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娘‖荒凉有价

萌娘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55, 138, 0);">作家张贤亮逝世10周年,一篇旧作,记述了张贤亮二三事,以作纪念。</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55, 138, 0);"> </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荒凉有价</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张贤亮办公座椅后面的背景墙,是一幅巨大的老照片: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身着旧式旗袍,怀抱一两岁男孩站在三十年代的树下,她从时间那边望着我。那个男孩儿从她怀中走下来,走过童年、少年、青年,穿越人间炼狱,脱颖而出,创造了轰动中国的电影《牧马人》。这个男孩就是张贤亮。 </p><p class="ql-block">那个中秋没有月亮,倒添了几分古意。我从台湾笔会回来,刚进家门儿就听说张贤亮去世了。我亮起书房所有的灯,找到了一些年来在两会和其他会议上我给张贤亮拍的几张照片和文稿,似乎他并未离去。展开他写的字,往事栩栩如生。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盆叫张贤亮的花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6年冬,中国作协在梅地亚宾馆开作代会前的主席团会议,预备会那天陈建功书记让我做记录。散会时张贤亮叫我,问我能否陪他去趟燕莎,给他爱人买牛仔裤。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以前,我在大学里面就读过张贤亮的《灵与肉》,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牧马人》,为中国文坛吹来一阵清风,这个苦难而唯美的爱情故事,第一次让“右派”做主人公,对刚解禁的中国文学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以后我又陆续读了他的《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那时候,在学校图书馆里,张贤亮的小说赚足了女生的眼泪,她们心里都装着一个才华横溢、浪漫多情的张贤亮。真没想到,当年铺天盖地的张贤亮, 却原来是一个出差还想着给老婆买牛仔裤的男人,我觉得他不是传说的那么浪漫无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电影《牧马人》</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在燕莎,张贤亮选了一条“Lee”牌牛仔裤,我帮他试穿,一看价签400多元,我说去地安门百货商店买得了,很便宜。他说,这么远带回去,非名牌不值一带。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即买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燕莎一层快出门那里有个卖仙人球的专柜,韩国仙人球,黄的粉的五彩缤纷,从未见过。他一定要买一盆仙人球送我,最后我选了一盆绿色的老式仙人球,那仙人球顶部的粉色小花密密地开成一个圆环。当年夏天,那仙人球开花不断,邻居看见了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仙人球开花。我妈便告诉邻居,这是作家张贤亮送的,花了120块钱呢!从此,邻居们都叫它“张贤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盆叫张贤亮的花总是开得很旺, 我们两次搬家都带着它。搬到万泉的时候,人们走过我家花园也会指点它一番,也叫它“张贤亮”。它成了名副其实的名花。那花好打理,到时候它就开花,年复一年。张贤亮去世的那年初冬,我们已经搬到了玫瑰御园。忽一日,我发现那盆仙人球颜色灰黄,是不是没来暖气太冷了?我赶紧浇了些温水,还给了一点点花肥,但依然不见好转。又过了些天,颜色更加晦暗,我想给它喷水洗尘,没想到手指刚一碰上,它突然倒下,整个花身都变成了一汪水。难道真的是草木有情吗?张贤亮走了,那花便化作倾盆雨了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风而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约是98年或者99年秋冬之际,张贤亮来北京开会时候,给我写了一幅字,他电话让我去取。放下电话,我便想着应该还他一个人情,便从自己收藏的古代刻铜墨盒里面选了一方山水墨盒带上。又带上已经刻好的两枚印章,那是他托我请人刻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张贤亮房间里就摆着笔墨纸砚,他仔细看过两方印章,眼里充满喜悦,他说要给篆刻家再写一幅字,以示感谢。便当即挥毫,一气呵成。我喜欢他送我的那幅字——竹影在水 ,兰气随风。我兴致勃勃地拿出那方墨盒给他,想不到他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嗨呀,这些东西我见多了,宁夏出土的什么没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本想告诉他这个墨盒上过央视收藏节目,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无趣,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我犹豫了一下又拾起桌子上那方铜墨盒放回包里。我说:张老师,您不喜欢,我就拿回去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张贤亮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看了我足有五秒钟:萌娘,他微微摇了一下头说,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实在的人。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我没有告诉他,给他刻印的人就是我先生,他按张贤亮嘱托刻了一枚闲章“随风而去”,还有一枚名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两枚章,张贤亮用了很久。 我们几次看见他的书法,都是这个章。记得那年,我和春声去银川逛古玩城,看见一家小店在售一幅张贤亮书法条幅。