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詩儒」、一代名編瘂弦逝世,時間在那一刻凝住了

醉花荫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一代「詩儒」、一代名編瘂弦走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林婷婷</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瘂弦——著名詩人,傑出編輯家 ,在臺灣聯合報任副刊主編 二十多年期間, 以他博大均衡獨特的編輯作風,開創了一個時代華文文學副刊的黃金時代。他的著作甚豐,尤以詩歌的成就被譽為現代詩大家,詩風秀麗典雅迷人,一如他享有「詩儒」的雅號、除他個人融匯了東西方詩藝的詩作外,更以他的詩學觀和詩論,為當時的臺灣詩壇帶來深遠影響。上世紀末移居加拿大後,他於2009年帶領了一群加華寫作人,創立加拿大華人文學學會,在溫哥華的《世界日報》創設〈華章〉副刊,並任主編,懷抱著建構世界華文文壇大廈的理想,呼籲全球有心人士共同把華文文學建立成爲世界最大的文壇,掀起了余光中先生所説的「眾筆匯華章」的旋風,為世界華文文學的走向樹立了一個新里程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恭送瘂弦先生遠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正值《眾筆匯華章》第二卷編輯完畢,即將付梓之時,主編瘂弦先生溘然長逝(2024年10月11日11時),同仁們萬分悲痛。先生的一生,是詩人的一生,是您,在二十世紀中葉開創了臺灣中國現代詩的新詩代。先生的一生,也是編輯家的一生,您橫跨中西古今,縱連文藝各界,是最具影響力貢獻最大的一位主編。在有限的天地裡,開闢出了無垠廣袤的前景,《華章》這小小的月刊就是您踐行這一理念的成果。您說過:「人走了,但留下的文字、理念、作品是不會消亡的。」您仍與我們同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加拿大華人文學學會全體同仁 </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11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敬挽瘂公</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馮玉</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音容宛在,詩儒歸去,萬里秋風傳噩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德望長馨,吟骨永存,五洲舊雨盡悲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水調歌頭·緬懷瘂公</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馮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p class="ql-block"> 蕭瑟秋鳳起,嘹唳雁聲悲。菲莎河水嗚咽,寒雨濕人衣。忽報詩儒駕鶴,華語文壇失色,吾輩失恩師。黤靄平蕪滿,何處寄哀思。</p><p class="ql-block"> 憶疇昔,創世紀,展虹霓。深渊一卷,梓里明月逐雲歸。誰教天鵝上岸,聯副華章相顧,脉脉立春暉。仙去清歌在,餘韵繞天涯。</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劉慧琴旁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11日凌晨,天色未明,「今天該編完了。」婷婷和我一樣,多少個晝夜輪轉。《眾筆匯華章》第二卷今天總算可以完成, 也不由得想起編第一卷的點點滴滴⋯⋯</p><p class="ql-block"> 那是2016年,第一卷是瘂弦親自執編。