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进 水 陆 庵

芳草

我是个游戏小白，可最近却被一款国产游戏《黑神话：悟空》种草了。游戏好不好玩我不知道，但据说游戏高度还原的中式古建筑，能让人过足眼瘾，也让人们再次被老祖宗骨子里的审美所震撼。在西安，有个地方成为“黑悟空”的取景地，这就是——水陆庵。

水陆庵位于蓝田县普化镇的王顺山下，这个原本小众低调，从门口经过从未进去的景点，随着游戏的火热也被越来越多的游人熟知。

这不，我们参加完一个朋友孩子的婚礼，便也蹭一下热度，来到了水陆庵。

水陆庵始建于隋文帝开皇年间，原本只是著名佛寺“悟真寺”内的一座大殿。寺庙至唐代已发展为可容纳千人僧侣的大寺。白居易有游悟真寺诗，“粉壁有吴画，笔彩依旧鲜。素屏有褚书，墨色如新干。灵境与异迹，周览无不殚。”

明时，秦藩王朱怀埢常和母亲到此烧香礼佛，后来母亲去世，为了纪念其母，便将原本的“水陆殿”改名为“水陆庵”，奉为自家的家祀佛堂。

从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开始，秦王朱怀埢对水陆庵进行大规模修整。在“诸圣水陆殿”这座100多平米的大殿之内，召集全国能工巧匠、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完成了精巧绝伦的彩塑壁画群的杰作。几百年后，当这些明代彩塑被人们“发现”时，立刻“震惊”了世人！

走进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呈现在眼前的这尊汉白玉观音，她端庄典雅、慈眉善目，这个莲花池也叫放生池，里面金鳞游泳，龟鳖潜行。观音脚下，四面置铜钱，可从此方孔投币，以此祈福。

过放生池，右手边一石碑高耸，为大福和尚碑。碑首高浮雕二龙戏珠，圭额阴刻篆书，三行十二字“大唐空寂寺故大福和尚之碑”。碑刻于唐宝应二年（763）。碑阴刻有七十余僧侣姓名。上面螭首龟趺，有双螭捧珠与释迦牟尼刻像，是唐代佛教寺院的一个高规格石碑，此碑是唐宝应二年门人为大福和尚在空寂寺所立，碑文由唐尚书主客员外郎陆海撰，碑书为安国寺沙门惟嵩行书，时人评论“书法颇佳，有李北海笔意”。

左手边一人高的面塑悟空吸引不少小朋友。这是蓝田厨师学校郑更民老师带领14名学生以国产游戏《黑神话：悟空》为灵感，融合蓝田水陆庵壁塑的千年古韵，巧妙结合现代审美和游戏文化元素，以传统工艺雕琢现代幻想，用360斤面粉还原的大圣形象。

唐碑和面塑之间，便是前殿。阔五间，进深三间，五架梁，前后檐均带单步梁。屋顶为歇山顶，屋面施灰布筒板瓦，檐部施勾头滴水。花脊龙吻，脊角施小五兽。前檐殿中悬挂着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所题“水陆庵”匾额。门联曰：“天雨虽广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宽不度无缘之人。”

殿内供奉观音菩萨，观音手持净瓶，微目下视，俯视人间苍生，正如殿后悬匾“慈云广庇”。

中殿为弥勒殿。现存殿堂，面阔三间，进深两间，屋架为五架，前后檐均有单步梁。屋顶为硬山顶。屋面施灰布筒板瓦，屋脊施龙吻，为明末清初建筑。

这个对联大家一定耳熟能详：“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这副对联，把弥勒佛的形象勾画得淋漓尽致，风趣雅致，弥勒佛他坦胸露肚，笑口常开，既慈祥又有趣，深得民间喜爱。据佛经记载，弥勒是继释迦牟尼之后出世的未来佛，他象征着未来世界的光明和幸福。

最后一座殿堂是“诸圣水陆殿“。它被高大葱郁的树木掩映着，带着些许的神秘，殿前的巨大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走到殿堂门前，门上有块蓝色的匾额，上书“诸圣水陆殿”几个金色的大字，字迹潇洒而又俊逸，门前柱子上刻着“华藏世界重重无尽尽重重，舍那佛身处处放光光处处”的对联，我想这应该说的是佛法无边、包容万象吧。

走进大殿，我便被震惊到了，这个殿总共有五间。这五间大殿里雕塑的是唐五代和明时的彩色泥塑群，面对我们盘腿而坐的这三尊佛称为横三世佛。右边是阿弥陀佛，他镙发高髻，右袒肩胸，双手作结印表示迎接众生得道而入西天净土，结跏座于须弥座上的双重仰覆莲台之上，上身着单一金色宽袖袈裟，下身着雕有金龙的贴体服饰，衣着体形质感强烈，他那亲昵慈祥的面相，慧光四射的双眼，无论从那个角度上看，都会感觉到佛主温和的眼光和温煦的精神，体现了“所观之境、万象流动、广弘慈悲，迎接众生”的精神世界，十分耐人寻味。