靠前细看,上面的启首章就是“随风而去”,底下落款名章一套,都是春声刻的。就听店主人说,喜欢吗?开个价。这可是大文豪张贤亮写的。我们这里张贤亮的假字很多,我这个可是真的。我和春声异口同声说:对,您这个是真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店老板一愣,认真起来:你咋知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印就是我刻的。春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夜没有月亮,镇北堡办公室的灯亮了吗?那两枚印章应该还在。两枚章都是青田石料的,印章左侧边款刻着春声的笔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说”不是小说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世纪初年,我又兼职做《企业文化》杂志执行总编。于是我又接着每年两会为全国政协做记者,主要采访经济组和文化组。张贤亮是经济文化两栖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有一年两会,我专门跑到文化组找他,因为我刚看了他的《小说中国》,那是一本对中国社会文化经济整体思考的一本书,它虽然“小说”中国,却比那些经济学家正襟危坐地大谈中国经济更生动,更有独到见解,我希望就此做一个访谈。我找到他的时候,有两位记者正走出他的房间。那时他似乎心情很不好,正坐在沙发里抽烟。当我对他说,张老师您就您的新作《小说中国》给我们杂志谈谈这个“小说”怎么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那不是小说。他有些傲慢地看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知道,我说,我只希望您谈谈“小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那不是小说,他粗暴地打断我说,那些记者没看我的书就来采访,他们不懂我的意思,你怎么也是小说小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他这么有教养的人也会如此发火,我当时很尴尬。为了完成采访,我又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没说《小说中国》是小说,我是想请您谈谈“小说”的意思……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怎么还是小说?我那写得不是小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真是没意思,我们好像在说绕口令,看着他很激动很傲慢的样子,我觉得我说不清楚,只好起身告辞。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约又隔了一年的两会,大会堂散会便到了中午。我和一位《人民日报》记者去铁道大厦,刚进门便看见张贤亮打着电话从大厅里向外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张贤亮——那位记者对我悄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话音未落,张贤亮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他对我一笑:这不是萌娘老师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头一回听张贤亮调侃,我有点不知所措。几句寒暄,他提议喝杯咖啡,我们便进了铁道大厦咖啡厅。他习惯地燃起一支烟,淡咖色的西装在金色灯光里显出几分西部的苍凉。他突然说起来劳改队,他说,在劳改队的那个冬天,我和劳改犯们早上排着队去上工。路上,我看见雪地里露着一段很粗的铜线,这可是能卖点钱的,我刚想去拣,却被押解人员呵斥:跟上!我只能放弃,跟着队伍继续走。刚走过去没有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惨叫——有个犯人倒下了。原来后面的犯人去捡了那铜线,他抓住了,没想到那是一根高压电缆,一个生命就这么结束了。张贤亮喝了一口茶,望着远处说,我一直在想,那声呵斥,肯定是上苍的安排,就不该我死。你看,人生不测太多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便捻灭了烟头,起身望着我说,人生苦短,真没有时间因为一些小事情纠结,你说是不是?我说,张老师,上次我没有生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对我俩一笑,什么事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那天还说到香港的宫雪花,他说,宫雪花36岁参加法国华裔小姐选美,47岁参加香港亚洲小姐选美,还能夺冠,这说明什么?他说:中国,一个老龄化社会来到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上个世纪90年代末,张贤亮就想到中国老龄化问题,那时候国家还在实行计划生育。想起文怀沙先生对我说,有人说张贤亮很孤傲,他有孤傲的理由啊!当然,有孤傲的资本也不孤傲,那是最高境界。我觉得,张贤亮就像文先生说的,他的确有傲的理由,但无论他多么孤傲,他待朋友,他给我们的那份阅读激情,总是热呼呼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母亲的怀抱里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2年,我们几个朋友利用国庆长假开车去西北。走到银川那天,正是国庆节,我们进银川的时候已经午夜两点。万万没想到午夜的银川酒店爆满,我们转了好几家宾馆都住不上,只好住沙湖饭店,那里的标间打折后还要480元,大家都叫贵了。没办法,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我就电话张贤亮求援,他叫我们马上去他的影视城,大家突然兴奋起来,立即前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银川,没人不知道影视城,我们询问大堂服务员去影视城的路线时,他们说,银川就两个地方可看:西夏王陵和影视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影视城办公室门口见到张贤亮,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几次见他都是在北京的五星饭店,或者大会堂之类的地方,都是一种暖金色背景,现在看到他站在一片荒凉中,好像张贤亮变了似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萌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听见他的声音,我知道张贤亮没有变,只是背景变了。