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a href="https://www.meipian.cn/57o5nol6?share_depth=1" target="_bla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i> </i>《嘉陵江》杂志 2024年第3期(总第77期)</a></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突出重围</b></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舒 舒</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会师</b></h5><p class="ql-block"><br></p><h5> 那几天,眼睛看到的是山,踩在脚下的,还是山。</h5><h5><br></h5><h5> 从山里转出来后,进入印江境内,与地方武装发生了几次遭遇战。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碰上,一阵火力压制,就快速转移,绕到对方屁股后面,使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方向。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红二军团。如果再找不到,我们不死在敌人的枪下,也会活活被饿死。</h5><h5><br></h5><h5> 绕过几座村庄,部队又钻进一座山里。</h5><h5><br></h5><h5> 突然,侦察兵发现前面山上有部队活动。紧急隐蔽后,参谋长又前往观察。对面山上的部队也发现了我们,紧急警戒。这下参谋长倒欢喜起来,说:瞧这动作,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红二军团了。怕对方先开枪,参谋长急忙派人喊话:我们是红六军团,从根据地出发来找你们会师的,不要开枪。喊了半天,对方没有回应。参谋长又继续叫:你们是红二军团吗?我们是来找贺龙总指挥的。这样喊了好一会,对面终于派人过来。</h5><h5><br></h5><h5> 来人问了一些问题,对我们的身份将信将疑。这也不怪他们。敌人常化装成红军,钻进苏区侦察情况。但要怎样转达准确的信息呢?参谋长急切间,从怀里掏出纸笔,垫在腿上,匆匆写了一封信:贺龙总指挥,我们是红六军团,奉中革军委命令,从湘赣边根据地出发来寻找红二军团会合的。我是六军团参谋长李达,率先遣支队在前面,希望同你会面。</h5><p class="ql-block"><br></p><h5> 信被来人带走了。</h5><h5><br></h5><h5>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的。等待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h5><h5><br></h5><h5> 51团的贺团长说:万一不信我们怎么办?</h5><h5><br></h5><h5><span style="font-size:15px;"> 刘转连营长说:万一对方是敌军乔装的怎么办?他们来个将计就计,我们岂不是全军覆没?</span></h5><h5><br></h5><h5> 他们一人一句,参谋长坐不住了。我们没有人见过红二军团的人,也没有人见过贺龙总指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我们。就算他信我们是红六军团的人,可是他不派兵去援助主力部队又怎么办?种种猜测和想象,令参谋长心急如焚。身后的草丛里,战士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参谋长的身上。但偏偏那么多人,连伤员在内,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只有胸腔里的心跳声在“咚咚”地响。</h5><p class="ql-block"><br></p><h5> 林间,死一般的寂静。</h5><p class="ql-block"><br></p><h5>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从山上疾步下来几个人。最前面的一位,唇上留着浓密的须子,身材魁梧,脚踏草鞋,着深灰色上衣。他走到参谋长面前,热情地伸出手,笑说:误会误会,我是贺龙。听说你们红六军团要来,我们十分欢迎。辛苦了!</h5><h5><br></h5><h5> 参谋长没想到这人就是贺龙,眼睛瞬间睁大,激动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可找到你们了!</h5> <h5> 进入贵州前,我们接到中革军委的指令,让我们寻找红二军团,并与之会师。部队在甘溪休整时,屁股后的桂军不仅没有撤退,还联合黔军向我们发起猛烈的攻击。这场恶战将我们整个部队切割成了几段。我们先遣支队突围出来的只有49团和51团,担任后卫的50团没有跟上来,主力部队也被切割在了后面。我们与50团失散了,与主力部队也失散了。