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陆丰

诗和远方

　　离开揭阳西行，汽车沿揭普惠高速疾驰，两个钟头的光景，便抵达粤东小城，有“东方之珠”美誉的陆丰。

粤东的海陆丰我向往久矣，那些红色基因的故事和书籍，小时候伴随着我成长， 彭湃的红色苏维埃，徐向前的奔向海陆丰，我们这些与共和国一起成长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咚咚咚，田仔骂田公，田仔做到死，田公食白米……”彭湃为唤醒农夫写的童谣，在我的脑海一闪而过，一个时代的印记。

1929年8月30日，彭湃在上海龙华英勇就义，年仅33岁，其子彭士禄，新中国第一任核潜艇总设计师，中国核潜艇之父，“感动中国2021年度人物”，2021年在北京逝世。享年96岁。

深汕高速入口，在路边一个标着“陆丰”字样的路牌往右驶出，汽车驶上一个陡坡，坡顶处横着一条城镇常见的十字路，前行不远是一条宽阔大街的路口，龙潭中路，旧时的繁华大街，有些年头了，正午，行人不多，街的两边，整齐排列的商铺，昔日的繁华，依稀可见，在一个小区的门口，小娜早已在门前迎候了。

很新鲜的感觉，浓浓的乡土味，返朴田园，一下车便觉着海的气息，环顾四周，却有着山的味道，街口的一头，一处贩卖竹薯橄榄的摊档，售着地方土特产，这在深圳的菜市场，极罕见。我这人，每到一个新地方，喜欢逛集市，逛农贸市场，买点喜欢的土特产，未吃过的。小娜知道我们喜欢竹薯，抢在我的前面给买了满满一袋，这个小娜！太热情太好客了。

　　我窥测这是个念山海经的地方，陆丰靠海，192公里长的海岸线，沙细如雪，它的好处是尚未开发，游人不多。山不算少，麒麟、清云、玄武、待渡、龙山都很有名气。

龙谭中路挨着一条河，河水滔滔，蜿蜒而流，很漂亮，惹人注目，那是陆丰的母亲河——漯河，流经市区的那段叫东河，山、海、河、人，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小娜告诉我，这条大街过去很旺，相当于别处的中山路，现在的商业街都建在城西边去了，昔日黄花，但早集市还是很旺，每日天蒙蒙亮，这儿热闹成墟，卖鱼虾蟹海鲜的、卖肉的、卖菜的、卖土特产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很接地气。一到九点，便清场打扫，约定俗成，雷打不动，俨然一个天光墟。

她说这话时，一脸的自豪感，生于斯，长于斯，儿时的回忆，流露出对乡土的眷恋，她给我们介绍，如数家珍。

我们的首要事当然是探望老人家，这是我们的初衷。小娜妈妈与我们不见面，好些个年头了，自新冠肆虐的那年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她在深圳小娜处住，我们常有去看望。她老人家身子硬朗，行走稳健，与她一道出去喝茶吃饭，走得比我们都快，这很令我惊叹。她精神矍铄，耳聪目明，和蔼健谈，看不出是一位九十六岁的老人。如今她一个人住在小区的楼上，衣食住行，完全自理，到楼下买个菜，与邻居聊个天，粗茶淡饭，自由自在，这是她的生活方式。世界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这是独处的好处。小娜姐妹仨，只好常回去看望照顾。

　　龙潭中路往西，百来米的距离左拐，是横跨漯河的龙山桥，位于龙山北麓，龙潭之南，如今叫红山桥，是陆丰所在地东海镇的交通要道，广汕高速公路之枢纽，建于1955年，由部队建没，原是木桥，后改造为三孔石拱桥。

陆丰有五桥，除了红山桥外，最有名的无疑是横跨东河，连接新旧两墟的迎仙桥了，迎仙桥挨着龙山桥，位于陆丰市中心，“仙桥夜月”，陆丰八景之一，小小的古城，竟八景撷趣，可窥陆丰文化底蕴之厚重。《陆丰县志》记载，迎仙桥始建于宋宝祐甲寅年（公元1254年），原为十三孔木桥，清代多次遭焚毁、冲跨，后改为石桥，历经兵荒马乱，屡遭轰炸损毁，后又屡建加固，1990年全桥拆除重建，现为三孔大型石拱桥。

何为“迎仙桥”？传说，古时建造此桥时，为迎接仙人常临人间驱邪造福而取此桥名，又是一种图腾。

往龙山宾馆吃饭的路上，经过龙山桥，蓝天艳阳，流水潺潺，我在桥上极目远眺东河，但见一湾碧水汩汩东逝，两岸修竹垂柳，商铺林立，行人悠闲，市况井然，这是小地方的胜人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没有喧嚣，没有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挤拥，也没有人们常挂嘴边的996，他们的步子是踱着走的，缓缓的，不似深圳的人，步履匆匆，头也不回。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三只巴掌大的乌龟，在河滩的礁石上晒阳，优哉游哉。旁立一鹤，色黑白，腿细长。龟鹤一家，和平共处，我极少见，于是呼瓜瓜过来观看，却忘了手机拍照，殊不知，龟儿一个二个插入河中，好像游泳比赛入水的运动员，鸟儿也拍了拍翅膀，吱叫一声“我去也”。

　　小娜告诉我们，这儿是陆丰的母亲河，东海曾经是岭南水乡，好风扬帆，商贾云集，酒楼饭肆，熙熙攘攘，就像汴京的清明上河图，辉煌一时。1970年以前，陆城人都挑东河的水吃，后来才建的自来水厂。如今，这河水被污染了，树枝、杂物漂浮河面，着实让人痛心。小娜说，过去，河水清澈，鱼儿嬉水，两岸绿荫，小周小时候常到这河边玩水，捉鱼虾，留下儿时的童趣，现在差得远了。

小娜在龙山宾馆请我们吃午茶，茶点不赖，不逊色深圳、广府的茶楼，事实上，海陆丰的饮食疏潮汕，而近广府、客家。一道橄榄响螺汤，令我们一饮难忘。这汤生津化痰，清热解暑，口感回甘，具药用价值，时下风干物燥，饮用尤佳。对于我们常煮汤水的人家，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龙山宾馆的橄榄汤，以瘦肉鲍鱼、瘦肉响螺为佳，服务员说，这是他们的招牌菜。

“家里煮橄榄汤，加猪肺、粉肠、咸、鲜榄，味道也不错。”小娜推荐。

我同意这个观点。

有意思的是，地理上有汕头汕尾，一头一尾，都属粤东，但汕头人从不认为海陆丰是潮汕人，正宗乃汕潮揭。海陆丰也不认为自己是潮汕人，分明说的潮汕话，喝的功夫茶，就是互不认同。

从历史渊源上说，海陆丰祖先来自福建移民，行政划分长期归惠阳管辖，那是饮擂茶的客家，自然认同感弱了，而海陆丰靠近广州，偏广府或客家，饮食文化亦然。

陆丰的小吃众多，味美价廉，出了名的，因时间关系，我们没这口福。

走出龙山宾馆，马路对面一家大排档炉火正旺，炊烟袅袅，香气四溢，垂涎欲滴。

小娜说，那是家网红店，炒粿粉很有名。

待下回吧。

匆匆三个钟，管中窥豹，认知陆丰，连皮毛都未到，但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那海滩、那海鲜、那小吃、那名山古刹……，影儿都未见着。

橄榄的余甘还在我的口腔回味，我忽然想起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小城故事多，

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

收获特别多。

……

请你的朋友一齐来，

小城来作客。”

会的，

啥时候？

大约在冬季。

2024.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