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任性

五龄候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76, 79, 187);"><i>成熟,是用来改错的;青春,就是用来犯错的。</i></b></p> <p class="ql-block">1977年底放弃了大学那边,便着手招工的各项流程。</p><p class="ql-block">政审没问题,从小到大所有登记表成份一栏都是工人。当年工人是非常打幺提气的,早已登上了上层建筑舞台,非洲朋友送给毛主席那个黄橙橙大芒果,他老人家都送给了工人阶级,让工人阶级自豪无比,精心装在玻璃匣子里,全国29个省敲锣打鼓巡游展示。</p><p class="ql-block">体检也没问题,公社卫生院从院长到各科医生都是熟人,体检表自己个儿往上随便填,逐项都是合格,我这650度的近视,裸眼视力还填了个1.5。</p> <p class="ql-block">告别了贫下中农父老乡亲和朝夕相处的知青战友,早上搭汽车中午到县城,再坐一下午火车,晚上回到了离别四年的省城家中。</p><p class="ql-block">父亲对我上班打心眼儿里高兴,满腔热情。事先去我即将上班的厂子踩点弄清路径,然后用他二八大扛驮着送我去厂里报到。</p><p class="ql-block">沿四马路向东经长通路过东大桥、穿过东站小白楼旁一条窄巷进入四通路,看到丁字路口立着一块白色铁牌,上面印有中英对照文字:“外国人未经许可不准超越”,这应该是城市边缘了。继续前行,过了两个铁道线就到地方了,往东不远便是圈道,也就是如今的环城路,厂子够偏远的。</p> <p class="ql-block">我们一批进厂的知青30多个,基本都是榆树太安和新立两个公社的。</p><p class="ql-block">厂里先集中给我们办了几天学习班,那时厂里还没有会议室,组织学习就在倒班宿舍,南北两个大通铺,和县里的大车店一模样,我们盘腿大坐在通铺上听讲。厂生产科长、技术科老师分别介绍了工厂情况与生产流程,因为化工生产接触的都是有毒有害物质,特别强调生产安全事项。</p><p class="ql-block">学习班完事儿,车间还没有生产,就先让我们在食堂挑土豆子,把土豆上生的牙子去掉,剔除烂的,好的装袋。</p><p class="ql-block">挑了一天土豆,因为我登记表上的字写得好,被找到生产科去誊写一些文字材料。</p> <p class="ql-block">厂里有三个车间,一车间因为厂房大,也叫大车间,人员多岗位脏乱活儿也累。相比之下,二车间一个班组才十来个人,环境也稍好一些。三车间是新建的,一年只生产几个月,此时正停产。</p><p class="ql-block">一些知青家长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剜门盗洞,通过各种关系,想方设法把子女分到二车间。</p><p class="ql-block">最后到二车间的加我三男三女共六人,这些人里,有的家长在百货大楼,有的姑在省委,都是关系广路子野的。我是唯一没找关系的,不是不找,是没有关系可找。仗着给生产科帮忙,也分到了此车间,成为一名投料操作工。</p> <p class="ql-block">投料是车间生产第一道工序,就是将大车间生产的黄色小米粒样铁氰化钾倒进一个已经注入了母液的化学反应釜里,釜是学名,说白了就是个十几吨容量的大铁罐子。按配比加进高锰酸钾,通过蒸汽加热到一定温度,盖上有玻璃罩的罐盖拧紧螺丝封严,开动搅拌,打开液氯气瓶阀门通氯。液氯气瓶放置在车间大门外,打开阀门后,冰凉的氯气通过的紫铜管线上面都是小水珠。氯气是剧毒,操作时要戴防毒面具,人都跟鬼似的。一段时间后关闭通氯,打开反应釜盖子,用PH试纸测一下酸碱度,根据试纸PH值,确定是否加入盐酸。一切都OK后,将料液通过管道打入下道工序的两个蒸发罐里,接下来就是其它工序的事儿了。</p> <p class="ql-block">因为尾气回收设备封闭不好,每到车间投料生产时,东边那些单位下班的人,路过我厂外那个路段,都要猛踩脚蹬子逃命一般地急驰而过,路过行人则提前深吸一口气,死死憋住并捂严口鼻仿佛鬼撵一般,头也不回一溜烟儿跑过去。