</h5><h5><br></h5><h5> 下一步怎么办?</h5><h5><br></h5><h5> 参谋长把两个团的团、营、连长们叫在一起商议。是原地返回去援助主力部队,还是继续前行寻找红二军团?如果沿来路返回,就算能找到主力部队,回去后无异于自投敌军重兵火力之中;如果寻找红二军团,屁股后面就牵制着一部分敌人的兵力,反而对主力部队突围有益。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找红二军团,再回援主力部队。</h5><h5><br></h5><h5> 部队钻进杳无人烟的林野,没有地图,没有粮食。白茫茫的雨雾,天地一片混沌。整个世间,似乎只有冰雨,只有迷雾,只有无尽的喘息声和刷刷的脚步声。进山容易出山难,在山里转来转去,转迷了路。好不容易在一位老婆婆的指引下从山里转出来,已经是九天后。战士们饿得皮包骨头,像从泥泞里钻出来似的,身上的衣服比乞丐的衣服还要破烂。</h5><h5><br></h5><h5> 在这危急时刻,想不到误打误撞闯进了红二军团(此时方知红二军团早改名为红三军)的驻营地,并且与贺龙成功接了头。</h5><h5><br></h5><h5> 当夜,在贺龙的安排下,49团和51团的战士们终于得以好好休整,而参谋长则在灯下向贺龙汇报主力部队还在甘溪突围的情况。贺龙判定红六军团的现状是极其艰难和危险的,决定率军亲自南下迎接红六军团的主力部队。</h5><h5><br></h5><h5> 参谋长久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提议要带着部队回援。贺龙说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可是参谋长坚持,说一定要去回援。贺龙听了这话后很赞赏,于是决定兵合一处,一起南下迎接红六军团的主力部队。</h5><h5><br></h5><h5> 参谋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顾不上休息,带着仅休整几个小时的伤兵残将,与红三军沿着梵净山一带寻觅了7天,终于从老百姓的口中打听到,红六军团的主力部队进入了印江。</h5><h5><br></h5><h5> 知道了大致方向,寻找起来就相对容易。贺龙派游击队与红六军团的主力部队接上了头。</h5><h5><br></h5><h5> 在木黄镇,这两支经历苦难的红军队伍在兜兜转转中、在嘹亮的冲锋号中,以相对而行的方式,逐渐靠拢。在高大的古柏树下,战士们从山上、从密林里欢呼着冲出来,激动地握住一双双手。</h5> <h5> 会师了。经历了漫长的长征后,我们终于找到了红三军。红三军的战士们用广阔的胸怀和亲人一般的热情把我们拥在怀里。而红三军的指挥官——贺龙,表面看着粗犷,却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男人。他提前派人回南界根据地,筹备欢迎仪式。</h5><h5><br></h5><h5> 去南界的路上,到处插着小红旗,贴着欢迎小标语,军乐队嘹亮的锣鼓声在空中响起,鞭炮声震天动地。战士们站在路旁、田里,向着我们大声呼叫:欢迎红六军团的兄弟姐妹们到来!欢迎红六军团的战士们到来……</h5><h5><br></h5><h5> 那天走在南界路上的红六军团的战士们,眼里都蓄满了热泪。</h5><h5><br></h5><h5> 南界是一个众山对峙的峡谷,山高大而谷深,峡谷里几乎连一块宽敞的平地都没有。红三军司令部设在半山腰的一座院子里,四周用条石、火砖砌成高大的围墙,在院子里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动向。八千多人的部队扎满了方圆二十里的村村寨寨,眼睛里只见到一片鲜艳的红色在山谷里延伸。</h5><h5><br></h5><h5> 会师大会在猫洞大田举行。几块简易的木板搭成的主席台。围着猫洞大田和后侧的小山岗上,到处坐满密密麻麻的红军。周围的老百姓也前来围观。红旗在风中烈烈飘扬,歌声响彻云霄。田野里,山岗上,到处是激动、雀跃的欢呼声。</h5><h5><br></h5><h5> 红三军自与中央失联后,首次与中革军委通过红六军团的电台取得了联系。中革军委得知两军胜利会师,特发来贺电,当那句“恭贺红二、红六军团胜利会师了”的话刚落音,整个会场掌声如雷,欢声雷动。</h5><h5><br></h5><h5><span style="color:inherit;"> 贺龙拿着旱烟杆,一边卷弄着烟叶子,一边说话:红六军的各位兄弟姐妹们,你们不远几千里而来,途中受了许多苦,辛苦了。你们到我贺龙的地盘来,并不是意味着就可以放松下来,以为回到了根据地,不,我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我知道你们的心情,到达这里后想休息一下,按说这是应该的,可是蒋介石不让我们休息。这里的根据地是新开辟的,并不巩固。现在可靠的根据地在我们的脚板上,我们必须靠这双脚板,去创造更大更可靠的根据地。他抽了几口烟后,又说:以前我们一直被蒋介石追着跑,这一次,我们兵合一处,主动出击,进湘西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span></h5><h5><br></h5><h5><span style="color:inherit;"> 当前的局势根本不容我们有时间休息。