土坟,其中一座坟前我看到了我最害怕看到的那个名字:“尹秀华烈士之墓”。</p><p class="ql-block">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呵!就像小时候做过的许多恶梦一样,一觉醒来啥事也没有了。可是这烧焦了的吉普车,这新坟,这光秃秃的鱼隐山头,这山沟里潺潺的溪流,山坡上的阵阵松涛,山坡上不时响起的军车喇叭,都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不是恶梦,是现实呵!我觉得命运跟我开了一次最残酷的玩笑,仿佛故意让我们见一次面,点燃起我心中最诱人的憧憬,然后粉碎了它!那一刻,人世间对我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我再也无须对别人保留什么秘密了;那一刻,我反复出现的念头只有:她不在了!她不会来了!</p><p class="ql-block">我也不知道我在坟前躺了多久,也记不清后来是谁把我扶回来的了。好心的战士和3排长谁也不来追问我,她是谁?跟我是什么关系?战士们第二天特地用松枝扎了只花圈,派了3.个战士陪我再到坟上去对烈士表示哀悼,还让我独自留在那里。我呆坐在尹秀华的坟前,脑子里只是不断呈现最后那次行军路上会面时她的每句话、每个表情和细节。最悔恨的是我错过了和她合影的唯一一次机会。我喃喃诉说着停战后要对她说的话。然而,当我想象中的尹秀华用她妩媚纯情的微笑回答我时,涌出的泪水打断了我的思路。扫雷任务完成后,我最后一次离开尹秀华的新坟时,我觉得我从此告别了我的青春时代。</p><p class="ql-block">从鱼隐山扫雷回到连里,通信员交给我一封信,是尹秀华在出发到鱼隐山阵地演出之前写给我的短信。短信开头第一次没有了“同志”称呼,也是最后一次了。她写道:为民:等着我吧,和平胜利了,我们就花3天3夜畅谈战争中的思念之情吧!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的,希望你也是。紧紧握你 </p><p class="ql-block">你的好友尹秀华1953 年7月23日</p><p class="ql-block">附信还寄来一张半身照片,就是随军记者给拍的那一张,照片上留下了她最后一次告别时那纯情、妩媚的永恒微笑。照片背后写着“为了忘却的纪念”</p><p class="ql-block">“为民存念"。</p><p class="ql-block">如果我还没有从鱼隐山得知她的噩耗,那么这封信和照片将会使我立刻成为最幸福的人了。而现在我只有独自在半掘开式防空洞里对着暮色默默流泪,还能对谁去诉说内心的悲苦呢?</p><p class="ql-block"> 悠悠思念</p><p class="ql-block">这段往事,我一直深藏在心里。随着时代变迁,岁月流逝,我经历了几多坎坷、几多磨难,备尝人生的艰辛与苦涩,然而,这段自始至终找不到一个“爱”字的爱情,总共只见过两次面,见面谈话只有3分钟的初恋,竟使我直到近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回想起来还牵心动魄地痛楚。叫它友情或者恋情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这段十分短暂的交往,没有被庸俗的东西所玷污,却丰富了彼此的心灵,激发我们创造的热情和美好的憧憬,我们毫无怨尤地奉献自己的青春、幸福乃至生命。</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忍不住为这场无人知晓的“初恋”痛哭了一场,并且坐下来写了这篇留给后人的“为了忘却的纪念”。</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志愿军第62师警惕地守卫在朝鲜东海岸元山港</b></p> 贺老总邀请我们去西南 <p class="ql-block">徐牧回忆:</p><p class="ql-block">1953年冬,是朝鲜停战后的第一个冬天。参加过金城反击战役后的中国人民志愿军21军62师指战员,又投入了紧张备战练兵,学习整训等项工作中。</p><p class="ql-block">我们文工队的同志分散到各个部队,体验生活,收集创作素材。我一人被派到炮兵营,工作没几天,电话催我立即返回师部,说是有紧急任务。</p><p class="ql-block">一见队长张治川,才知道是调我和副班长魏廉去20兵团文工团,参加志愿军归国慰问团。赶到军部,我俩和军文工团的潘凡、王循先、孙思明、胡蓉珍、朱寿忠以及63师文工队的朱菲素、黄丽萍等同志,一起乘车到了20兵团文工团报到。</p><p class="ql-block">兵团文工团路光同志非常热情安排我们住下,并立即告诉我们:20兵团文工团要回国慰问解放军,是贺龙同志点名要我们去西南的。所以从21军、54军和67军文工团各抽了一些同志和兵团文工团的同志共同组成志愿军文工团(这几个军在东线都属杨勇、王平同志领导的20兵团)。</p><p class="ql-block">我们接受贺老总盛情邀请,都感到非常光荣和高兴,表示一定不能让首长失望,拿出最能反映志愿军英雄气慨和崇高精神的作品来。于是集中排练一个星期,除了大合唱、小合唱、独唱,还有曲艺、舞蹈,每个人的任务都很重。我除了担任独唱外,还要参加女声小合唱、男女声小合唱、大合唱等四五个节目。回国前,所有参加归国慰问的志愿军文工团都集中到志愿军总部,在一个废铜矿坑道里开凿的大礼堂进行汇报演出,接受志政领导的审查。根据首长意见仅用了两天时间,修改完节目,又向兄弟文工团学习了一些节目,就回国到北京集中了。</p><p class="ql-block">在北京,参加慰问解放军的代表团上千人,由党、政、军领导和人民团体的代表参加组成。各路代表团都有文艺团体,我们志愿军20兵团文工团和李少春的京剧团以及云南歌舞团,负责慰问云南军区人民解放军。出发前,在北京饭店宴会厅开了一个大型欢送慰问团的宴会,会上,中国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主席郭沫若讲了话。会后,各路代表团开始了历时半年的慰问活动。