美編劉又慈就坐在他旁邊,我和林婷婷坐在他們對面。瘂公一頁一頁翻著,邊翻邊說:「這個大標題改為『主題討論篇』⋯⋯圖片『風采集錦』⋯⋯這個標點不對,這個符號簡繁不同……」,別看瘂公平時慈眉善目,這會兒嚴肅得令人有點兒發怵,我心裡想:「這老頭兒和茅公*(茅盾)也差不多。以後看稿子可得細心些。」他就是這樣精細,認真對待每一篇稿件。</p><p class="ql-block"> 《華章》自39期起到編第二卷時,他放手讓我們這班志工編輯上場,他從旁指點協助,其實說是顧問,可有哪期稿他沒看過?出謀劃策,倡議改進,比他自己編還累,尤其對詩稿,極為嚴格,有一次,我提出的詩稿曾三次被他否決,最後還是他親自選稿、指點,我才算完成那期的執編工作。他把「票友」當正牌「角兒」,親自傳幫帶了我們三年,輔導了我們七年,這班票友編輯,不敢説已經完全入行,但勉強也說得上是他的親傳弟子,何況老師在,還可時時請教。</p><p class="ql-block"> 10月11日(星期五)10點52分,我剛放下筆,正準備離開書桌,手機響了。婷婷留言「生命是如此脆弱!」我癱倒在座椅上,腦子一片混亂,不知所措。再過10來分鐘,手機悲鳴。我不敢接,我怕觸動那根本已脆弱的神經。窗外雲層越聚越厚,雲還是灰濛濛的,沒有一絲絲陽光可以穿透。我輕輕地打開微信,婷婷寫下:「驚聞噩耗,令人不敢相信,經與瘂公女兒電話溝通,確認瘂公今天上午十一時許仙逝。」一字一句,字字驚心,句句重鎚。天地無言,萬籟俱寂</p><p class="ql-block"> 時間在此刻凝住了,我似乎進入了時光的隧道,想去追回那剛剛離去的身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茅盾上世紀三十年代曾和魯迅一起創辦《譯文》雜誌,1953年《譯文》(後改名《世界文學》)在北京復刊,茅盾任第一任主編。本文編者劉慧琴曾在茅盾任主編時在該雜誌擔任編輯工作。</p> <p class="ql-block">1936年, 中國 河南 南陽鄉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瘂弦和牛車圖書館</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作者/諾拉</b></p><p class="ql-block">  鄉村小路上,一輛牛車在塵土飛揚的路上高高低低地顛簸著,上面放滿幾箱沉甸甸的書,車上四歲的男孩兒手捧著一本畫書津津有味地看著,指著一個生字問旁邊坐著的爸爸,爸爸耐心地回答後慈愛地遞上一塊荷葉包著的蔥油餅,孩子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放下書吃起來。趕車的老大爺說,前頭馬上就到小官莊了。</p><p class="ql-block">  這是1936年,地點是河南南陽縣,孩子的爸爸王先生是縣民政教育館負責普及文化的小官兒,多小呢? 手下只有一輛牛車,一個車夫和很多書。白天他和他的流動圖書館四處走鄉串鎮,每到一個地方,男孩兒拿起銅鑼「鐺鐺」地敲。</p><p class="ql-block">  婦女兒童聽到後爭先恐後地跑來,以為是貨郎來了。等看清車上是書,婦女們失望地走開了,留下嘰嘰喳喳的孩子們,每人拿起一本有字有畫的書看起來。</p><p class="ql-block">  太陽下山了,下農地幹活的大人回家了,媽媽們做好了晚飯喊叫各家的娃兒,孩子們戀戀不捨地放下書離開牛車回去了,還不忘問牛車圖書館什麼時候再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多年後,瘂弦對我說,在牛車上看了很多書。從那時起埋下了對詩歌及文學愛好的種子。爸爸對酷愛讀書的兒子也充滿期待,願他成為作家:「希望我兒成為中國文壇上的亮角兒。」</p><p class="ql-block">  1932年出生在河南南陽的瘂弦原名叫王慶麟,1948年他和中學老師同學一起南下渡海去了臺灣。</p><p class="ql-block">  從軍,讀戲劇專業,寫詩,演話劇…… 繁忙中男孩兒長大了。晚上夜深人靜,思鄉之愁的瘂弦哼起了家鄉小曲,一曲唱罷已是淚流滿面。拉起二胡吱吱呀呀,瘂弦的筆名由此而來。