就在我们进入南界时,前方的侦察兵传回信息,黔敌王天锡、李成章部从印江、沿河一带压了上来;而湘敌周燮卿旅从南界、晓景一带压了上来;川敌达凤岗旅也从沿河方向扑了过来;而黔东地区各地方武装、团防分成数股也围了上来。</span></h5><h5><br></h5><h5><span style="color:inherit;"> 随后,红六军团领导人任弼时宣布了几件事:红三军正式恢复红二军团番号;两军编制整合为红二、六军团,统一指挥;黔东独立师掩护主力部队于次日凌晨转移。</span></h5><h5><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黔东独立师</b></h5><h5><br></h5><h5><span style="color:inherit;"> 经过一夜的准备和战略布署,到天麻麻亮时,红二、六军团主力部队开始撤离。</span></h5><h5><br></h5><h5><span style="color:inherit;"> 黔东独立师留下,负责吸引敌军火力,掩护主力部队转移。黔东独立师的二团三团早已在夜里接替了所有警哨和换防任务,并在各战略要点,准备战斗。</span></h5><h5><br></h5><h5><span style="color:inherit;"> 黔东独立师是在原来黔东独立师的基础上临时重组的,师长是红六军团18师53团的团长王光泽,政委段苏权是红三军的十八岁湖南青年。黔东独立师下辖黔东独立团、德江独立团、川黔边独立团。秦贞权任一团团长,他原是黔东独立团的团长;二团团长潘国才一直领导德江独立团活动在苏区打游击战;三团团长马吉山原是川黔边独立团的政委,战士们是苏区内收编的地方游击队。</span></h5><h5><br></h5><h5> 全师一共700余人,只有400余支步枪,16挺重机枪,2挺轻机枪。潘团长下面很多用梭镖、马刀、大砍刀之类的冷兵器。当这个“临危受命”的艰难任务落在重组后的黔东独立师身上时,师长王光泽带着战士们发出了坚定的声音:保证完成任务。</h5><h5><br></h5><h5> 我们一团的战士,多是红六军团各部留下来的伤病员。原来的一营被改编后,大部队随主力撤离。我、罗招福由于伤势过重,和18师患了疟疾的小红军李志民留了下来。</h5><h5><br></h5><h5> 为了掩护主力部队转移,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些响动,才能证明我们是红军的主力部队。</h5><h5><br></h5><h5> 次日一早,我们向着与红二、红六军团转移的相反方向,迎着敌军,主动出击。我们看到敌军就猛扑,让敌人误以为,红军的主力部队在这里。我们一边打,一边转移,仅几天时间,就在后方制造了多起“强大”的火力交战点。</h5><h5><br></h5><h5> 我们的位置是不确定的。每天都在急行军,每天都在打遭遇战,每天都有战士牺牲在路上或者被敌人俘虏。我们边打边向梵净山一带转移,一是引开敌人的火力点,二是上梵净山打游击战。敌人紧追不放,沿着梵净山对我们团团封锁。</h5><h5><br></h5><h5> 转移到梵净山的这一路,我们的战士每天都在减少。战死,病死,掉队。上山后,敌军突然改变战略,围而不攻,或者攻而不猛,在对峙中消耗。几场战斗下来,我们的弹药在迅速减少。</h5><h5><br></h5><h5> 缺枪支弹药,我们就积极挖战壕、垒掩体、设路障,甚至连传统的擂石和滚木之类作战工具也准备上,还研制了一种只闻其声、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炮杖。</h5><h5><br></h5><h5> 但缺粮,却成了全师最大的问题。师长亲自带着队伍穿过敌人的炮火,到老百姓家里购粮。相较于与敌人的正面对抗,征粮更危险。回来的途中,扛着沉重的粮食急行军,还得随时提防敌人从身后追杀。师长带着100人征粮的那次,牺牲了18名战士。这种因为征粮而损失的战斗力,是十分心痛的。用生命换来的粮食,却支撑不了几天。</h5><h5><br></h5><h5> 师长分析:敌人围而不攻,后面必定有更大的动作。</h5><h5><br></h5><h5> 在弹药稀缺的情况下,各路敌军不断往山上压缩,并切断了独立师与游击队伍的联系。敌人想把我们彻底困死在山上。</h5><h5><br></h5><h5> 独立师孤立无援,成了真正的孤军。</h5><h5><br></h5><h5> 师长说:算算日子,已经过了27天,主力部队应该已经顺利入湘,我们的掩护任务也算完成。为了保存革命火种,我们准备撤离。</h5><h5><br></h5><h5> 怎么撤离?往西往西南都有重兵把守,想突围,凭我们的兵力,已经不可能。现在只有一条路走。敌军不是想在东路截断后路么?我们就选择从东路突围。其一是敌军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翻越梵净山;其二是东路与其他敌军相隔较远,就算发生激战,他们一时也回援不及。</h5><h5><br></h5><h5> 没有停留,我们连夜从梵净山东路撤离。从棉絮岭、经大尖峰、金刀峡、然后翻越金顶一直往东下山,直插江口,在敌人来不及包围的情况下,进入松桃境内。