</p><p class="ql-block">从贵州开始,一路上我们的队伍就被包围在人的海洋中、花的海洋中,真分不清是我们来慰问解放军,还是祖国军民欢迎志愿军归国代表团呢。尤其我们志愿军文工团的队伍,在慰问团中显得特别引人瞩目,大家一律穿着演出服:女士草绿上衣,下蓝裙,高统皮靴,无沿帽;男士绿衣绿裤,皮靴,大沿帽,腰间扎着宽宽的武装带。这套装束在朝鲜人民军、朝鲜人民当中留下难忘印象。在慰问团队伍当中,“志愿军”的标志,更成为群众“包围”的重点对象。</p><p class="ql-block">我们无论走在城市宽阔的马路上,或是行进在山寨的村路、田径上;无论是在军营或是在哨所,几乎没有表达向老大哥解放军慰问的机会,而无时无刻不沉浸在祖国军民对“最可爱的人”的热爱海洋之中,常常被激动的人群拥抱着、簇拥着、高抬着、传递着。难怪有人说:“志愿军文工团的同志,成了‘飞天’了。”那时我们这些20岁左右的女兵,开始时真不习惯,也不好意思,可是少女的羞涩很快被这种炽热、纯洁、真诚的鱼水亲情之浪,冲得一干二净。心中装满的是祖国军队和人民对志愿军深诚的爱、崇高的情。这种情爱是千百万志愿军指战员爬冰卧雪,浴血奋战,艰苦奋斗,流血牺牲所赢得的,是属于长眠在朝鲜战场上的英烈们和坚守战斗岗位的全体指战员的。作为个人真是难以承受。我被抬得越高,越感到自己渺小;人民对我们的爱越多,我就越感到自己奉献得太少。贺老总要我们到西南慰问,贺老总邀请我们</p><p class="ql-block">不仅是表示志愿军对解放军的慰问,也使我们在参加慰问活动中,受到深深教育</p><p class="ql-block">结束了昆明的大型慰问活动以后,我们团被分到西南一线。要徒步穿越西双版纳原始森林,翻过大茶山,横渡澜沧江,直趋车里、佛海、普洱、孟拉…到中缅边境哨卡。由于志愿军文工团的同志,都在部队经过艰苦战争环境的锻炼,所以组织上把尚未通汽车的这一路慰问任务交给了我们。白天行军,晚上慰问演出,累是累一点,可我们有幸饱览了祖国西南绮丽的风光,至今想起来还感到万分庆幸!</p><p class="ql-block">在参天的茂密的树林深处,白天见不到阳光,又不通风,我们身上的军装整天都是潮乎乎的。初来乍到,水土很不适应,轻者身上发痒,长了许多红点点,重者发烧、发冷、打摆子。我们班有报幕员、独唱演员,小合唱、大合唱,女声全靠我们,一旦病倒一个,会严重影响演出。作为班长的我,除了完成自己的演出任务,还要管好全班的吃、住、行,不能吃辣的、吃不卫生的东西、不能随便脱衣服……等等都要管,几乎成了全班的卫生员兼保姆了。几个月下来,总算没白操心,全班小病虽不少,但轻伤不下火线,一场也没影响演出,只不过每人都“苗条”了不少,体重下降了十几斤,可内心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p><p class="ql-block">云南最后一次慰问,最靠近中缅边境孟拉的一个山寨哨卡。我们演出结束,要返回昆明时,部队指战员依依不舍地为我们送行,送了一程又一程,就是拉住我们的手不放,不断往我们手中塞决心书、入党申请书、相片纪念品……当我们过江船刚离开岸边时,送行队伍中立即爆发出嚎淘大哭声,震天的口号声:“感谢祖国人民!”“感谢志愿军战友!”、“请党和毛主席放心!………"我们慰问团个个满脸热泪,挥手向岸边战友告别! 回到昆明正当我们准备返回部队的时候,军区秦基伟司令员亲 自来看望我们。秦司令员原在朝鲜20兵团工作期间,对文工团的小鬼们就很熟悉,他竟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好消息:“贺老总要派机来接我们到四川去。”果然,第二天,贺老总派来一架军用专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文工团员深入前沿坑道为广大战士演出精彩节目,大受欢迎。</b></p> <p class="ql-block">是当年首飞西藏的空军大队长亲自驾机,把我们接到了成都。一到招待所,我们围着贺老总的秘书问:“首长要交给我们什么任务呀?”秘书笑着说:“反正是让你们高高兴兴完成的任务。”不一会值班员通知第一个任务是洗澡。我第一次听到洗澡也算是任务,可是在朝鲜要洗澡那是很难得的,尽管只是在灌木丛中的小溪里,下水一方挂一块方雨布当门,请男同志在外面给我们站岗加放哨。就在这样的战地澡堂里,全班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相互帮着擦背,山水虽凉,但它洗去了长期积下的污垢,洗去了战斗任务带来的疲劳,边洗边说说笑笑,开心极了,都痴情地贪恋着这种露天裸浴。不知是谁俏皮说了一句:“唉呀,都快穿衣服吧,一旦美国佬的飞机来下个‘蛋’,看你们怎么跑出去!”</p><p class="ql-block">“跑不出去倒事小,要是负了伤,哪个男同志敢来背?!要是“光荣”了,这样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我可丢不起这个脸……"</p><p class="ql-block">时下躺在祖国暖暖的澡盆里,像似躺在妈妈怀里那么舒服。谁知我们这些过惯军旅生活的人,三下五除二的洗澡方法习惯了,不到十分钟就爬出了浴缸。一位年约40多岁的阿姨走进来,见我正要穿衣服,忙说:“小同志,你怎么还没泡好就出来?首长交待说,你们这些娃娃,在朝鲜吃了不少苦,回云南慰问也很辛苦,来到我们四川,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你们洗个澡,解解乏。"说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连推带拉按倒在小床上,从上到下给我“擦泥”。我原以为洗得干净的身上,哪知那么多的“面条”刷刷地往下掉,我越不好意思,她越高兴得很。我情不自禁地感谢她:“阿姨,我长这么大,连我妈妈也没这样给我洗过澡啊!谢谢您了!”</p><p class="ql-block">她操着一口四川话说:“谢啥子嘛!我能给志愿军同志擦澡,光荣得很呢!我这是完成贺老总交给的任务,不用谢!”