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南山路之：延庆三司城堡及边墙20241005

活力的荒野

　　本文看点：

1.延庆5号烽火台不是明嘉靖二十二年王仪所奏议的十四墩之“东三墩”；

2.抗日英雄“北寺沟四烈士”；

3.明朝南山路防线修筑历史；

4.明代砖窑窑口；

5.土边长城与石边长城相交。

在延庆区长城脚下有一座鲜为人知的小城堡——三司城堡，它隶属明长城宣府镇南山路。

三司城堡位于北京延庆井庄镇三司村，其南仰燕羽山、北临妫水河、东近九龙山、西毗柳沟城。三司村始建于明朝初期。明朝永乐十二年（1414）设立隆庆州后，为了解决其地人烟稀少问题，从山西洪洞大槐树移民于现三司村西。后村民为了吃水方便，搬到距离泉水比较近的地方居住，即形成“井泉口”村。“井泉口”在明嘉靖版《隆庆志》记录为隘口，由永宁官军把守。嘉靖三十五年（1556）后大规模修筑宣镇南山联墩，即在“井泉口”村修筑三司城堡，故而“三司村”取代“井泉口”成为新的村名。

柳沟城嘉靖二十二年（1543）始建，是明长城宣府镇南山路总兵驻扎之地，南山联墩穿城而过。城东依次排列二司城堡、三司城堡、四司城堡、头司城堡驻兵屯戍。
▼三司城堡与柳沟城位置关系。 为保证文章的可读性与完整性，对南山路边垣修筑历史加以介绍是十分有必要的。
南山路边垣的修筑较早史料记载，自嘉靖二十一年（1542）郑芸《议处隘口以重屏蔽疏》始，至崇祯十年（1637）宣大总督卢象昇上疏奏请修建南山防线止，从雏形至颓废有百年的修筑历史，同时也见证了明王朝自昌盛至衰亡的过程。
何为南山：杜齐名《南山志总论》云：“南山者，东路之南”，在地理层面上讲，延怀（延庆、怀来）盆地，其北东南三面环燕山脉，西临官厅水库。南山即盆地南部的燕山。
南山联墩属明宣镇南山路长城，位于延庆、怀来平川之南，军都山（属燕山山脉）之北缓坡地带。南部山脊之上为昌镇长城，即内边长城。明杜齐名《南山志总论》云：“南山者，东路之南也。东路之南则腹里矣，乃亦联城列戍以为边者，以其一带之边，为防护山陵耳。夫各路不守而后急东路，东路失据而后急南山。南山急则本城何为哉？据东起四海冶之火焰山，西抵怀来南之合河口。”

南山联墩长度：东起怀柔与延庆交界的火焰山，与蓟镇长城和宣府镇东路长城连结，西抵河北怀来县合河口，东西共计二百五十里。
修筑南山联墩的军事意义：弥补了皇陵九节之内无法筑边墙的缺口，与内长城形成了两道纵深防御屏障，更好的防御皇陵及帝都安全。
南山联墩的修筑过程：
　　嘉靖二十一年（1542），南山联墩未修筑前，南山地区的防御雏形大致形成。巡按直隶监察御史郑芸于《议处隘口以重屏蔽疏》提及：“……居庸关东路山外永宁卫地方，原有大红门、小红门、柳沟、塔儿峪、西灰岭、东灰岭、火烧岭、井泉、韩家庄、谎袍沟、张家口凡十一口，俱各大坏尽坍……”。

嘉靖二十二年（1543），陵后防御提到日程。《隆庆志》载：“巡抚都御史王仪奏，讨内帑（国库）银若干，欲于金陵之后筑墙备墩为拱护计。诏下礼部行钦天监来相之（来相风水），相之者谓：‘在九节之外，无伤龙脉，可筑也。’礼部以闻于上，允其请。仪乃委口北道分巡佥事程绶（顺天通州人）董工役墙。自红门东至四海冶，西至羊头山。红门左右备墩十四座，墩墙相连，谓四海有警，举炮火顷刻可以达居庸关。其在红门守瞭者，自北而入墙之南，自南而瞭北，诚拱护之------。”

嘉靖二十八年（1549），南山、北山隘口设置防线。《隆庆志》载：“境内南、北山峪隘口可通人马处，悉用砖石砌塞，山峯塞峨，可以瞭望者，各置烟墩，墩口各拨军三名，夜不收一名专一守瞭。卫委指挥，以专提调，又各差千百户以细领之，遇警，则举火以相告，昼则燔燧，夜则举烽。”