</h5><h5><br></h5><h5> 在松桃,我们突袭了毫无察觉的孟溪区公所,缴获了十几条枪械和一些子弹、粮食,还找到了一面国民党的军旗。凭着这面军旗,我们一路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畅通无阻地越过边界,进入四川秀山境内。</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邑梅受阻</b></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山隔山,路弯弯。</span></p><h5><br></h5><h5> 这是对松桃与秀山之间的山脉最贴切的形容。山高路远。山弯多。看着极近,实则走过去,需要很长时间。当地的村寨之间隔得很远。如果不是刻意,村民们很长时间都碰不上面。当我们出现在兰桥时,兰桥的民团毫无防备,一击即溃。我们迅速向邑梅急行。</h5><h5><br></h5><h5> 邑梅是进入秀山的主要关卡要道,只要经过邑梅,穿过石耶、中平、雅江、就进入了湘境。</h5><h5><br></h5><h5> 这是目前最近的一条进湘路。</h5><h5><br></h5><h5> 我们来到邑梅街上,准备趁当地民团没有防备,一举占领邑梅。就在此时,四下枪声突然大作,前后左右都有敌人嘶喊着向我们攻来。没想到,邑梅镇的民团早布置了一个口袋,等着我们往里面钻。</h5><h5><br></h5><h5> 见势不对,我们边打边撤。想不到出现的老百姓也是地方武装乔扮的,频频在背后放冷枪。</h5><h5><br></h5><h5> 突袭孟溪和兰桥时太轻而易举,我们并没有高估邑梅的兵力防守。更没想到,秀山的团防早就派下了重兵,在邑梅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前哨的虚弱,不过是他们故耍的花枪,目的就是要诱我们深入秀山,一举消灭。</h5><h5><br></h5><h5> 秀山的民团对红军是有前仇的,这份仇恨来于那场让敌人胆寒的“倒马坎之战”。</h5><h5><br></h5><h5> 秀山位于川、黔、湘三省边境之地,是川境东南边界的一座闭塞小城,四周高山,中间盆地。红三军此前曾经在秀山境内大范围活动和宣传,在邑梅镇的万寿桥边驻过兵。神出鬼没的足迹,让秀山的民团头疼万分,曾经采取“万里长城反革命防线”的方式,向红军筑起一道固若金汤的封锁线,想彻底把红军赶出秀山。但这道防线却在当地老百姓的帮助下,被红三军以迂回和反围剿的方式,在倒马坎的地方,打得丢盔弃甲,并且趁胜追击,一举剿毁了他们的老巢,从而也彻底粉碎了秀山敌军包围红军的美梦。</h5><h5><br></h5><h5> 正是有这段前仇在此,所以,当秀山的民团知道眼前的部队就是红军时,新仇旧恨涌起。兰桥民团抄小路报信后,提前把邑梅的各民团、各地方武装设置了一个埋伏圈。</h5><h5><br></h5><h5> 师长眼见情况不对,立即组织人员突围,命一团和二团火力掩护。我们一团此前在烂泥坳之战中,已经损失怠尽,后一直与二团紧密配合。秦团长、潘团长组织火力掩护,争取给主力部队撤离的时间。</h5><h5><br></h5><h5> 便在此时,通讯班长李通贞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政委段苏权。</h5><h5><br></h5><h5> 李通贞带着我和李志民冲了过去,背起政委就往前跑。</h5><h5><br></h5><h5> 秦团长叫:李通贞,你们通讯班负责保护政委。走。</h5><h5><br></h5><h5> 政委在李通贞的背上,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叫:我脚踝被子弹打穿了,跑不了了。你们快撤,快撤。</h5><h5><br></h5><h5> 李通贞说:这是秦团长给我们的命令,我们不能放下你。</h5><h5><br></h5><h5> 我们在老百姓家里找了一架梯子,三个人轮流抬着政委走,政委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腿。</h5><h5><br></h5><h5> 走了很远,主力部队才停下。秦团长带着二十几人赶了上来,我发现罗招福不在,而一团还有十几人也不见。</h5><h5><br></h5><h5> 我问:团长,罗招福他们呢?</h5><h5><br></h5><h5> 秦团长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身后的战士们眼泪从眼眶里刷地就滚了下来。团长伸手把帽子从头上抓下,转过身,望着身后远远的山脉,沉声说:罗招福请命阻击敌军……</h5><h5><br></h5><h5> 一路从南界出发,到此地,阻击和掩护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而我对这个从红六军团17师49团一起留下来的战士罗招福,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心情更是悲痛。后来,我一直从心里祈祷罗招福能从后面赶上来,但是,直到走出川河盖,他也没有出现。</h5><h5><br></h5><h5> 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退回松桃境内。