</p><p class="ql-block">第一个任务,就是这样高高兴兴地完成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们经过昨天的梳洗休整,个个变得容光焕发,大家坐在招待所的桔园里,等待贺老总接见,更想早点知道我们团到四川的任务。不一会,贺老总还有柴树番等首长走来问:“怎么样,我交给你们的洗澡任务都完成了吧?”大家都站立起,齐声回答:“完成了!”贺老总和霭可亲地笑着说:“接你们这些小鬼来四川,主要任务是休整,其次给我们军区文工团传经送宝。”他回头问其他首长:“是吧?”大家都表示赞同。</p><p class="ql-block">接着贺老总转身询问伙食情况怎样,当他听到我们是在招待所吃饭,摇头说:“不行,不行,四川这么多有名的小吃,不让这些娃儿尝尝怎么行哩?!”我们在成都、重庆那些日子里,就像远方游子归来,尽情享受着故土慈母的关爱。吃遍各种四川小吃,完成“吃”的任务,原来下降的体重,都有明显回升。后来想想,要不是贺老总交给的“进补”任务,回到朝鲜真难以完成那么繁重工作。</p><p class="ql-block">贺老总不仅关心我们的身体,更加关心我们部队文艺工作的事业、文艺工作的方针、政策。因此,我们最后的最重要任务,就是与西南军区文艺工作同行相互学习,相互交流。</p><p class="ql-block">军区安排我们在重庆当时最大的剧院演出。然而,我们在朝鲜是习惯于坑道、战地和小部队演出,节目为了适应战争环境,人少、布景少。我的独唱节目,除了一个人唱,顶多加一个伴奏,眼下站在这么大的舞台,怎么能压住阵脚呢?!看着下面那么多首长、部队和地方的观众,心里真有些发毛。我演唱朝鲜歌独唱时,只穿着一件美国照明弹降落伞做的白衣裙,衣服是在朝鲜用了几回旧了,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也怪,当我站在台上一唱起“白克吐山马儿给也·好像我是站在朝鲜的新高山上,站在洛东江边,为志愿军的战士唱,为朝鲜友军唱,为朝鲜人民唱,一种激情冲走了我的胆怯。歌声和掌声连成一片,我完完全全地忘了自己,我心中充满了对我们人民志愿军对祖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由于我们的节目是从战斗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我们又都是这场战争的亲身经历者,所以每一个节目都真实地反映了部队的生活,带着一股火辣辣的战斗激情。台下的观众,从我们的节目中似乎看到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了解了最可爱的人的伟大爱国主义精神,深深被我们这些技艺并不十分高明的演员,舞台、服装并不华丽的节目打动了;我们也被观众的热情激励着,更加投入、更加真情的表演。</p><p class="ql-block">这时,我才深深体会到贺老总为什么点名让我们到西南来。首长是在为文艺工作者把握方向,指明部队文艺工作者必须从部队中来、到部队中去,坚持兵演兵的大方向。难怪以后许多人对我们说:“你们不是演员演兵,而你们就是兵……”</p><p class="ql-block">贺龙同志离开我们很久了,我们这次西南之行与他短短的相处中,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浓浓的八字胡,爽朗的笑声,宽广的襟怀,以及对我们这些文艺小兵的关怀、教诲和慈爱,却永远深深地留在我们的心中。</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1956年秋,聂荣臻元帅视察朝鲜西海岸我军防御阵地并作了重要指示。图右四戴礼帽的为聂帅。</b></p> “三八线”上的哨兵 <p class="ql-block">黄白同志回忆:</p><p class="ql-block">在朝鲜半岛“三八线”非军事区北沿,竖立着一块块以中、朝、英三种文字书写的“军事分界线”、“非军事区北沿"的木牌标志,如同威武的哨兵,日夜监视着敌人,维护着和平。它是中朝人民抗美战争取得胜利和美李侵略集团彻底失败的历史见证。</p><p class="ql-block">1953年6月,我21军奉命调往朝鲜东线,参加夏季战役,军部住在江原道一个名叫自在洞的山沟里。这里离前沿较近,昼夜有敌机侵袭,机关分住在各个坑道里,日常活动受到了很大限制,条件十分艰苦,但是大家斗志高昂地投入紧张的各项战前准备工作。当时我在保卫科任工作员,头天我为完成一份“敌社情通报”起草文件,送审、打印和分发一直忙到了深夜。7月27日凌晨,科长突然把我叫醒,催我马上起床打背包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具体情况到了秘书科再给我交代,于是我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匆匆忙忙背着背包赶到了秘书科。这时,陆续又来了3个男同志和4个在联络部工作的的朝鲜籍女同志,加我一共8人。秘书科韩科长布置任务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朝鲜战争就要结束了,中朝代表和美李反动集团的代表很快要在板门店停战协定上签字。现在我们要为执行停战协定作准备,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必须立即赶制竖立在“三八线”上军事分界线的标志牌。首长决定抽调你们8位同志组成一个书写班,由黄白同志负责。希望你们以顽强拼博精神,克服困难圆满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韩科长话音刚落,大家不由己地跳将起来,不断欢呼:“我们胜利了,战争结束了!”我们互相祝贺,朝鲜女同志还唱起歌、跳起舞。大家高兴得竟忘记上车,这时驾驶员大声一喊:“上车了!"我们才“清醒”过来,赶紧登车出发。