嘉靖二十九年（1550），明廷对于南山防线逐渐加以重视。王崇古在奏疏明确提出：“先年宣镇岁有虏警，未敢窥犯南山，一以深入内地，官兵追逐，旋即遁回，一以南山高峻，林木丛稠，溪径不通，其内深林迭嶂，远护陵寝，既鲜民居可滋虏略，绝无道路可恃驰骋，故二百年来宣镇外守永宁、四海冶之边，未议南山之内守也。始因二十九年大虏自蓟镇入犯，震惊畿辅，后被官兵追逐，未敢复回原路，乃为内地奸逆指引，由昌镇内边突出岔西白羊口，直从宣府西路出边。后因黄台吉、老把都部落节犯宣府东北各路，虏骑尝薄延、永大川，逼近南山，诸将兵力未能拒逐，每延数日，烽火内传居庸，致惊昌、蓟。”

嘉靖三十年（1551），修筑岔道城，添设守备。
嘉靖三十二年（1552），御史蔡朴言奏：“……仍于大小红门、柳沟口外适中处所，增筑空心敌台三座。”
嘉靖三十五年（1556），疏请修筑南山联墩。

“ 三十五年兵部侍郎江东疏请修南山联墩，从之。疏略曰：‘------今御使李凤毛所言，修筑南山以安畿辅，诚经国安边大计，宣府目前急务莫有过于此者。先任总督尚书许论与臣交代之时，亦拳拳以南山隘口逼近京畿，极系紧要，早宜修筑为言。随准巡抚都御史张涣，咨开参议张镐相度怀来南山一带地方、居庸东北，自岔道西抵龙爬山止，共隘口一十八处，长亘一百零三里五十步；自岔道东抵四海冶镇南墩止，共隘口一十二处，长亘一百三十里零四十步，东西共计二百五十里，折九万一千八十步。每百五十步筑墩一座，每二十座空内筑小堡一座，令墩军取便携家及邻近农家欲居者，听其通内地隘口，应该设卒守把以防奸细者，各添墩一座。其隘口应添大石墙或虎尾小墙者，各宜量势修筑，其军役人等俱示以格式，分以尺寸，限以程期，其该用食、米、盐、菜倶以时价折估。总计墩七百九座，墩房七百九间，小堡三十余座，大堡七座，岔道城一座。共该用银一十万五千七百五十一两九钱三分五厘。等因俱属详尽。岔道城议设守备兵马并仓场官攒，相应依拟，内招募军人，拨给屯地等项，以次修举。及查本官，素练戎务，习知虏情，相应升授兵备副使，驻劄怀隆，防秋移驻岔道，提调守备兵马拒守新墩，该路参将协力战守应援兵马-------”

嘉靖三十七年（1558），杨博上书修建了南山大墙。杨博上书《请增筑各路墩台疏》：“……先年守臣建议设立联墩似为得策，但联墩空内宽者三十丈，多者四五十丈，必须能摆守之军人人能用火器方保无虞。但有一二庸懦参乎其间，致虏突入，为害甚重------臣近日亲诣阅视各墩，空内已有虎尾短墙。若使推广其制，筑为大墙，则一劳永逸，为利不浅。……于本年八月十二日兴工。……今年不完明年接修，明年不完后年接修。工完之日，听巡按御史阅视，明白具奏。从之。”

隆庆二年（1568），宣大总督陈其学再修筑墩台，“岔道以东自青石顶至四海冶火焰山，宜乘春修筑墩台”。
隆庆六年（1572），“以宣府镇南山岔道等处修边工成”。
万历元年（1573），宣大总督王崇古在南山地区修空心敌台、土筑墩台包砖。

万历二年（1574）起，继续对南山地区的墩台进行包砖： “……至于南山岔东敌台，原议先尽本山官军修，三年报完，今东路城坌俱尽砖包，北山大边墙崖墩台，俱已尽完……”
万历四年（1576）四月，“巡抚宣府右副都御史吴兑反修完南山敌台并国墙城堡等工”。
南山联墩墩台：嘉靖三十五年（1556）江东曰，“总计墩台七百九座、墩房七百九间、小堡三十余座、大堡七座、岔道城一座。”嘉靖三十六年（1557），张镐在其《怀隆兵备道题名记》中言，“迤西抵龙爬山，迤东尽四海冶，皆联墩山立……凡筑墩四百六十有七。”