</p><p class="ql-block">  1952年,瘂弦的詩開始引起人們的關注,後來他和張默,洛夫三個年輕的詩才創辦了《創世紀》詩刊,當時大家都窮,三個人常常把給孩子買奶粉的錢拿來辦雜誌。不久《創世紀》在華文世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p><p class="ql-block"> 在臺灣娶了妻,生了兩個女兒,生活慢慢安頓下來。</p><p class="ql-block">  1969年瘂弦去美國,在愛荷華大學參加「國際作家寫作計劃」,兩年期間寫下了大量詩作。</p><p class="ql-block">  從美國回到臺灣後,瘂弦在《幼獅文藝》雜誌社任主編,做「為他人做嫁衣裳」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70年代中期,瘂弦先生擔任臺灣最大報系《聯合報》的副刊總編,報業旗下的《世界日報》遍及全球每一個有華人的地方。我就是80年代末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訂閱了《世界日報》認識了有詩有文的副刊,並開始投稿。</p><p class="ql-block">  做編輯常常繞不開「耕了別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而瘂弦卻在百忙中創作了很多好詩,同時鼓勵了不少文藝青年成了知名作家。</p><p class="ql-block">  作家們公認瘂弦是最富有人情味兒的編輯,例如以傲慢出名從不和人打交道的張愛玲收到瘂弦的包裹裡,既有報刊雜誌也有她愛吃的罐頭,為之感動。瘂弦自稱是:失敗的作家,成功的編輯。我卻認為是他既是成功的作家詩人,也是成功的編輯。</p><p class="ql-block">  「立德立言立功立情。」是瘂弦的人生宗旨。</p><p class="ql-block">  瘂弦保留了當副刊編輯時與當代文人的3000多封書信,這些書信經幾年的整理無償捐獻給了臺灣國家圖書館。</p><p class="ql-block">  1998年,瘂弦從報社退休回到加拿大溫哥華與妻子女兒團聚。每每有年輕人新書出版,瘂弦仍不厭其煩地給他們寫序言。他說:不做偉大的詩人,願做偉大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再次回到河南老家已是43年後的1991年了,他的爸爸媽媽再也沒見到。所以他對爸爸最深刻的記憶就是童年的牛車圖書館,而對媽媽的記憶永遠定格在離別時媽媽把熱騰騰的餅塞進書包的那一刻。</p> <p class="ql-block">隔半個多世紀後,2013年在溫哥華,有一次和瘂弦先生及葉嘉瑩教授吃飯,席間談到我要去河南南陽,新野和開封尋找姥姥的資料,因為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瘂弦說他也想去,完成一個醞釀已久的計劃:「在老家的宅子裡建一個圖書館,名字就叫牛車圖書館。」</p><p class="ql-block">  「鄉妹啊! 你要和我一起完成這個計劃。」</p><p class="ql-block">  我說沒問題,我有許多報社及出版社的朋友,可以給你無償供書。</p><p class="ql-block">  但幾次回國都行程匆匆,終究沒能和瘂公的時間安排在一起。後來老宅圖書館還是開了,我沒能為此出力甚為遺憾。</p><p class="ql-block">  情繫故鄉的瘂弦還救過南陽的一處古建築。九十年代回鄉那次,他看到小時候經常去的南陽府衙破敗不堪,裡面住著十幾戶人家,隨即寫信給同為河南南陽籍的作家周大新,囑他拍照寫文,他負責在《聯合報》大篇幅地報導,後把剪報寄給當地政府,促成了南陽府衙整治修復,古跡得以保護。
