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院

唐

　　从县人民医院出院的第七天，按照医院的惯例及医生的医嘱，我陪父亲去医院复查，报告显示各方面的指标还算正常。医生叮嘱我：你父亲年纪大了，平时在营养方面，衣服穿着方面多注意，感冒对老人来说也是一种大病。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饭后我都到父母家去看望。问起母亲，她说你父亲胃口差，吃了一点点晚饭就躺在床上。我感到这不符合他平时的生活规律。走到父亲的床头，我问他的感觉。父亲说觉得有点累。我的心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情况越来越加重，父亲越来越感觉没有力气。有一天他躺在床上对我说：年纪大了，人就像一条船要沉没了。我听懂父亲话中的内涵，也知道他对生死的态度。但我的第一反应必须继续住院医疗。妻子对我说：你父亲得的不是不治之症，虽住了几次医院，钱都没有花几个，要继续住院治疗。在选择住什么医院？我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去市一级医院治疗。

　　在市级医院办理好住院手续，我叫姐姐先照看一天，我回家把家里的事处理一下。第二天我开始陪护，护士晚上来测量体温时，父亲的体温过了38。C。护士说昨天也是这个体温。我感觉情况不妙，这就是普通人也知道的低烧。而且我断定，父亲在县人民医院出院一个星期后的这几天，也是这个体温。我做好了一个人长期陪护的准备，试探性的问了一下父亲：“妈妈说我家里忙，这里路又远，叫我请个护工来照看你。你看是自己人来照顾好，还是请护工来照顾好？。”父亲说：“自己人照顾好。”我对他说：“我来照顾你，这次情况比上次好，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情况果然比上一次住院好，第三天，父亲的体温就正常了。一天之中偶尔的一次高过正常体温，医生和护士说这属于正常。但父亲就是吃不下东西，我从外面订的稀饭、馄饨之类的软食，他也吃不了几口，别说医院订的饭菜了。水果也是如此，我知道他平时就不喜欢吃水果。医生和护士一直叮嘱我要让你父亲多吃东西，增加营养。可面对犟脾气的父亲，我毫无办法。第四天的晚上，在我的强迫下，父亲比平时多吃了一点食物，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些。我听从医生的建议，陪父亲下楼走了一段路。晚上十一点半，父亲突然咳嗽，且连续不断，声音很大，一会儿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被子，被褥，他的身上，我的身上，吐得到处都是。我用掉了整包餐巾纸，才把他的脸擦干净，其他地方也适当的清理了一下。等到吃的东西全部吐尽，咳嗽还是不停止。像别人说的把胆水都吐出来了，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在这期间，父亲的神智还是很清晰。在咳嗽的间隙，不断地向我重复说这样一句话：“……（这一生）到处结束”。我耐心地安慰着父亲：这个小毛病有什么好可怕的？你患的又不是绝症。我有信心，配合医生给你治好，你也要有一个好的态度。就这样折腾了两个小时，父亲终于安静地睡着了。我坐在医院的方凳上，头趴在父亲的床头。睡着了的父亲比平时更加慈祥，脸庞虽然没有平时的红润，但还是散发着光彩。回顾父亲不平凡的几十年，想起父亲对子女们的滴滴宠爱，我潸然泪下。

　　第二天早上，隔壁床的病友对我说：昨天半夜你父亲的反应真大，而且时间长，我以为你父亲快不行了。我说还好，主要是咳嗽停不下来，好在我父亲呼吸系统没毛病，再说是儿子在边上鼓励会好一点。他说你说得对，如果叫护工来照顾不行的，你父亲呕吐这么厉害，护工站得远远的，把餐巾纸扔给你算不错了。接下去的几天，情况有了好转。我吸取起了教训，在吃东西方面，父亲想吃就吃，不吃就不勉强。走路也在医院的走廊陪他走几圈。直到体温完全正常，护士一天只来三、四次量体温时，我问护士：什么时候出院？她说要验血看几个指标是否正常？等报告出来，护士对我说：有些指标不正常，还得住院。护士又对我说：即使指标都正常了，还要住三、四天观察。这样计算：父亲还得住一个星期院。我就答应，让愿意来照看父亲的弟弟来替换我。

　　父亲住院两个星期，弟弟陪他出院了。这次康复得真的不错，精神状态也比上一次好多了，脸上洋溢着笑容。我知道他的内心肯定在想：又一次从鬼门关过来了。以前我听说医院为了加快病人住院的周转率，不管病情轻重，都会在一个星期到十天安排病人出院。我信了，当然是在县级人民医院。而市级医院严丝无缝的治疗方案，体贴关怀的医护流程令人敬佩。同样是感冒发烧，在县级医院住院，五天后体温才正常，过三天后就安排病人出院。而在市级医院住院，三天后体温正常，过十几天才允许病人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