释迦牟尼佛位居中央，他颊丰颐满，方额圆脸，耳轮垂肩，眉如初月，眼长而有光，鼻高而不见孔，指圆而纤细，发髻高而不显，螺发右旋色如青珠，毫光鲜洁，袈裟半袒，袒胸而不见腹，衣褶线条明快，襞褶紧贴躯体，上有浮雕金龙，丝绸质感飘然若飞，佛手施法轮常转印，结跏跌座于双层重叠的莲台之上，确有威镇一切之感。特别是那双慧眼，眼珠在半闭半睁间迎着来自各方的芸芸众生，显视着佛等示众生，不轻众生的崇高情怀。

左边那位是东方琉璃世界的药师佛。据佛经上讲，他可以给人们消灾去病。他方额广颐，毫光鲜洁，面部表情闲静雅典，一双丰闭的慧珠似在滚动，迎着来自各方的膜拜者，上身袈裟半祖、裸胸，结跏跌座于须弥座上的双层重叠莲台之上，施其根本法印，背后庞杂繁缛艳丽的佛光上，雕塑着东方琉璃世界的一个宏伟场面，伎乐人载歌载舞，用各种乐器演奏着响彻云霄的美妙歌曲，象征着东方琉璃世界无与伦比的安乐景象。

佛前的两个供养人，一个是手捧人参果的文官形象，一个是手捧灵芝草的道士形象，在以往佛教造像中，很少见到这种形象。

中途蹭了一个讲解员，她说，其实殿内的壁塑以南北山墙上的最为精彩，它采用连环画的形式，演绎了佛祖释迦牟尼的传略故事。连环壁塑有立体感，融汇了圆雕、浮雕、镂刻、绘画等综合技法。整个壁塑既有山水桥梁、园林瀑布、亭台楼阁和殿宇宝塔等建筑，又有诸佛菩萨、二十四诸天、五百罗汉过海、释迦牟尼涅槃图，还有鸟、兽、麒麟以及晨钟暮鼓等。整体布局严整，惟妙惟肖，生动逼真，充分显示了我国古代巨匠丰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雕塑技巧。这些彩塑通过连环画的形式展现出来，形成一个整幅的立体连环画，所以被人们称之为“天下第一彩色连环壁塑。”

北山墙的彩塑讲的是释迦牟尼从出生到成佛的故事。整幅画作以报身佛开始，他镙发肉髻，无额顶之宝珠，眉眼修长显半弧形，耳大坠长几乎及肩，唇厚嘴小，两个嘴角深陷，颇有肌肉细润丰满之质感。身着金色袈裟，线条赋彩简练，有如丝绸飘动，大有曹衣出水之姿，下身着裙，裙带如飞，有吴带当风的质感。鼻部宽而挺起，使人观之如闻鼾声，有“挺然丈夫之气”。

这位是地藏菩萨，主管人间的生死与苦恼，修行之山是安徽的九华山。

南山墙的彩塑讲的是释迦牟尼的涅槃，以及他的弟子弘扬佛法的场景。其中南壁的应身佛和北壁的报身佛，二者与对面正壁佛坛主尊释迦牟尼佛相呼应，共同构成“三身佛”的布局。

这是药王菩萨，菩萨左手持葫芦，其身后壁塑下层，为左右各五身世俗人物立像，被认为是为中国历史上的“十大名医”。两侧各有一小殿，分别供奉药王孙思邈和神医华佗。

横三世佛的背后还有文殊菩萨等菩萨的系列壁塑，因佛殿维护，我们无缘瞻仰。

诸圣水陆殿内共有3700多尊泥塑，壁塑总长86米，当地常用“三石六斗菜籽”这一难以估量的数字来形容壁塑形象之多。壁塑中的佛本生和各种经变故事都采用连环连接的形式，通过山石的回环、林木的交错、庙宇的掩映和云水的衔接，把许多不同的画面连成彼此相通的艺术整体。这些壁塑是陕西省保存最多最完整的泥塑群，对研究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史和美术史等均有很高的价值。

寺庙后院巨石林立，松柏长青，有一新修建的亭子掩映于绿树丛中，亭下有供人休息的长凳，旁边一7尺见方的大石上刻有著名作家贾平凹于1989年游览水陆庵的题字。在贾平凹笔下，后园乱石如屋，松柏苍翠，流水潺潺 。

而我们眼前的这座后园，已然找不到碑文中的景象，明显有了近代修葺的痕迹 ，而水陆庵旁边的那条河流也几近干涸。

此时此刻，悲喜一齐涌上心头。这么精美的壁塑群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雨，依然完整的保存下来。 但它会不会也像旁边的这条河流一样，慢慢消失在岁月的流转中。

如果有一天，这些壁塑群终将要消失的话 。我希望它能慢一点， 晚一点，能让多一点的人领略到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