瘂弦崇尚心靈的淡泊,並說:「承認並安於生活就是詩的真理」。</p><p class="ql-block">  謙虛的瘂弦先生常常對兩個女兒說:爸爸的文學和人生是失敗的。</p><p class="ql-block">  女兒小米—一個新生代的詩人說:「爸爸,沒有什麼能比一個失敗的人生更像一首詩!」</p><p class="ql-block">  多有哲理的一句話!</p><p class="ql-block">  從牛車圖書館走下來的瘂弦就是一首完美的詩。</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劉慧琴旁白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 時間的車輪在不停地轉動,那個從河南南陽鄉村走出來的少年,已如她父親所願,「成為中國文壇上的亮角兒」。讓我們隨著林楠的筆觸走近瘂弦⋯⋯</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詩意的人生——瘂弦印象(節選)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 /林楠</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這麼著就下午了」—散板小序
</b></p><p class="ql-block">  約好下午去拜訪瘂弦的。
海倫收起她一整天的說笑,專注開車。我們駛出市聲,駛出嘈雜,駛出林間公路,直驅瘂弦的鄉間別墅。
  </p><p class="ql-block"> 從車窗望出去,天真透徹,雲朵那般燦然。午後的陽光懶懶地塗在油綠油綠的樹牆上,然後漫向原野,一直漫過迷濛青黛的遠山和山頂上終年不化的積雪⋯⋯在這溫哥華特有的夏日午後的氤氳裏,韻著車輪的沙沙聲,我心中又一次默誦著瘂弦的詩句⋯⋯</p><p class="ql-block"><i>這麼著就下午了
輝煌不起來的我等笑著發愁
紅夾克的男孩有一張很帥的臉
在球場上一個人投著籃子
鴿子在市政廳後面築巢
河水流它的
這麼著就下午了⋯⋯</i></p><p class="ql-block">  還有⋯⋯</p><p class="ql-block"><i>夕陽像一朵大紅花
繡在的雉堞的鑲邊上
小城的夕暮如錦了
而在迢迢的城外
莽莽的林子裏
黑巫婆正在那兒
紡織著夜⋯⋯</i></p><p class="ql-block">  還有,瘂弦說,春日是「嗩吶吹出來的」。瘂弦說,冬天是「斷臂人的衣袖」,「掀開花轎的流蘇時」,「發現春日坐在裏面」。
  </p><p class="ql-block"> 一幅幅要多美有多美的風俗畫。
  </p><p class="ql-block"> 還有⋯⋯</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瘂弦。這就是瘂弦獨自擁有的那種詩的視角,詩的靈秀和他那與眾不同的詩的情韻。
</p><p class="ql-block"> 我記起最初接觸瘂弦詩作時那種內心深處生起的一陣又一陣隱隱的美妙的震顫。我驚詫他是怎樣地把詩的功夫錘煉到如此純熟自如的地步。一個還很年輕很年輕的人。
</p><p class="ql-block"> 隔著海峽,我曾張望過他的影子和他那十分別致的散落在島上的詩的遐思⋯⋯</p><p class="ql-block"> 我一向喜歡讀詩。知道的現代詩人也算不少。煞有介事的多,不很做作的有。而真正達到純熟、洗練、瀟灑,並自成語境、意境者,是可以數得出來的。瘂弦在其中。
</p><p class="ql-block"> 當然,作為當代最傑出的詩人之一,瘂弦的詩,不僅表現在他自己獨具的那種詩的語言美、音樂美、圖畫美、節奏美、情韻美,更在於他的詩感的靈剔和深邃。猶如他的《一般的歌》,猶如他的《紅玉米》,更猶如他的《深淵》。離難與鄉愁,愛與死,追求與幻滅,冷峻與熱烈,生存與終結……等等這些人類共有的情感和情緒,在瘂弦這裏,已被禪悟至一個異常空靈的境界—純粹詩化了的境界和純粹哲理思索的境界。</p> <p class="ql-block">  一位詩人,在他停筆近半個世紀後,他的詩作依然常常在生活裏,在舞臺上,在弦樂的流淌中被吟誦著;他本人依然常常被人們念著,想著,牽掛著,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現象?用文學作品的藝術生命力作釋,當然沒錯。可總覺得不夠,這裏似乎還應該含著一些更深刻的東西,是個性魅力,還是人生的豐富和曲折?