其实,张贤亮本来就不属于五星饭店,他就属于这块土地。 在他办公室,便看见了那幅巨大的黑白照片: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站在树下,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仪态万芳。这幅顶天立地的照片就在他办公室座椅后面,他往办公桌前一坐,就像坐在照片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望着照片说:这是我母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孩子就是您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是。他说是。那照片上扑面而来的旧时生活,一定是他心灵深处最柔软的东西。我突然觉得,《牧马人》、《绿化树》或者《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激情与爱欲、深思与痛苦都来自这里,我想我看到了发酵那些不朽之作的金色池塘。 我似乎还触摸到另外一个东西——他在童年就把爱之水一饮而尽,也许,他心里没有女人能超越母亲,很难再有其他女人的空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家喝茶,他不时地望一眼窗外。然后,他燃起一支烟,自言自语似地说,我常常感到孤独,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坐上个把钟头,有时坐一个晚上。 不过,他说他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写作、练习书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办公室窗外的影视城每天都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但只要一出月亮门,外面就是荒原。在他的窗外,热闹与荒凉并存,也许,它们与他身后背景中的那张巨幅照片,便是他思想发酵的源泉,张贤亮并不是赤手空拳从沙漠里一夜之间闯入中国文坛的。在这片荒原上,他可以笑得纯粹,哭得彻底,做自己想做的,爱自己想爱的。 人们都关注张贤亮的传奇经历、他的创业和财富,但是我们最应该记住的是,张贤亮是一位杰出作家。我记得在两会上遇到谢晋导演,谢晋对我说,你老让他谈企业文化,他根本是一个作家,不是其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也曾问张贤亮:您是怎么想起来在镇北堡建影视城的呢?张贤亮告诉我,1961年他在这儿劳改,每天劳动走过这里他都会想,如果给他自由,他可以让荒凉开花结果,他可以让荒凉变成价值。那时候没人知道,影视城已经在一个“劳改犯”心里诞生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镇北堡是古代镇守长城的边关将士们生活的地方,这样的堡子沿着长城有成百上千个。我在十几年中陆陆续续走过了从嘉峪关到山海关的长城干线、重要的关隘和堡子。像镇北堡这样的堡子我还去过镇边堡、镇羌堡、杨家城……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堡子。除了得胜堡、高家堡这些堡子还有人居住,大部分堡子都荒无人烟。而把古城堡废墟设计为影视城,张贤亮是第一人。 80年代初,他就把镇北堡介绍给电影界,从此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升起了无数的明星,收获了国内外无数大奖。在国际上影坛上,镇北堡已经成为中国的背景。以后人们还在高家堡拍过《平凡的世界》,可是张贤亮在镇北堡拍的《牧马人》至少比它早十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张贤亮带着我们几个人去看影视城,他指着月亮门说,这就是《红高粱》里面那个月亮门。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在镇北堡影视城里行走,仿佛行走在张贤亮的思想中。这里容纳了中国文化和西部山川的荒凉之美。也许我们离张贤亮写作的时间还不够远,而由于我们无法给予他足够准确的估价,便简单认定他是文联主席、影视城老板、全国政协委员……其实,有这些头衔的,大有人在,而作家张贤亮,只有一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晚上,办公室的同志帮我们安排在镇北堡对面的一家小宾馆里,大家心里热乎乎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深了,凝望窗外,天空高朗,我似乎看见张贤亮远远地走过来,又走过去,他走过了三种时间。他从晚年走向中年,从中年走向青少年,最后他回到幼年的家,回到母亲的怀抱。现在,他从那张老照片上默默地看着这个世界。l</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5. 9 北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刊于《中国作家》2017、10</span></p> <p class="ql-block">萌娘简介</p><p class="ql-block">萌娘,本名贺平。原作家出版社编审、纪实文学编辑室主任、《环球企业家》记者部主任、编辑部主任、《企业文化》杂志执行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经两届民进中央出版传媒委员会委员、第二届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女画家学协会会员。哈尔滨师大客座教授。</p><p class="ql-block">出版过散文集《秋天的钟》、长篇历史文化散文《千里走黄河》《神女应无恙》《天唱》《一日五千年》;长篇报告文学《源自北卡罗琳纳州的河流》;诗集《草木寓言》。80年代获得《北方文学》诗歌一等奖;全国大学生文艺汇演双人舞一等奖。90年代获得中国作家协会散文征文一等奖、《人民文学》散文奖、《上海文学》散文奖、第二届国家优秀图书提名奖;2000年以来,获得徐迟报告文学奖、冰心散文奖、《人民日报海外版》“世纪之光”报告文学奖、西藏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以及多种文学艺术奖项。</p> <p class="ql-block">个别图片来自网络,感谢!有追责必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