</h5><h5><br></h5><h5> 潘团长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指出还有一条路可以入湘。从净岘到瓦厂,过长兴堡、石号,到迓驾,迓驾是黔、川交界的地方,对面就是秀山的雅江,穿过雅江,就可以进入湘西。</h5><h5><br></h5><h5> 师长说:好,我们就从迓驾过雅江入湘,寻找三省之地薄弱关卡,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穿过去。</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石号之战</b></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天空下着细密的雨丝,雾气笼罩着山野。</span></p><h5><br></h5><h5> 战士们赶到张坝堰,又累又饿,准备宿营。身后突然传来零星的枪声,后面的通讯员跑上来报告:身后发现敌军追来。主力部队改变主意,继续前行,过新庄,向麻家寨挺进。突然,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敌人追了上来。三团长马吉山立即在坳口处架起了机枪,防止敌人蜂涌袭来。</h5><div><br></div><h5>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我们摸黑走到麻家寨,四下一片寂静,迷迷朦朦之中,根本不辨方向。三团在阻退敌军后,迅速赶了上来。慑于三团机枪火力,后面的敌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攻上来,从侧旁隐藏在一片密林里向我们射击。而与此同时,前锋的二团却与迎面而来的敌军发生交火,双方展开了猛烈的攻击。瞧这火力,是想合围截杀。</h5><h5><br></h5><h5> 面对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的危急情况,马团长请命带领一个排去把隐藏在密林中的敌人干掉。二团团长潘国才也请命带一个排将前面的敌人向左右两翼压下去。三团是整个师中最有战斗力的团。如果不把追来的强敌扼杀,敌人只要前后守着,时不时放放冷枪,就能让部队耗尽弹药,束手就擒。</h5><h5><br></h5><h5> 马团长带着二十多名战士把机枪架在路口。敌人不知道我们的火力点在哪里,蜂涌着从路口窜了上来。</h5><h5><br></h5><h5> 打!马团长一声怒喝,机枪喷着猛烈的火舌,扫倒了跑上路口的敌人。马团长趁机抢占了有利地势,在密林中筑起了一道阻击的火力墙。而潘团长带着一个排的兵力向前面阻截的敌军猛扑,很快把火力往左右压制下去,中间空出一条通道。秦团长带着主力部队抓住时机,迅速穿过通道,过迓架,向车田河疾行。</h5><h5><br></h5><h5>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也是我们在贵州境内的最后一场战役。</h5><h5><br></h5><h5> 这一战,全师的战斗力损失殆尽。潘团长带领的一个排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回来,潘团长也失踪了。而马团长在与敌人激战一阵后,弹药耗尽,陷入敌人重重围困。马团长浑身是伤,被敌人围着,叫嚣着让他投降。马团长眼见突围无望,让战士们把没子弹的枪全部砸毁,把所有的手榴弹拿出来,他首当其冲,一边高叫着“共产党万岁”,一边拉开手榴弹的导火绳,冲向敌军。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马团长和战士们与敌人同归于尽……</h5><h5><br></h5><h5> 与此同时,主力部队到了迓架和雅江交界之处的车田河边。</h5><h5><br></h5><h5> 面前,湍急的河水挡住了去路;身后,爆炸声远远传来,天边闪着一道道红光。一阵巨响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眼前挡住去路的河水在艰涩而狂怒地奔流。</h5><h5><br></h5><h5> 部队阻在了河边。师长回身遥望泛着红光的天边,虎目中泪光盈然。</h5><h5><br></h5><h5> 下一秒,师长嘶声叫道:过河。</h5><h5><br></h5><h5> 这是雅江海拔最低的地方,所有的水流都往这里汇集。</h5><h5><br></h5><h5> 河风冷冽,河水呜咽。河风吹着冰雨,往身上拍打,战士们咬着牙,向河水中一步一步走去……</h5><h5><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流水呜咽</b></h5><p class="ql-block"><br></p><h5> 雅江车田河的水齐腰深,战士们淌着冷入骨髓的河水过河。我们抬着政委,也下了河。政委的伤口发了炎,烧得时而晕迷,时而清醒。为了他不被河水浸湿,我们用力举着梯子,一步步向对岸走去。李志民身高不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连人带梯摔进河里,幸好李通贞及时用力一举,稳住了。