车辆在坑坑洼洼的简易公路上颠簸前进,大伙儿的心情也随着起伏而不平静:是呵,经过三年苦战,付出了巨大代价,终于迫使敌人在停战协定书上签字,从此我们国家和朝鲜将有个和平环境,好好医治战争创伤,进行经济建设……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到达了目的地——鱼岭洞,接着司令部高参谋向我们进行了动员,明确了任务,提出要求,并限定在7月30日前必须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参加制作木牌的人员约有50多人,均是从各单位抽调的具有一技之长的战士骨干,共分为伐木班、木工班、书写班、运输排和炊事班。为了争取时间,采取流水作业法,即砍树、运树、剥皮、锯板、加工制作、书写、装车等一条龙。我们书写班具体任务,是在制作好的木牌前后两面用中、朝、英三种文字书写“军事分界线”和“非军事区北沿”的字样。开始写的时候,各写各的,结果出现字体大小不一,既不规范,速度又慢。我们当即进行了改进,由一位字写得比较好的同志,把牌文写在厚纸箱板上,然后用小刀镂空成为字模,再将字模按在木牌上,描出字样,其他同志就按字模的框进行涂写。同时,大家又作了分工:我们主要负责写中文,朝鲜女同志主要写朝文和英文。写着写着又出现了问题,朝鲜同志不会用毛笔,写时手发抖,掌握不稳,有时还涂写“出格”,为解决这个问题,先教她们握笔方法,然后将毛笔的笔锋剪掉,成为又硬又平的画笔,这样使用起来方便多了。由于她们虚心学习,边写边练,很快掌握了要领,写出的字也就好看多了,速度也加快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工作的所在地四周没有老百姓,只有山脚下一座无人居住的破房子,炊事班就安在这里。其他工作、吃饭、休息都在露天。但在战争胜利的鼓舞下,大家都满怀热情地投入这项最具历史意义的工作,不怕苦、不怕累,日以继夜地干。按规定晚上10时以后轮流休息,可是大家总是互相推让,谁都不愿休息,连续工作,有的同志眼睛熬红了,特别是朝鲜女同志,身体较弱,休息时间少,又吃不惯我们做的饭,即使累病了,也仍然坚持工作。女同志小李,感冒高烧达 38°,任你怎么劝说,她都不下“火线”;小闫又来了“例假”,加上熬夜浑身没劲,也坚持和大家一起奋战。她们这种顽强忘我精神,我们都很感动,从而更加激发了大家的干劲。</p><p class="ql-block">经过三个昼夜的苦战,我们终于按时完成了任务。7月30日清晨,当万丈霞光照射大地的时候,我们制作分队怀着无比喜悦和自豪的心情,列队在公路两旁,唱着歌儿,热烈欢送一辆辆满载“军事分界线”和“非军事区北沿”字样的标志木牌,驶往非军事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朝鲜著名演员崔承喜和她的女儿安圣姬与军文工团演员合影留念。</b></p> 撤军前夕喜事多 <p class="ql-block">刘健身回忆:</p><p class="ql-block">每当开启记忆的仓廪,61师从朝鲜撤军前夕那一连串过节似的喜事,就会在脑际回荡。1958年7月留在我的工作记录本上一段顺口溜,有两句很能反映当时的心情:“撤军前夕喜事多,迎来送往尽是乐。”</p><p class="ql-block">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1军,1958年撤军回国前夕,受到了朝鲜人民热诚感人的送别情景,已有不少文章进行了翔实、生动的描述。拙文拾遗补阙,仅就61师当时的某些主要情景略作记述。</p><p class="ql-block">荣毅仁率团来师慰问</p><p class="ql-block">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期间,祖国多在每年冬季组织各界人民代表赴朝慰问。1958年,中国人民志愿军从5月份起分3批陆续撤回祖国,故改在春季组团赴朝慰问。</p><p class="ql-block">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荣毅仁分团长,率部分团员于4月中旬来21军慰问。17日抵61师,受到彭思忠师长、刘建功政委和指战员们的热烈欢迎。</p><p class="ql-block">那一年的春光,对61师指战员来说,显得格外明媚。党的“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深入人心;师、团机关开展了反对浪费和反对官、暮、娇、骄四气的“双反"运动,一扫右倾保守思想;部队行将凯旋回国保卫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大家心情欢畅,意气奋发。荣毅仁团长率团来师慰问,适逢其时,指战员们怎能不感到欢欣鼓舞!当时,我任该师政治部副主任,师首长要我陪同慰问团进行慰问活动。</p><p class="ql-block">在两天的活动中,我与他们、特别是荣毅仁团长行影不离,荣团长散步、洗澡我也陪同。他们对师首长、师机关同志的慰问、座谈,到殷山郡和马山里慰问朝鲜干部与人民等情景依然记得;荣毅仁在师欢迎大会上讲话的主要精神,记忆尤深。</p><p class="ql-block">在61师欢迎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大会上,荣毅仁说:“这次是祖国人民最后一次派代表赴朝慰问了,因为最可爱的人就要凯旋回国了。所以我们不但来慰问,也受祖国人民之托提前欢迎你们来啦!”他最后说:“祖国人民祝贺志愿军在朝鲜创造的辉煌,为此感到自豪与骄傲!”他的讲话使主客之间的思想距离迅速拉近。</p><p class="ql-block">荣毅仁在师的一个干部会议上,以自己的切身感受,讲的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必要性和人的思想改造的迫切性,给听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他的原有纺织企业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后,工人变成企业的主人,劳资矛盾没有了,购销困难没有了,社会风险没有了,劳动生产率成倍提高。生产关系改变了,向着无阶级、无剥削的共产主义社会前进,人们原有的旧思想、旧观念必须进行与之相适应的不断地改造,否则,就会到处碰壁。他具体介绍了全家人政治学习和思想改造以及女儿下乡锻炼的情况。