  </p><p class="ql-block"> 車輪在旋轉。
旋轉的車輪繞著歲月的膠片,把瘂弦的身影推至近景,推至特寫,推在我們的眼前⋯⋯</p><p class="ql-block"> 在中國現代詩的史冊上,記錄著「十大桂冠詩人」的輝煌,瘂弦是其中的一顆尤為閃亮的明星;
  </p><p class="ql-block"> —瘂弦和洛夫、張默等幾個風華正茂的詩人共同發起創建《創世紀》詩社。《創世紀》為現代詩的發展注入了一股蓬蓬勃勃的朝氣,為始於二十世紀初的中國新文學運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p><p class="ql-block"> —話劇《國父傳》在臺灣各大劇院隆重上演。瘂弦扮演的國父孫中山,其藝術形象給臺灣觀眾留下了極其難忘的印象。瘂弦榮膺這一年度的最佳男演員獎 — 「金鼎獎」;
  </p><p class="ql-block">—瘂弦以詩人、教授、學者的身份出現在臺灣、美國、加拿大等各著名大學和各種社團集會的講壇上;
  </p><p class="ql-block">—《幼獅文藝》、《幼獅少年》、《幼獅學志》、《幼獅月刊》、《聯合副刊》……這些擁有眾多讀者,被讀者深深喜愛著的報刊的主持人,擔任主任、副總編輯、總編輯;
  </p><p class="ql-block">—詩人、報人、教授、演員……集瘂弦於一身,使其成為那個時代出現的一名渾身光彩的公眾人物,成為青年人的偶像,榮膺臺灣十大傑出青年光榮稱號;
  </p><p class="ql-block">—詩和歌的翅膀托著瘂弦從臺灣島出發,向世界翱翔⋯⋯</p><p class="ql-block"> 車輪旋轉著。海倫和易虹都默不作聲。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們似乎各自都在沿著自己心目裏的一條小徑,一步一步走近詩人,走入他的詩箋,走進他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車速減緩。樹葉也漸漸明確起來。海倫、易虹頓時變得活躍。不用問,到了。啊,左邊是樹,右邊是樹,前面後面都是樹。濃蔭中漏出詩人的屋宇,白牆紅瓦,造型別致,給人以聯想,彷彿是橋,一座寫意橋?
  </p><p class="ql-block">在悅耳的門鈴聲中,主人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就是瘂弦,一種只有大詩人才有的詼諧和沉穩。聲音厚得像話劇演員。真好。
  </p><p class="ql-block">海倫、易虹顯然已經很熟識,親切而無拘無束地寒暄著她們上次見面時的一些事。我是新客,打過招呼後便藏在他們的談笑聲裏,依照我的採訪習慣和經驗,這是捕捉最初印象的最佳時機。
 瘂弦,這位中華民族文化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竟是如此的和善,如此的親切,如此的平易近人。
當然,這諸多如此,正是他的高度。</p> <p class="ql-block"><b>歲月保存的老照片—弦樂敘述的人生故事</b></p><p class="ql-block">在弦上,往事如煙,絲絲縷縷⋯⋯ </p><p class="ql-block">1990年,我回到河南故鄉。這是我離開故土的第四十個年頭!四十年,四十年啊!骨肉親人隔斷了音訊。堂兄帶我到據說是我家殘留下的半截土牆下。我跪在那裏用雙手去觸摸。我顫抖著,我讓自己閉上眼睛,想感覺到一絲氣息,那是我們曾經住過、生活過、煮過飯的屋子啊,這屋子裏曾經有過父親母親的身影……聽堂兄說,母親最後幾年,一直坐在窗前看著院裏的一棵桑樹。她說,這棵樹是我兒子。你看它青枝綠葉的。我兒子一定不會死,他一定到了一個好地方。等兒子回來,我要請一台戲來唱,買一串最長最長的鞭炮來放……我還追到青海。父親曾在那裏勞改過。那是一個奇寒的黑沉沉的夜,我站在樑上迎著漫天風雪嘶喊著:「爹,我是小二,我來看您啦!爹!爹——!您在哪裡?我是您的兒子小二呀……」寒夜的風一次又一次撕碎了我的聲音,卻聽不到爹的回應。
  </p><p class="ql-block">父親的影子一直印在我的腦海裏。他曾在南陽民眾教育館管圖書。他當年發明了牛車巡迴圖書館,把書拉到鄉下給兒童看。牛車巡迴圖書館由3人負責,館長,父親,另一人掌鞭,主管路線、快慢;我負責宣傳。敲鑼。招人過來看書。現在看來,這巡迴圖書館受益最大的就是我,我在這裏讀了不少好書,讀了冰心的詩;讀了陸志韋的《渡河》,讀了《上海兒童》,父親一直寄望我將來能成為一名詩人,當文壇一個「亮角兒」。我慚愧沒能讓父親如願。我能做的是在家鄉建了一座祠堂,還請洛夫題了匾,供孩子們去看書。</p> <p class="ql-block"><b>  華彩樂章—後來的日子</b></p><p class="ql-block">  1966年9月,瘂弦應邀赴美國愛荷華大學作家工作室研習。之後,又入威斯康辛大學就讀,獲文學碩士學位。
  </p><p class="ql-block">在愛荷華大學和威斯康辛大學學習的幾年裏,伴隨著學術視野的開闊,瘂弦對人生、事業、功名有了一番新的審視。毫無疑問,繼續沿著新詩的創作道路走下去,這位倍受讀者尊仰的大詩人定會取得更加燦爛的成就;且作為桂冠詩人的形象定會更加光彩奪目。本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然而,恰恰相反,生活展示出另外一種邏輯,瘂弦決定把詩人的激情、詩人的衝動、詩人的情緒、詩人的感覺、詩人的浪漫,總之,所有屬於詩人的一切,統統打點收藏,交給昨天保存。瘂弦確定了事業追求的新目標,他要培養文學新人。下決心當編輯了!