</h5><h5><br></h5><h5> 过了河,我们累得扑倒在地。湿衣服带走身体最后的热量。大家坐在地上短暂的休息。</h5><h5><br></h5><h5> 师长蹲下身,查看政委的伤情,说:坚持一下,此地不是修整之地,交界处最容易引起敌军的注意,我们必须先穿过村庄,以最快的速度入湘。</h5><h5><br></h5><h5> 政委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师长的手臂。或许是刚才被冷水一浸,此时清醒了许多。说:这一战,只怕秀山的民团已经有了警觉,得先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部队需要修整。</h5><h5><br></h5><h5> 政委这些日子虽然在担架上,但情况他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石号遭遇到的这一恶战,彻底击垮了我们的战斗力。此时的边界上,敌人已经派了重兵团团包围,别说部队现在战斗力损耗过巨,就算二团三团还在,要强行攻过去,也异常艰难。就算能突破川敌的封锁线,也无力应对湘敌的猛扑。</h5><h5><br></h5><h5> 师长和政委商量,部队先转移到平马,可以从平马找机会插小路入湘。</h5><div><br></div><h5> 政委扫眼看着瘫倒在地的战士们,又提出一个请求:就地放下我,全速转移。</h5><h5><br></h5><h5> 师长愣住了。战士们也愣住了。</h5><h5><br></h5><h5> 就地放下,对于此刻的政委来说,就是放弃他的生命。就地放下,就标志着有可能落入敌人的手中,受尽千般折磨万般痛苦。沿途之上,在身后阻击敌人的战士们,不想落入敌军的手中受折磨,宁愿选择战死,也不投降和当俘虏。</h5><h5><br></h5><h5> 师长一时无法决断。政委急了,用湖南话嘶声叫:我无法行走,还发着高烧,你们带着我又能走多远?放下我,快撤离。</h5><h5><br></h5><h5> 河对面,远远传来枪声。而前路,不知道等着我们的,又是什么?</h5><h5><br></h5><h5> 政委见大家不为所动,放软了语气,恳求道:或许就地放下,我命不该绝,有人救了我呢?我在路上是死,放下也是死,师长,求你了,为大局考虑,你们走吧!走啊!最后这个“走啊”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h5><h5><br></h5><h5> 夜色沉沉笼罩着大地。流水呜咽地奔腾着。风在空中扯出呜呜的号叫声,像刀子一般穿过战士们的身体……</h5><h5><br></h5><h5> 师长脸沉如水。此地隐蔽,或许留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可是此去平马那一带,山高路陡,环境或许更加恶劣。</h5><h5><br></h5><h5> 师长站在政委面前,庄重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向黑暗中走去。</h5><h5><br></h5><h5> 战士们一个一个走到政委面前敬礼,眼泪湿了一张张悲痛的脸……</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inherit; font-size:15px;">突围川河盖</b></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当我们走入化溪村时,天已经黑透了。村子里的狗被惊动,汪汪乱叫,那声音令人胆颤心惊。</span></p><h5><br></h5><h5> 村庄里亮起了灯光。农户们以为来了土匪,惊慌地拿着刀枪准备迎战。师长急忙喊话,表达了善意,说我们走迷了路,想在这里借住一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壮着胆走上前,打量着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部队,突然问:你们是哪个的部队?师长说:我们是老百姓的部队。老人提高声音问:是不是贺龙的部队……</h5><h5><br></h5><h5> 师长脸色大变,以为行踪败露,一个眼神,身后的伤兵残将哗啦一下,子弹全上了膛。</h5><h5><br></h5><h5> 老人急忙叫:各位不要害怕,是自己人……</h5><h5><br></h5><h5> 一番交谈后,双方敌意全消,都收起了刀枪。</h5><h5><br></h5><h5> 老人将我们安排到村里休息,着人生火做饭,还给我们讲了当地的局势。他建议我们:平马已经封锁,如果非要入湘,也不是没有路。师长说:还请老伯指路。老人说:上川河盖。从川河盖上过去,往东走,就能一直走到湖南。</h5><h5><br></h5><h5> 一碗热粥下肚,又听说有路入湘,众人精神一振。伤员们围着火堆取暖,互相包扎伤口。在老百姓家的吊脚楼上,终于得以短暂休息。</h5><h5><br></h5><h5> 夜晚的风吹得鬼哭狼嚎,半夜时,屋外的竹林居然传来沙沙的声音——下雨了。</h5><h5><br></h5><h5> 老人急忙把大家叫醒,说:必须在拂晓前赶到星子岩,否则山上冻了,爬不上去。