大家听后感动地说:“荣毅仁这样走社会主义道路,证明了党的社会主义改造政策是正确的。”</p><p class="ql-block"> 欢迎朴成哲副首相</p><p class="ql-block">1958年5月23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内阁副首相朴成哲,在朝鲜有关同志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丁莱夫副主任、21军谢振华军长、符先辉副军长的陪同下,来61师看望与慰问。</p><p class="ql-block">朴成哲副首相,在与61师首长和师机关部分同志的座谈中,在师的欢迎大会上都讲了话。当天晚上离开61师。</p><p class="ql-block">他在座谈会上说:“金日成首相再三指示我们,要对即将撤回国</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我军告别代表团与三军团驻元山办事处人民军依依惜别,摄下最后一个珍贵镜头。</b></p> <p class="ql-block">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尽最大努力,以最高热情进行慰问与送行。他说:金日成首相已经接见了志愿军师以上干部并讲了话;他还要请每一批撤军的军长、政委和干部代表到平壤,亲自设宴饯别。在每批撤军部队的军部列车经过平壤时,金首相都要到火车站送行。大家听后情不自禁地流出感激的泪花,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金日成首相对志愿军的关怀。</p><p class="ql-block">朴成哲副首相在对部队慰问的大会上说:“金日成首相赞扬中国人民志愿军是‘真正的人民军队,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军队,真正的国际主义军队。”朴成哲副首相最后说:“朝、中两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战斗友谊将与日月同辉!”</p><p class="ql-block">50年后的今天,尽管国际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仍不难从金日成同志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评价中悟到:20世纪 50年代的朝鲜战争,是当时社会主义阵营同帝国主义营垒的首次较量,结果东风压倒西风,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军民一起打败了美国侵略军,这无疑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社会主义革命史上的一笔永恒的政治财富与宝贵的斗争经验。</p><p class="ql-block">21军首长十分重视对朴成哲副首相的接待,除亲自陪同外,还派厨师和男、女文工团员来61师参与招待。</p><p class="ql-block">朴成哲副首相离开61师之前,与陪同慰问活动的中朝同志合影留念,留下了一帧珍贵的历史照片。</p><p class="ql-block"> 争相观看崔承喜演出</p><p class="ql-block">1958年5月25日,朝鲜国立崔承喜舞蹈剧场来61师演出。3天演5场,指战员们争相观看,饱了眼福。</p><p class="ql-block">崔承喜是朝鲜著名的舞蹈艺术家,在人民中享有盛名。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舞蹈剧场,是朝鲜国家级文艺团体之一。61师首长对她和她的剧场演职人员进行了热情的欢迎和接待。该剧场的每次演出都显示出演技精湛,动作娴熟,令观众赞佩不已。</p><p class="ql-block"> 我们具体接待人员,与崔承喜接触较多,交谈自如。她不止一次</p><p class="ql-block">地说:“我来志愿军像到家中一样,朝、中友谊非同寻常,会永远保持下去!”一次吃饭时,她问我:“知道我爱吃什么菜吗?"见我略显迟疑,随即说:“你看哪盘菜剩的少,那就是我爱吃的菜。"一次餐后交谈中,她说:“我们剧场虽是国立,但房屋修缮要自己负责。像木材、油漆、水泥、钉子等都缺少,可能的话,请支援一点。”她的女儿安圣姬是剧场的主要演员,听她母亲此说,立即要我到房外,认真地说:“我母亲这个要求是不好的,请不要答应她。”我还是将情况向师首长作了汇报。经首长批示,师后勤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再三表示感谢!她和她的女儿各自送我一张自己的剧照,并均在照片背面签字留念。</p><p class="ql-block">崔承喜舞蹈剧场全体演职员和剧场主要成员,于5月26日上午,分别同61师首长和机关同志合影,留下了这一宝贵的历史镜头。</p><p class="ql-block"> 文艺团体佳演连台</p><p class="ql-block">连同崔承喜舞蹈剧场,撤军前夕共有5个中、朝文艺团体先后来61 师慰问演出。</p><p class="ql-block">中国海军文工团,跟随祖国人民赴朝鲜慰问团于4月17日抵达61师。他们在朝鲜演出任务很重,仍坚持为61师演出4场,让更多的同志看到演出。他们的精彩演出,每场都博得雷鸣般的掌声。</p><p class="ql-block">朝鲜人民军协奏团6月上旬来师演出。因为是最后一次为志愿军演出,演出时十分精心、卖力,每场都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加演节目。一些思想性、战斗性较强的节目,给观众留下了难忘的记忆。</p><p class="ql-block">志愿军文工团和21军文工团,先后于6月下旬和7月中旬来61 师演出。他们都因撤军后待定的归属问题(志愿军机构不存在,军部不设文工团),带着慰问与告别的双重心情各演3场。