  </p><p class="ql-block">於是,一塊塊文學園地相繼出現,《幼獅文藝》、《幼獅學志》、《幼獅少年》、《幼獅月刊》、《聯合副刊》、《湄南河副刊》、《讀書人專刊》、《聯合文學》、《世界日報副刊》、《小說世界》、《湄南河詩刊》……瘂弦儼然一名老農,在這些園地裏料理。其辛勤盡責的程度恐怕遠遠勝過老農。你有雪片似的來稿,瘂弦就有同樣多的親筆覆信。不是客套。覆信內有具體意見,有指導,有期望,還有,附給習作者一份由瘂弦親自蒐集編排的全國各地文學期刊、報紙副刊的聯繫方式。厚厚的一口袋寄給作者。這位總編輯還專門指定一名編輯長年累月流覽地方小報,從中發現人才。「有三載通信,終發一稿」的真人真事傳為佳話;一名路人迎上瘂弦,說:「是你改變了我的一生!謝謝您給我指了一條人生的路,按照您的指導,我現在成功了!」說話的是一位已很有名氣的工藝美術家。當初還在上學期間,是瘂弦親自到學校發現了這個苗子,約她為副刊插圖。在瘂弦的收藏櫃裏,至今存放著她贈給恩師的木雕藝術作品。張愛玲的「三不」—不接電話,不開門,不回音,在業內是有了名的。對瘂弦例外。因為這位大編輯不僅扶持文學新人,還為作家提供服務,比如留心蒐集作家資訊,及時為他們送上急需的資料,甚至生活用品。連哪位作家有什麼癖好,愛吃什麼東西都想到了。作家陳之番就收到瘂弦送去的他最愛吃的窩頭。張愛玲當然自不待說。</p> <p class="ql-block">瘂弦有一整套辦報理念,諸如「三真路線」:探討真理,反映真相,交流真情;諸如「博大均衡」:博大,宏觀看世界;均衡,激進與保守均衡;民族與鄉土均衡;現代與傳統均衡;海內與海外均衡。瘂弦曾經用四個工作日找出兩個校對上的錯誤,他說,編輯的工作是神聖的,找出錯誤是對於語言文字尊嚴的捍衛。
  </p><p class="ql-block">是的,瘂弦是把編輯當成一項偉大的事業來追求的。臨到退休前,還在策劃召開一次世界範圍內的華文報紙副刊學術研討會,並創立他的副刊學。直到今天,瘂弦還在懷念著他的讀者、作者和那祇伴了他幾十年的筆筒。還有,那個在燈光下泛光的椅背右角上的亮點……
  </p><p class="ql-block">橋橋什麼時候已離開座位,拖著氧氣塑管兒到灶台前給我們煮她親手製作的餛飩。詩人繼續敍述著他的歲月……
  </p><p class="ql-block">我在想,愛荷華大學、威斯康辛大學校園內的講壇、綠地和散落在綠地上的美國南方鄉村歌曲的旋律是通過怎樣的魔力,將一位傑出的詩人點化為一位偉大的耕耘者的。
  </p><p class="ql-block">讓時光定格在1966。
  </p><p class="ql-block">倘把1966作為界碑,從這裏看過去,瘂弦的生活可分為兩段:一邊是詩人,一邊是園丁。
  </p><p class="ql-block">如果把1966作為橋墩,啊,藍天上映著一座壯觀的吊橋,那不正是大詩人、大編輯家瘂弦的精彩人生的大寫意!