</h5><h5><br></h5><h5> 此时下雨,对部队来说,无异雪上加霜。我们按着老人说的方向,部队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在天亮前,赶到了川河盖的山下。</h5><h5><br></h5><h5> 面前高耸入云的高山,白雾笼罩。往上,看不到山顶。能看到的山体,是一片刀削似的悬崖峭壁。这样的恶劣天气,如何能爬上去?</h5><h5><br></h5><h5> 师长回头望望这一群或扶着或拄着拐杖的伤兵残将,除了勇往直前外,已经没有时间再走回头路了。</h5><h5><br></h5><h5> 昨夜在化溪村的休整,或许已经惊动了平马民团防,也许他们此刻正在身后往这里追来;如果不爬上去,就只能在这里被敌人围剿,全军覆没。</h5><h5><br></h5><h5> 师长下令:爬山。</h5><h5><br></h5><h5> 我们扯下干枯的芭茅草绑在脚底板上,把所有能绑的东西都绑在身上,向下着细雨的山上爬去。川河盖的山势非常陡峭,这一带,几乎无路可走。从乱石缝里钻过去,尖锐的石头划破手掌和脚板。</h5><h5><br></h5><h5> 大雾弥漫,是川河盖的常态。听说这里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笼罩在大雾之中。雾气随着山风四处乱窜,窜在哪里,哪里就一片迷蒙。我们遇到的天气是川河盖上最恶劣的天气——雨加雾。听说爬上川河盖就一马平川,但我们看到的虽然是一马平川的大地,却到处是白茫茫的浓雾和冰雨,寒冷至极。</h5><h5><br></h5><h5> 爬山时几乎耗尽了我们所有的体力和热量。流下的汗水经山风一吹,变成了冷入骨髓的利剑往身上钻。呼啸的山风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飞起,抬腿维艰,走几步就呼吸困难。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盖上,才能摆脱恶劣环境带来的生命威胁。</h5><h5><br></h5><h5> 部队在雨雾中艰难行走,大雾阻挡着前方十米的视线。我们脸上冻得紫红紫红,呼出的气息是大团大团的白雾。好不容易从杳无人烟的林野里走出来,沿着山势往东走到一座村庄。</h5><h5><br></h5><h5> “砰——砰砰——”</h5><h5><br></h5><h5> 突然,一阵猛烈而急促的枪声在大雾中响起,走在前面的战士惨叫着倒下。</h5><h5><br></h5><h5> 有敌人,隐蔽。前面的战士们嘶声大叫。</h5><h5><br></h5><h5> 仓促间,投入了战斗。可是此刻,我们能拿出来的枪械弹药少得可怜,向雾中回击的枪声,也零星稀落。大雾中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倒下的战士也越来越多。鲜血流过的地方,染红了白雪。</h5><h5><br></h5><h5> 撤退。师长见敌人的火力猛,下了命令。</h5> <h5> 大雾中不辨方向,有的战士跑进了山上,有的掉进了泥沟。一时之间,部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h5><h5><br></h5><h5> 这场大雾,吞噬了很多战士的生命。这些生命,那么倔强的从南界、梵净山一路挣扎着来,遭遇过数不胜数的枪子炮弹,经历过无数次的围追堵截,淌过冰河,爬过绝壁,在高山上健步如飞,却在这场大雾中,被一阵看不见的枪声,彻底击溃了。</h5><h5><br></h5><h5> 这是残忍的雾,像魔鬼一样的雾。它张着血盆大口,贪婪地吞噬着战士们鲜活的生命。</h5><h5><br></h5><h5> 我们往大雾中跑,耳朵里除了枪声,就只余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凄厉的风声。</h5><h5><br></h5><h5>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身后的枪声才听不见。</h5><h5><br></h5><h5> 望着身后仅跟着二十来名战士,师长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大骂敌人可恶的同时又理性分析:敌人太多,我们不能团体作战,否则被敌人围住,必定全军覆没。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们分头突围。</h5><h5><br></h5><h5> 秦团长说:不行,我们不能分开。</h5><h5><br></h5><h5> 师长说:听着,你和吉星带着一队人上山,不要生火,不要被当地人发现,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突围入湘;我带着十几个人往山下走……</h5><h5><br></h5><h5> 秦团长急切:可是……</h5><h5><br></h5><h5> 师长吼:我们必须有一队人突围出去,这是命令。</h5><p class="ql-block"><br></p><h5> 秦团长眼睛血红,不说话。