每次演出前,报幕员都流露出惜别的心情,观众多有同情。</p><p class="ql-block">自1958年4月中旬至同年7月中旬的80多天中,驻地朝鲜人民的多次联欢演出不计在内,仅上述5个正规的文艺团体,就在 61师演出 19 场,平均不到5天就能观看一场演出,这在本师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无怪乎当时有同志反映,“这是中、朝人民给予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殊荣!”</p><p class="ql-block">,最后一天人民军反宾为主</p><p class="ql-block">1958年6月下旬,日益迫近本师撤离朝鲜的日期,驻地—一殷山郡(相当县)党、政负责同志和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慰问活动开始增多。有些群众怕影响志愿军的工作,来到驻地亲切、留恋地走走看看后就离去,留也留不住;有时几位姑娘结伴来到门前,一阵歌舞后即礼貌地鞠躬告别,怕打扰,连一口开水也不喝。一天,一位70多岁的老翁,拿着汉字写的诗词来到友好工作科,以朝语朗读:“朝中本同文,鸭绿隔作邻;携手胜凶敌,友谊冠古今。”该科同志接过诗词,以罐头作菜,陪其共饮了几杯中国“60度”白酒后,他踽踽离去。殷山郡负责同志数次来师说:“你们此去再难相见,尽量多看、多谈。”他们在7月份 22天里,就三邀师首长与机关同志去郡政府座谈、共餐。这样,5人编制的友好工作科应接不暇,又从师机关中抽调几人投入友好工作。</p><p class="ql-block">朝鲜人民军第1师团的接防同志,从7月初即住61师,马友里第一副师长兼参谋长负责交接工作,对他们朝夕相陪。7月23日,师团长和政治部长来61师,参加交接仪式。师团长说:我们在战场上团结一致,舍生取义,战胜敌人;这次交接中,又显示了兄弟之情,请同志们放心,今后我们一定百倍警惕,保卫胜利的果实!</p><p class="ql-block">7月25日中餐后,人民军1师团的同志说:“从今天晚餐起,61师机关的食、宿由一师团负责,我们应由客人变主人,最后招待一次志愿军。”刘建功政委难以拒绝,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万分感激同志们了!”</p><p class="ql-block">最后一天,人民军反宾为主,生动地体现了中朝两国人民的战斗友谊,给我们上了一堂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课。</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上海著名京剧演员言慧珠来我军慰问演出,受到广大官兵的热烈欢迎。图为军首长与言慧珠合影。右二为言慧珠、左二为吴融锋政委、右一为符先辉副军长。</b></p> 告 别 <p class="ql-block">姚兆发回忆:</p><p class="ql-block">1958年春,志愿军从朝鲜撤军的号角吹响。中国政府和朝鲜政府出于和平统一朝鲜半岛的诚意,毅然决定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年内单方面全部撤离朝鲜。志愿军撤军的春风很快吹遍了中、朝大地,吹遍了志愿军部队的军营,中国人民志愿军上下积极投入了移交阵地防务,移交营房设备等一系列工作中来。各部队向朝鲜各级地方政府和人民军的告别活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朝鲜方面,从中央到各级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以及文艺团体,纷纷来志愿军驻地进行送别、慰问演出。</p><p class="ql-block">按照志愿军首长的指示,我们21军组成了以炮兵司令员为团长、后勤部长为副团长的11人代表团前往朝鲜人民军三军团进行告别慰问。我有幸参加了这个代表团。</p><p class="ql-block">朝鲜人民军新闻记者金亨灿、人民军驻21军联络站金站长也陪同前往。</p><p class="ql-block">我们带着军首长的委托和全军指战员的心意,于1958年6月27日上午从平安南道肃川火车站登上南去的列车,下午2点多到达朝鲜东海岸著名港口城市一元山。我们下车后分乘人民军三军团首长派来的3辆苏制嘎斯69吉普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驶顺利到达三军团军团部驻地。</p><p class="ql-block">早已等候多时的军团首长和数百名指战员手执彩旗、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大家相互用各自语言高呼:朝中友谊万岁!毛主席万岁!金日成将军万岁!朝鲜人民军万岁!中朝两军团结战斗友谊万岁!……直到代表团进入招待所,欢迎队伍才离去。</p><p class="ql-block">晚上,三军团首长举行欢迎招待会,以朝鲜特有的名菜佳肴盛情款待我们。宴会结束,我们在军团首长的陪同下步入会场,人民军三军团指战员早已整队入座,等候我们放映电影。电影开演前,先由三军团政治部主任致欢迎词;然后由我们代表团的一位同志宣读以21军党委名义向朝鲜人民军三军团首长和同志们的慰问信,接着就开始放电影。我们带去两部反映志愿军战斗生活的故事片《英雄儿女》和《上甘岭》。我们没有带放映机,由三军团电影队代放。</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翌日上午,由三军团参谋长陪同我们代表团到非军事区北侧三军团警戒阵地,参观了坑道和野战工事,以及后勤保障设施。在观察所里,我们用望远镜察看了非军事区和非军事区南侧的美军、李承晚军阵地。我们的阵地是构筑于高山峻岭上,而南侧是平坦的开阔地带,人民军居高临下,地形对朝方十分有利。敌人如敢挑衅,定会重遭失败。</p><p class="ql-block">在三军团防区内,有闻名于朝鲜战场的钢铁阵地——鱼隐山和文登里公路,这是东线的军事要地。