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

薛德成

　　9月30日晚上，得到方弢老师逝世的噩耗，我夜不能寐，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悲痛和不尽的怀念。

永远忘不了老师的恩情！

　　我曾有幸三度受教于方老师，他在为人和为师方面的高尚品格，对我产生的影响，让我觉得是人生的莫大幸福。

　　1958年9月，我从补口初小升入大汐港完小上五年级，方老师教我们语文兼做班主任。那时，我才十二岁，懂的很少，但他在我幼小心灵中的形象却是那样的高大。

　　听说，他原来只读到高一，当了老师，后来担任了某中学的语文教研组长。因为极具才气，被领导送到省城某高校进修。在大学学习期间，他锐意进取的精神和横溢的才华，又深得老师赏识，于是他们有意把他留在大学任教。可就在这时候，他被打成什么“右派”，被下放到乡下小学来“改造”。

　　还听说，他不仅语文造诣极高，而且擅书法，懂美术，晓音乐，能体育，多才多艺。

　　果如所说，他除了教我们语文外，还教我们音乐、美术。那浑厚的嗓音、流利的普通话、抑扬顿挫的语调和那漂亮的的板书，把我们幼小的心灵一个个都给吸引住了。

　　一首新歌到手，他能边看谱边看词，边弹边唱。唱得那样动听，弹得那样悦耳。小学围墙上要写红漆大字标语，方桌那样大的字，他不用临摹，随意挥手而成，而且字体多样，写得那样遒劲有力，那样潇洒漂亮。

　　我仰慕他，心里对他充满了无限的敬意和爱戴。

　　有件事直到现在还使我感到愧疚和不安，因为它一定给方老师带来了不少麻烦。由于无知，平时喜欢乱涂乱画的我，随意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了在那个年代看来是“反动”的话。纸条掉在地上，被一个同学捡到了，出于无知和好奇，他把这张纸条交给了一位教我们政治课的校领导。由于我出身好，年龄小，没有遭到什么麻烦。但据说方老师却因我而受到了审查和批判。因为他是我的班主任，又是“右派”，我出了“政治问题”，还能与他无关？但在我的记忆里，方老师除了对我耐心开导外，没有抱怨，没有批评。他在当时受到怎样的冤屈，直到现在也只字未提。

　　他的宽容，他的大度，他对学生的挚爱，几十年来，我一直铭记在心，给我以深刻的影响，令我终生不忘。

　　那时候，方老师大概还没有“资格”教毕业班，他只教了我们一年就不再教我们了。虽然我们大家都盼望着他能把我们继续教下去，但我们谁也无可奈何。我在心里念道，我以后还能遇到这样的好老师吗？

　　机会还是来了。1961年，方老师已经被摘掉了 “右派”帽子。五接初中创办不久，师资缺乏，于是他得以重新启用，到初中任教。1962年我上初三，他当上了我们毕业班的语文老师，我有幸又一次受教于他。

　　他教语文，那抑扬顿挫、有声有色的朗读，使我激动振奋；那生动灵活、出神入化的讲解，令我如痴如醉。如有必要，他纵谈古今，横论中外，课堂充满了知识性、趣味性，使我们沉迷其中，听了还要听。

　　他经常刻印优秀文章和名言警句供我们阅读，经常找我们面批作文，耐心仔细地给我们分析文章中的优点和缺点，指明该怎样写，不该怎样写。

　　就这样，我对语文产生了特别浓厚的兴趣，喜欢读书，乐于作文，写作大有长进。记得在初三那一年中，我几乎每篇作文都要被方老师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读。中考时，我的数学考了个不及格，可语文却获得了90分，这在当时是最高的。凭借这个90分和对语文的一番热爱，我进了高中。

　　真是好事有三，没想到我还有机会三度受教于方老师。

　　1973年，我离开公社通讯报道辅导员的位置到五接中学任教，和方老师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他那种孜孜不倦、永不满足的教学态度，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工作精神，到这时我才算真正了解。

　　他单身住校，从早到晚，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备课、批改作业，别无他求。学习和教学是他的第一需要，他从不懈怠和马虎。

　　他家住薛窑，离学校近20里，有时星期日回校下大雨，道路泥泞，自行车没法骑，就坚持步行到校上课，从未迟到过一分钟或缺上一课。

　　这种敬业精神，我耳濡目染，感受极深。可以说，我能在以后的教育工作中取得一点成绩，能成为县、市、省优秀教育工作者，就是方老师以身示范的结果。

　　三度受教，三度收获，方老师的恩情终生难忘。他虽然已离我们远去了，但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本文已刊登于2024.10.21《江海晚报》）

李启昌先生阅后写来一首诗，现附录于后：

美文一则悼恩师，

思念绵绵无已时。

作育英才有回报，

方公含笑九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