  </p><p class="ql-block">感謝生活,為我們孕育出瘂弦這樣的一位大地之子。</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刘慧琴旁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 瘂弦,不但是「詩儒」,也是「名編」,2009年,他和林婷婷、林楠、文野長弓、劉慧琴在加拿大溫哥華創立「加拿大華人文學學會」;2012年,是他晚年生活的另一個起點,創辦了《華章》月刊,我們將時間撥回到那個時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有情(節選)</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彭歌</b></p><p class="ql-block">(彭歌本名姚朋,著名小說家、散文家、翻 譯家,曾任《中央日報》社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瘂弦遠從溫哥華打越洋電話到台北來,告訴我說他和海外的朋友們要辦一個小刊物:《華章》, 中華的華,文章的章 。好! 很大氣,中國 人都喜歡。瘂弦要我寫篇東西,一千字上下,十日為期。這是用得著「一諾千金」這句話的時候。患難之交,沒有第二句話可說。</p><p class="ql-block">無論我們來自台灣、大陸、或是旅居海外的僑民,我們最為魂牽夢縈的是:中華文化的絕 續,中華民族的興衰。我們無論身處何處,吃 甚麼飯,穿甚麼衣,拿甚麼護照,始終無可忘 情的就是:我們畢竟是中國人、中國心。</p><p class="ql-block">海外有這些朋友,為了呵護和發揚中華文 化,不計個人的得失,創辦《華章》,不管力 量多麼微薄, 影響如何渺小,也許祗能算是一 個「小小的淒美姿態」,然而,它含蘊著極端 悲壯而莊嚴的心情。</p><p class="ql-block">中華文化遍歷憂患,一波又一波衰而能興。 中華民族備經挑戰,一代又一代仆而能起。幾 千年歷史已做了有力的證明。</p><p class="ql-block">瘂弦和我都是八旬以上的老人,我們所懷抱 的不僅是「思古之幽情」;也許「因昔年曾居是山,未免有情」, 不忍見衰微,⽽而不自量力,「故來捨命相救 耳」。我相信,普天之下,率土之濱,存有這 樣⼼心念的人很多很多。讓我們大家一起來努 力,虔心寫文章,歌揚我中華。</p><p class="ql-block">(2012年11⽉月17⽇黎明於台北至善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華章》發刊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為世界華文文壇添磚加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掀起《 華章 》的蓋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瘂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 根據統計,現今全球有四分之一的人使用中文(漢語),說中國是語言大國,中華民族是語言大族,不是誇張之詞。這也是為什麼詩人余光中說:「華文行天下,華 文文學四海一家。」</p><p class="ql-block"> 如果考察一下世界各國文學的發展,就會發現,幾乎找不到同樣的例子,像華人移民社會那樣,當人數聚集到某種密度,寫作人就開始活躍,並且很快組織起一個當地的華文文壇。過去我們習慣說兩岸三地(中國大陸、台灣、香港)是文壇的主⼒力,現在這麼說就不能涵蓋世界華文文學的全貌,而應該是兩岸多地,多岸多地的⾯面向。</p><p class="ql-block"> 我們可以想像,如果把全球各地的華文文壇加在一起, 在一家親、一盤棋的理念下,我們就有足夠的條件為世界華文文學描繪一個新的藍圖,集納百川,融合萬匯。把華文文壇建設成世界最大的文壇,誰曰不宜?</p><p class="ql-block"> 世界最大華文文壇的建構,工程浩大,要各種條件集中起來,擬定計畫,通過⾧長期的實踐,才能完成。好的是, 這樣的工程,遠在上個世紀初,中國留日、留美、留歐的學生們,就開始奠基了。當時也許是無意識的、不自覺的,如今把那些先賢們的文學活動連在一起觀察,就會發現建立大文壇的概念早已萌芽。事實的存在先於理論的提出。到了今天,各種條件更加成熟,可以說大勢所趨、水到渠成。</p><p class="ql-block"> 將華文文壇建成世界最大文壇的倡議,開始時也許只是隱形宣言,但它絕對不是一個追尋不到的空洞夢想,⽽而是一種大融合大意志的試煉,有了這樣的聯結,才是一個民族,一個大民族如中華民族者應有的作為。