代表团成员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当年我志愿军在文登公路阻击战中,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所谓“联合国军”的疯狂进攻,打得敌人尸横遍野,坦克、装甲车丢弃满地,敌人始终未能北进一步;我志愿军坚守的鱼隐山阵地,美帝国主义用飞机、大炮轮番轰炸也始终没有占领他们朝思暮想的鱼隐山一寸土地。我军一直坚守到停战,才把阵地移交给朝鲜人民军。就在这片土地上,我志愿军指战员抛头颅洒热血,一把炒面一把雪,度过战争的艰难岁月,也曾经分享过战争胜利的喜悦。以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国军”,在中、朝两军强大军事进攻的压力下,于1953年7月27日不得不在停战协定上签字。大家都记得那天晚上平壤时间10点钟,枪炮声戛然而止的阵地上的异常场景和指战员们的喜悦心情。在那以前,双方的炮兵不停地打,一道道火龙冲过来又冲过去,空中照明弹,地上枪炮声,汇成一曲曲雄壮的战争交响乐,绘出一幅幅宏伟的战争画卷。当平壤时间22点整,全线戛然停火后,阵地一片寂静,指战员们都沉醉在停战的喜悦中。</p><p class="ql-block">次日黎明,曙光照到阵地上时,我们有些同志奔向阵地前沿,向对方传递中朝人民爱好和平的诚意。当然,对方的官兵也有的来到他们的阵地前沿向我们表达他们复杂的心情。双方阵地上都呈现出一派难得的和平景象。5年后,我们又看到了这片阵地时,这戏剧性的一幕又一次在我们眼前闪过……</p><p class="ql-block">下午,我们代表团在军团政治部主任的陪同下,向在文登里公路阻击战中牺牲的志愿军战友们的陵园敬献了花圈。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含着抑制不住的泪水,向每座烈士墓敬献了一束鲜花,添上几抔黄土,以此缅怀亲爱的战友。他们为朝鲜人民的解放事业,为了保家卫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长眠在鱼隐山这英雄阵地上。</p><p class="ql-block">晚上,军团首长为我们举行了隆重的欢送宴会,军团长频频举杯祝酒,他用流利的汉语朗颂了一首诗:“朝中人民共患难,战友并肩同战斗。东北大地抗日寇,朝鲜战场歼美帝。今日聚饮离别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战友感情深似海,朝中友谊万古青。”他朗颂的声音宏亮,心情激动,赢得全场同志的热烈掌声。</p><p class="ql-block">据介绍,军团长曾在中国东北参加过抗日联军,和中国人民共同抗击日本侵略军。在与日本鬼子的战斗中负过伤,在中国东北的大地上洒过血,为中华民族和朝鲜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无私的奉献。日本鬼子投降后,他回到自己的祖国,在金日成同志的领导下,参加了朝鲜解放战争。他率领部队英勇抗击敌人的进攻,曾经打过"三八线”。眼看就要解放全朝鲜的时候,美帝国主义突然从仁川登陆,他又率领部队顽强抗击美国侵略军。朝鲜人民处于空前危难之中,中国共产党和政府应朝鲜劳动党和政府的邀请,派出志愿军跨过鸭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21军领导与祖国人民第三届赴朝慰问团第三分团部分成员合影。</b></p> <p class="ql-block">江,与朝鲜人民军一起浴血奋战,把“联合国军"赶回“三八线”,朝鲜半壁江山得以重新解放。在朝鲜战场上,他所在的人民军部队与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直共同战斗,现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就要离开朝鲜,返回自己的祖国了,此时此刻,他怎能不心潮澎湃,激情满怀?千杯万杯饮不够,千言万语说不完!</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第三天上午,我们代表团离开朝鲜人民军三军团时,驻地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部队列队夹道欢送我们。军团首长与我们代表团成员一一握手、拥抱,一直把我们送上汽车。欢送的人们口号声响彻天空:朝中友谊万岁!毛泽东万岁!金日成万岁!朝中两军友谊万岁!……我们的汽车开出很远了,三军团欢送的人群仍没有散去,时不时向我们频频招手,我们也探出身子一再向他们挥手道别!</p><p class="ql-block">战友情谊深似海,难舍难分惜离别。</p><p class="ql-block">我们乘坐的汽车翻过一座高山,来到朝鲜著名的金刚山风景区。代表团住在朝鲜人民军金刚山疗养院招待所。吃完中饭后,我们在疗养院院长的陪同下,来到每个病房看望、慰问人民军伤病员,并与疗养院部分工作人员及休养员合影留念。晚上由疗养院电影队放映我们带去的影片。</p><p class="ql-block">第四天上午,在院长的陪同下,我们顺着山间林中小道徒步攀登金刚山。金刚山位于朝鲜东海岸边,东经128度线以东,北纬38度线以北,主峰海拔1638米,峰峦秀丽,飞瀑倾泻,林木参天,是很美的风景区,也是极好的避暑胜地。金刚山分为内金刚、海金刚、外金刚丛石亭等3个景区。朝鲜停战前,为了争夺这块宝地,捍卫这方胜地,志愿军和人民军战友付出了血的代价,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迄今,金刚山始终牢牢掌握在朝中人民军队的手中。</p><p class="ql-block">我们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攀登,来到内金刚九龙山的九龙潭瀑布前。民间传说,因湖里藏着9条龙,就取名为九龙潭。9只龙头一起伸出湖边水面晒太阳,就成为九龙山。这里山峰耸立,峰峦陡峭,如同金刚钻石直插云霄,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就称它为金刚山。