南山联墩边墙：嘉靖三十五年（1556）至三十七年（1558）未在联墩间修筑连续性墙体；三十七年（1558）始至三十八年（1559）南山地区仅筑墙三百余丈；隆庆年间（1567-1572）兵部尚书赵炳然《题为经理南山未备事》一疏中可知，岔道城以东地区形成了“高墙深壕”；万历三十二年（1604），宣大巡按御史汤兆京议“南山塌墙宜修”，并获得皇帝准许；万历四十一年（1613），形成了“本地为墙者亦百二十余里”；崇祯十年（1637），宣大总督卢象昇上疏奏请修建南山防线。

三司城堡东西长101米，南北宽78米，现仅存北墙及西墙一部分，城墙城砖早年被村民拆除它用，现仅剩夯土墙芯。原设南门和东门现均无存，只在东门外遗存一座影壁。南山联墩穿城而过（南山联墩三司段），墙体向西为夯土修筑，时断时续延伸至二司城堡，其间建有8座墩台（延庆193-200号敌台），墙外有2座烽火台（延庆6、7号烽火台）；墙体向东即连续不断，蜿蜒至山脚下，夯土墙体变为碎石墙体，其间建有6座墩台（延庆192-187号敌台），墙体外侧建有一座烽火台（延庆5号烽火台）。城堡东（联墩南侧）窑院土岗下有一明代窑洞遗址。
三司村内有城堡、南山路长城的介绍，其内容如下：

“三司城堡：明嘉靖二十年（1541），为了防止蒙古族鞑靼部落的屡次进犯，明朝廷拨款并组织数十万民工在隆庆州境内修筑南北两道外边长城，为了更好拱卫十三陵，还自柳沟往东沿着燕羽山北麓的山脚下，修筑了一司、二司、三司、四司四个营城。其中三司为卫城，设卫指挥使司，营城面积有16万平方米，四周城墙为5米高的土城墙，设有南门和东门，南门外有一块5万平方米的练兵场，东门外至今还遗存有东门影壁。” “南山路边垣：三司村曾经名叫石头村，后因明代修筑长城得名“三司”，隶属延庆南山路边垣。据统计延庆长城总长179.2公里，南山路国垣东起九眼楼，西经四海镇、永宁镇、进庄镇，在八达岭的清水顶与八达岭段长城相连接，总长59.4公里，占延庆他幅度可能长的33%。
　　南山路边垣长城曾是防御北方草原民族的前沿地带，军事地位极其重要。据《隆庆志》记载，嘉靖二十二年（1543），巡抚都御史王仪奏讨帑银若干，欲于“金陵之后筑墙修墩为拱护计”，“经钦天监相之”“无伤龙脉”“上允”，命佥士程绶监工修筑南山路边垣。进而证明南山路边垣长城有抵御外敌，陵后协防的功能。”
▼三司城堡东北角台。块石墙基为现代为保护夯土墙芯而加固。 ▼城堡北墙，保存较完整，但只剩夯土墙芯，外包砖皆无存。 ▼城堡西北角台。 ▼城堡西墙，墙体只剩一半。 ▼城堡西墙马面依稀可见。 ▼城堡东门外影壁。城堡原东南二门，现皆无存。据村里人讲，此为原城门影壁。 ▼明砖窑窑口。坐落于城堡东侧窑院山岗之下，是为明万历年间附近城堡、边墙、墩台提供包砖而建的砖窑。窑口建得坚固异常，灰浆硬如镔铁。 在抗日战争时期，三司村是当时昌延抗日联合县政府的一个革命站点。四名革命英烈曾牺牲于此：
　　1942年4月2日晚上，昌延联合县的组织部长徐亮，隐蔽区区长刘玉、书记苏瑞勋，三司村的党支部书记王国清和村长张宗义昌延，五人在三司村河套东的窑院商议昌延联合县政府征粮、征兵的事项。由于汉奸的出卖，被驻扎在柳沟的伪军包围，五人马上向北寺沟东台子撤离。由于敌众我寡，徐亮、刘玉、苏瑞勋、王国清四人英勇牺牲，只有张宗义负伤突围。北寺沟的四烈士，为抗战而亡，后人将世代牢记他们的英雄事迹！
▼延庆5号烽火台。 延庆5号烽火台，坐落在三司城堡东北侧小山（边垣外侧）之上。三司村在介绍此台时，认为此敌为明代都御史王仪嘉靖二十二年（1543）所提及南山十四墩之一的“东三墩”，进而很多人跟进引用。对此笔者查阅了大量资料，无记载此为东三墩，也请教了业内专家学者，皆不知悉。
《隆庆志》载明代王仪所言：“------仪乃委口北道分巡佥事程绶（顺天通州人）董工役墙。自红门东至四海冶，西至羊头山。红门左右备墩十四座，墩墙相连，谓四海有警，举炮火顷刻可以达居庸关。其在红门守瞭者，自北而入墙之南，自南而瞭北，诚拱护之------”
笔者实地考察后，延庆5号烽火台为东三墩的说法与上述“红门左右备墩十四座”，在地理位置上差异较大。从上述王仪所言内容“红门左右备墩十四座，墩墙相连”来看，左右二字所言，十四墩间距离不会太远，如距离太远，就不可能做到“墩墙相连”，因为早在王仪所奏的嘉靖二十二年（1543）还没有大规模修建南山路边墙，不可能出现较长距离的“墩墙相连”建筑。