</h5><p class="ql-block"><br></p><h5> 师长大步上前,伸出手臂,用力握着团长的双肩,沉声说: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突围。说完后,他转身一挥手,指着身后的十几名战士说:跟我走。</h5><h5><br></h5><h5> 战士们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跟在师长身后。</h5><h5><br></h5><h5> 望着师长们远去的背影,我们顿时茫然无措。直到身后的枪声再次传来,团长才猛地抹去眼里的泪水,向山上一指,叫道:走,进山。</h5><h5><br></h5><h5> 我们钻进大山里面,在密林里穿行。枝条划过脸颊,生生的疼。我们听从师长的话,不下山,不走进人家户,不生火,遇到上山做农活的老百姓,害怕是敌人的探子。白天,我们沿着荒无人烟的密林穿行、转移;晚上,在山洞里栖身。山上的夜间,气温极低,寒风像刀子似地刮。我们紧紧挤在一起,背靠着背取暖。粮食没有了,我们就挖山上的树根充饥。</h5><h5><br></h5><h5> 其间,我们多次试着向湖南境内突围,可各路口的关卡毫不松动。我们还发现国民党正规军的部队——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围杀在川河盖上。</h5><h5><br></h5><h5> 秦团长说:看情况,更加糟糕了,我们得寻找机会,尽快突围入湘。</h5><h5><br></h5><h5> 可等了几天,也没有等来敌人的搜山,我们决定冒险向关卡掩去,查看动向。想不到,关卡处松动了。惊喜之余,秦团长却更加警惕:注意,这是敌人引蛇出洞之计,我们不能上当。于是,我们又潜回密林里。</h5><h5><br></h5><h5> 又过了两天,我们又向关卡处侦察,发现连关卡也拆了。</h5><h5><br></h5><h5> 秦团长有点不敢置信:难道狗日的敌人良心发现,放弃对我们的围剿了?</h5><h5><br></h5><h5> 政委摇头:不像是假的。</h5><h5><br></h5><h5> 秦团长说:不管真的假的,这是最后的突围时机,否则没死在他们的枪下,自己先饿死了。准备突围。</h5><h5><br></h5><h5> 我们决定在夜间行动。突围前,我们拿出身上所有武器,除十几发子弹外,只有一颗手榴弹。最坏的打算:如果真被敌人围了,绝不做俘虏,用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h5><h5><br></h5><h5> 只是,这一切的设想和准备都白费了。我们顺利穿过了敌人的封锁线,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湖南。</h5><h5><br></h5><h5> 当我们站在湖南地境回望身后高耸入云的川河盖时,只觉得时光过去了很久很久,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这一路的浴血奋战,这一路的艰险跋涉,这一路的辗转奔袭,这一路的浴血牺牲,这一路从八百多人到仅剩十余人……泪水一次次模糊了我们的视线。</h5><h5><br></h5><h5> 我们希望师长也能顺利突出重围,最好是先我们找到主力部队;或者此刻正围坐在温暖的火坑边,喝着热滚滚的开水,高谈阔论。</h5><h5><br></h5><h5> 这样美好的想象,却只短暂的停留在我们的脑中。次日一早,就从沿途老百姓的口中得知,周燮卿的部队在上川抓了一个身份特别重要的人,已经押去酉阳的路上……</h5><h5><br></h5><h5> 这个消息传入耳中的瞬间,战士们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怪会突然出现正规军,难怪关卡会突然松动,难怪……不用想就知道,那个身份特别重要的人是谁。</h5><h5><br></h5><h5> 怀着满腔的悲愤和复仇的火焰,回望着冰雪覆盖的莽莽川河盖,我们幸存的十几个战士,一字排开,对着川河盖的方向,庄重而悲痛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向着东方大步前行。</h5><h5><br></h5><h5> 东方的天边,一轮火红的太阳,正缓缓升起,照得大地一片金辉,照得远处川河盖上的雪峰闪闪发光。相信过不久,大地就会冰消雪融,春暖花开。</h5> <h5><b>舒舒 </b>女,原名舒玲敏,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秀山区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四十六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重庆市“第一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小说)”学员、重庆文学院第五届创作员。以小说创作为主。有作品发表于《小说月报·原创版》《红岩》《红豆》《重庆日报》《重庆文学》《重庆晚报》《梵净山》《夜郎文学》《散文家》《酉水》《乌江文学》《秀· SHOW》等报刊杂志。著有长篇小说《潜行》。</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