这里温暖多雨,气候宜人。飞动的云雾,犹如白纱,飞过山峰,穿过山涧,使金刚山峰如同身罩白纱的少女,时隐时现,羞羞答答。人们不身临其境,很难看清金刚山的真面目。瀑布从山峰间、云雾中直落而下,水珠飞溅,气势壮观,令游人惊叹不已,心旷神怡,留连忘返。我国唐代诗圣李白曾在此留下“愿生高丽国,一见金刚山”的诗句,抒发诗人无限留恋异国名山仙境的情怀。</p><p class="ql-block">传说一只从印度飞来的仙鹤,嘴叼雪白的哈达,准备敬献东海龙王。仙鹤越过珠穆朗玛峰,飞过辽阔的中国大陆,飞临朝鲜九龙山上,看到九龙潭的湖水清澈透明,就不由自主地把哈达挂在山峰间,只顾自己湖中戏水。九龙突然出现,仙鹤仓促飞逃,未及带走礼物,从此这条雪白的哈达就永远留在人间。</p><p class="ql-block">这迷人的神话故事,深深的吸引了代表团的成员,大家久久凝望山峰,凝望云雾,凝望倾泻而下的瀑布,遐想云雾和瀑布哪个是那只仙鹤丢在人间的哈达?似乎永远看不够,也永远弄不清。这时随团采访的朝鲜人民军新闻记者金亨灿提议,以九龙瀑布为背景合影留念,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心愿,立即得到大家的响应。</p><p class="ql-block">因为海金刚在非军事区内,无法前去参观游览,所以我们代表团离开内金刚时,直接驱车来到外金刚丛石亭。</p><p class="ql-block">顾名思义,因亭阁建在海浪扑打的丛石上而得名。这里三面临海,一面靠山,风大浪高,成群海鸥在惊涛骇浪中飞翔觅食。丛石亭面向大海,背靠万丛岩峰。这岩峰如同万把利剑,直刺蓝天,怒镇东海,顶狂风,战恶浪,咆哮而来的浪涛一个紧接一个地冲击岩石,气势磅礴。万丛岩峰威武雄壮,民间传颂:内金刚是婀娜多姿的少女,外金刚是身披战袍的勇士。三军团副军团长就在这“勇士”守卫着的丛石亭内设午宴招待我们。主人热情好客,内金刚的山珍,外金刚的海味,朝鲜人参美酒,能办到的应有尽有。主客互敬同饮,共叙友谊。涛声鸥鸣汇成的交响乐似在伴饮,拂面而来的阵阵海风似在劝食。我们身处仙境,美妙无穷。人民军新闻社记者用他的相机又一次地把我们嵌入金刚山这一美景之中。</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当天傍晚,我们代表团回到元山,住在三军团驻元山办事处的招待所。这里地处元山市南郊的小山坡上,西式两层小楼北依大片松树林,东临元山军港,西傍崇山峻岭,环境十分优美。这是我们代表团赴朝鲜人民军三军团告别行程的最后一站,也是我们在人民军三军团做客的最后一个晚上。历时近一周的告别活动即将宣告结束,明天就将踏上回归的路。次日,当红日从大海水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我们早早就起床等候在小山坡上,准备观赏元山市容和军港的美景。港湾里停泊着各式舰艇,人民军海军指战员正列队站在甲板上,举手敬礼注视他们的国旗徐徐升起。早霞映红了军港,映红了舰艇和人民军海军将士的面庞;也映红了闪闪发光的海浪,映红了小山坡,映红了松树林,映红了我们代表团成员的心。我们不会忘记: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中朝军队曾在元山港湾英勇抗击美国侵略者,一次又一次击沉、击毁美国军舰,一次又一次打退美国陆战队的进攻;在反“两栖登陆”的备战中,我21军和人民军5军团在咸兴至元山防线,广大指战员顶风雪,战严寒,以顽强拼搏的战斗作风,以临战的姿态投入打坑道、挖工事、修公路,共同筑城备战,迫使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放弃“两栖登陆”的企图;停战后,我21军又和人民军一起高度警惕地守卫元山海防,并携手参加元山的战后恢复建设,在战争的废墟上建起一幢幢楼房,一条条马路。我们对元山这座英雄的海港城市有着深厚的感情,在这撤军的前夕,让我们再多看你几眼吧!我们一次又一次观赏元山繁华的市容,一遍又一遍远眺元山美丽的海港。我们在想: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人民军海军舰队守卫着朝鲜海防, 我们志愿军撤离朝鲜后,敌人的任何挑衅行为,一定会碰得头破血 流。</p><p class="ql-block">人民军新闻社记者以白色小洋楼为背景,拍下了代表团告别活动的最后一个镜头。我们与三军团陪同人员一一拥抱道别,在元山登上北去列车。列车在飞驰,代表团每个成员都沉默无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窗外,沿途的朝鲜山山水水、座座城市和村庄在我们眼帘飞驶而过,那儿曾经留有我们的脚印,洒过我们的汗水和鲜血。我们的脑海里闪过驻朝鲜期间许多个日日夜夜,闪过令人难忘的一幅幅艰苦战斗生活的画面……</p><p class="ql-block">再见吧!英雄的朝鲜人民。</p> <p class="ql-block">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合影</p><p class="ql-block">(1958年)</p> <p class="ql-block">原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战友聚会合影(1993年12月1日)</p> <p class="ql-block">中国人民解放军原第六十一师文工团老战友1991年10月在南京聚会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原六十二师文工队战友聚会在北京</p><p class="ql-block">(1996年10月)</p> <p class="ql-block">六十二师文工队春节全体留影(一九五一年于海门</p> <p class="ql-block">1990年10月 ,原六十三师文工队老队员在浙江省杭州市聚会合影。</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