此外，从十四墩位置来看，红门口西有五墩即“将台墩、大红门墩、小红门墩、小张家口墩、川口墩”；东侧有九座，依次是“虎皮墩、东二墩、东三墩、东四墩、东五墩、东六墩、桅杆山墩、桃木冲墩、老虎窑墩”。红门口在柳沟西，柳沟东先是二司，再东才是三司，二者直线距离也有近10千米，况且红门口东侧第三个墩台就为“东三墩”，这距离显然过长。
　　故笔者认为5号烽火台并非为东三墩。
笔者推测，东三墩的“三”字与三司的“三”字，同音同字，是有人给意会错了，故而将二名混为一谈。后来人就以讹传讹了。

▼延庆187号敌台，坐落于城堡东侧山巅之上，只剩夯土台芯，外包砖无存。石边墙体由山顶逶迤西进。 ▼延庆188号敌台，坍塌，石台。 ▼敌台间碎石墙体相连。 ▼延庆189号敌台，坍塌，石台。 ▼过189号敌台，墙体随山势逐渐下降，约300米后碎石墙也变成了夯土墙体。 ▼延庆190号敌台，夯土筑成，外包砖皆无。 ▼散落在敌台周边的墙砖。 ▼延庆5号烽火台。 ▼5号烽火台周边建有数十块太阳能板，是为了照亮此台，招揽八方游客，当地村民为了致富也是想尽了办法。 ▼延庆191号敌台。 ▼延庆192号敌台。 ▼192号敌台西为三司城堡，墙体因处于村落而消灭殆尽。据墙体走向表示，消失的墙体应为城堡南墙。 ▼延庆193号敌台，位于城堡西侧。敌台已经看不出敌台的样子，只是从西侧还能看出敌台夯土层。敌台间的墙体全无，据当地老人讲墙体包砖早已移为它用，墙芯土已移作其北侧的妫河护水堤。 ▼延庆194号敌台已完全坍塌，其遗址上完全看不出敌台的痕迹。 ▼过了三司城堡，墙体又在田间地头出现。 ▼延庆195号敌台。 ▼延庆196号敌台。 ▼延庆197号敌台。 ▼延庆198号敌台，北侧200米处有延庆6号烽火台。 ▼延庆199号敌台。
▼199号敌台北侧200米处有延庆7号烽火台。 ▼过了199号敌台即为二司村，墙体亦无，据当地老人讲，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产队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社员干活，就是挖长城土边，垫村中低洼之地。 ▼延庆200号敌台，坐落于二司村西侧，再西则为柳沟城。 参考文献：
1.北京市考古研究院编著：《北京长城考古（一）》，科学出版社2023年版。
2.尚珩：“明宣府镇长城南山防线考述”，载云游中国长城。

3.延庆县文化委员会编：《北京延庆明代长城研究》，新华出版社2011年版。
4.北京市政协教文卫体委员会等编著：《长城踞北：延庆卷》，北京出版社2018年版。
　　5.明嘉靖版《隆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