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小城

亦农

地处上海北面，同嘉定、宝山交界的苏州太仓，自古被称为“天下粮仓”，其地名的来历，早于曾经是小渔村的上海。只不过后来的殖民化，当年的五大通商口岸之一，选在上海滩，船只货物经海运，从长江口通达黄浦江，靠岸卸货，催生工商业发展，又因西方文化的渗透，与本土文化交融，形成了“海派文化”，使名不经传的小渔村，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大上海。之后，上海人就把文脉相通、交织相融的苏州太仓，称为上海的“后花园”。

我对太仓有好感。太仓地理位置优越，通江达海，水网纵横，一马平川，地势平坦，有众条高速与省道连接，又有新建高铁在太仓设置车站。生活在车水马龙大上海的我，秋天来到太仓，站在田间地头，呼吸清新的气息，眼望丰收的稻谷，人的心态，豁然开朗。江南水乡，土地肥沃，万物生长，茂盛葱茏，宜人的乡村风景，让人心旷神怡。我驻足良久，忽然觉得，知止而定，定而能静，静能所思，想而有悟。大地是生命的源头，但人生归宿，变成飞扬的尘埃，最终回归大地。

我对太仓有记忆。我父亲在世时，说起我的祖父当年背井离乡，从海门跨江来到太仓电报局谋生的家事。还知道活过103岁的老邮政李家齐，祖籍太仓，16岁考进民国邮政，追求进步，同我父亲一样参加了地下党。1948年5月，父亲护送他从十六铺上船，抵达苏北解放区，他代表当年的邮政业，去哈尔滨参加第六次全国劳动大会。解放初李家齐离开邮政参与上海总工会的筹建，之后在柯庆施手下担任过市委办公厅秘书长的故事。还记得我上中学的某一年，单骑从逸仙路，经罗店到过太仓的浏河镇。更记得当年在上海邮政当邮件押卡员，随邮车到太仓接送邮件的往事。虽说太仓属于苏州，但地处上海，邮路距离更近且方便。更记得多年前一位在宝山祁连镇工作的大学同学，在某个夏天的夜晚，带我到太仓，去“长江尾入海头第一镇”的浏河镇长江口一户农家，品尝刚从长江口捕捞的江鲜。远处的宝钢雄姿与江北的南通地貌，依稀可见，夜晚的江景，使人着迷。长江口已从荒凉无人烟之境，变成江堤修复，环境优美的观景地。

我对太仓有怀念。太仓自古以农耕为业，勤劳的太仓人，种植的稻米，当年一直作为朝廷的贡品，太仓肉松也是享誉盛名的民族品牌。想起太仓肉松，就会想起慈祥的母亲。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无胃口，母亲偶而会去买点太仓肉松，放进粥里让我进食。鲜美可口的太仓肉松，是我孩提时代的美好记忆，也是母亲养育我成长的留恋之物。思念远在天国安息的母亲，将伴随我的余生。

目前的太仓，日新月异，变化巨大，有五镇二区，工农业并举，城乡一体化与城镇化水平，显著提升。我去参观了太仓水务与城市馆，一根水管网线联通城乡千家万户，城乡差别，逐步减小，白墙黛瓦的民舍，点缀在沃野千里之间，穷乡僻壤的旧貌，早已不见踪影。县城更是现代化的新颜，高楼林立，市容整洁，但江南水景、鱼米之乡的风韵，依然如故。太仓的高新区，云集了大量德资电力企业，外资引进，让太仓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太仓的港区，也是千帆竞发，声势浩大。则是近几年因疫情或外部环境的影响，厂区港区略显冷清，大批新盖的居民小区，房屋空置率也不少。正是潮涨潮落向东流，时势变化盼新潮。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有人说，今年因气候变化，迟开的桂花，让人等待许久，但迟开的桂花，终究会绽放香味。我走在太仓的田野，穿行在安静的城区，处处感受着被上海人称为“后花园”的太仓，洋溢着江南水乡的韵味与现代化小城的美感。

太仓自古有名，如今又是中国百强县，一直处在前十位的榜单之一。历史底蕴浓厚，地理位置优渥的太仓，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出生于浏河镇的吴健雄，就是太仓的英才。在太仓县城，以吴健雄之名而命名的健雄路在太仓东南面的一条东西大道上。这条大道上有太仓一所太仓高级中学，另一所太仓健雄职业学院内，有李政道题名的吴健雄陈列馆。我走进陈列馆内，浏览细看，再次学习这位太仓人氏在高深物理为世界作出贡献的事迹。这几天，诺奖评选，捷报频传，诺奖中的文学奖被一位韩国女士摘得。曾经看到一组数据，世界前十名著名大学，几乎占据了各届诺奖的多数榜名。其实中国自古从科举之后，也会统计出状元榜眼与探花在各地的人数，如目前的院士，江苏一直名列前茅，其中属于太仓籍的院士，已超过十位以上。前夕的诺奖获得者，美籍华人物理学家朱棣文，祖籍在太仓。由此想到环境育人的道理，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出才子，自古就闻名。

太仓民风淳朴，生活安逸，崇文重教，知书达礼，但不事张扬，低调内敛，这是历史给太仓留下为人师表的遗产。在太仓生活过的历史人物，举不胜举，文化古迹，名人遗址，也云集众多。太仓还是旅游休闲的好去处，天镜湖、沙溪古镇、南园、郑和纪念馆、朱屺瞻故居等景点，美名太仓是上海的“后花园”，一点也不为过。

那天，秋色见寒意，璀璨尽冷清，我独自站在浏河畔，看着在浏河岸边垂钓的爱好者，望着天空布满的白云和奔流向东的浏河，立马想到当年的郑和，远涉重洋，就是以浏河为始点。如今浏河作为太仓的母亲河，依然滋润着太仓大地，且这条浏河，还是太仓人，向往远方的港地，如吴健雄当年扬帆出海的志向一样，必然会唤醒更多的太仓人，从浏河出发，走向诗在远方的路上。

作于2024年10月18日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