</p><p class="ql-block">我们身在其中躲不开跑不掉。氯气吸入后,咽喉那儿好像搁30目砂纸来回蹭过,拉拉巴巴滴不得劲儿,这就是几十年后阳了的那种刀片拉嗓感觉。老工人们工具箱里都备有一瓶白酒,吸入氯气后就马上掫一口,说这样管用。我们尝试后觉得嗓子还真是好受了不少,此乃偏方治大病一例哈。</p> <p class="ql-block">两个月后,车间停产检修。主管局在全系统开展学大庆“三老四严”、“四个一样”运动,厂仓库要实施规格化管理,每一类货品的货架要挂一幅相应的画。诸如水暖件里的阀门、弯头;水电焊的焊把、面罩;工具类活扳手、羊角锤、克丝钳;劳保用品的水靴、乳胶手套之类。</p><p class="ql-block">领导把我安排在厂工会,办公桌现成的,新买了一把椅子给我。工会隔壁大房间以前的基建办公室迁到新建的车间楼里,变成了会议室,门钥匙在工会。我就在这个会议室里给仓库画完了那些板面。</p> <p class="ql-block">仓库这边忙完,又忙食堂画墙上的挂画和厂托儿所里墙上的画。</p><p class="ql-block">这期车间又开始生产了,我在这边刚一忙完,就要求回车间,可厂领导说:你就留在工会,别去车间了。我说不行,我就要回车间。</p><p class="ql-block">工会的人也都劝我,说车间的活又脏又累还有毒,多少人脑袋削尖,托人走后门都进不了办公楼,你进厂几个月能留在工会,别人做梦都梦不到。</p><p class="ql-block">我说我四年知青,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就车间那活儿,比起乡下来,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主要是车间有保健费,夜班费,还有发的劳保用品,乳胶手套、高筒水靴、胶皮围裙、棉坎肩,送到劳保商店回收了都是钱。在办公楼一个月就那点儿死工资,太没劲。</p> <p class="ql-block">不管我怎样请求,厂领导就是不让走。我想起电影里那些要求上战场写血书的,也如法炮制。人家都是咬破手指,我下不去口,找来一把小刀,在右手食指割了个小口子,勉勉强强写了申请书三个字,血就不往外出了。继续再割,吃不了疼,就改用笔写完交上去,领导说给我研究研究,让我听信儿。</p><p class="ql-block">好几天没有动静,实在等得心急火燎。那天上午,厂领导班子正在会议室开会,我直接推门进去,冲着厂长就嚷,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的事情咋还没有研究出个结果?!书记说,这里在开会,你先回去,我们一会就研究你的事儿。等他们会开完了,告诉我研究结果还是不让我回车间。</p> <p class="ql-block">厂里坚决不放我走虽一波三折,我痴心不改一条道偏要跑到黑。</p><p class="ql-block">最后跟领导说,你们让我回车间,工会的事情我下了班后帮忙做,一点儿不耽误;要是不让我回车间,工会的活我也不干了。说到做到,十几块宣传画廊板,卸下来摞在会议室里,也不写也不画彻底罢工了。</p><p class="ql-block">厂领导看我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十头老牛也拽不回来的架势,只好让我回了车间。</p><p class="ql-block">临走时工会主席跟我说,工会办公室和会议室的钥匙你都留着,什么时候在车间干够了,说一声,随时回来。</p> <p class="ql-block">感天谢地,我终于如愿以偿回到了车间。</p><p class="ql-block">那时有人笑我痴苶呆傻,但我行我素,全不在乎。</p><p class="ql-block">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成为想成为的自己。</p><p class="ql-block">年轻,就是这么任性。</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