與其說是為了自己,不如說是為了世界,它代表華文文學邁入成熟,具有歷史的擔當,能夠激動潮流,引領時代,為世界文學作貢獻。 </p><p class="ql-block"> 所謂融合,並非要求文學定於一尊,定於一尊是危險的,那會造成⽂文學的死亡。文學貴在聯合,其精神是:不同文學觀念的彼此尊重,不同文學風格的兼容並包,不同文學理想的異中求同,不同文學道路的並行不悖;在和諧 的氣氛下,以相敬相重替代孤芳自賞,唯我獨尊,以共存共榮替代各立門派黨同伐異,這才是⼤大意志大文壇的規模氣象。</p><p class="ql-block"> 長期以來的發展經驗告訴我們,不管多麼大的文學目標都要從本土、在地的基礎上做起。很幸運的,在《世界日報》鼎力支持下,《華章》創刊了。她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文學專版,但她卻是懷著宏大的文化理想誕生的。</p><p class="ql-block"> 一開始我們就意識到,《華章》之所以有邁步向前的勇氣,不在於我們自己,而是受到良好客觀環境的鼓勵,慶幸在加拿大溫哥華這塊土地上,早有很多文學團體和報刊 從事開墾播種的⼯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先行者的努力,令人敬佩。我們不會忘記《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 《漂木文學藝術家協會》以及本地各大報所擁有的文學版面,他們形成的文化氣候和創下的業績,才是我們向前邁進的主要動⼒力。</p><p class="ql-block"> 當號角響起,《華章》這名初學乍練白袍小將,會緊緊跟在大隊人馬的後面,與世界各地的華文文壇隔洋相呼, 隔空相應,攜手共建世界華文文學的巨廈。</p><p class="ql-block"> 美哉,淵乎,大風起兮;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 華章!</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劉慧琴旁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三年疫情,比鄰若天涯,一聲「恍如隔世」令人淚目。瘂弦外公藥舖的對聯:「但願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生塵」</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恍如隔世</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 致敬瘂弦先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馮玉</b></p><p class="ql-block">題記:疫情阻隔,與瘂公三載未見。前日攜《華章》剪報登門叩訪,瘂公親迎。隔著柵欄,瘂公一聲「恍如隔世」之感慨,令人淚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隔著柵欄門</p><p class="ql-block">您緩緩走來</p><p class="ql-block">初秋的天空格外澄澈</p><p class="ql-block">午後的陽光 給您</p><p class="ql-block">披上一襲耀眼的漢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您的微笑依然慈祥</p><p class="ql-block">聲音依然爽朗</p><p class="ql-block">“恍如隔世啊!”</p><p class="ql-block">您朗聲喟嘆</p><p class="ql-block">藴藉了多少思緒與感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久違的瘂公啊 您</p><p class="ql-block">清癯的身影</p><p class="ql-block">略顯蹣跚的步伐</p><p class="ql-block">一聲“恍如隔世”</p><p class="ql-block">瞬間我也陷入</p><p class="ql-block">恍如隔世的惆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恍如隔世 </p><p class="ql-block">三年前最後一次相見</p><p class="ql-block">是在新冠疫情蔓延前夕</p><p class="ql-block">那時沒有口罩的禁錮</p><p class="ql-block">沒有社交距離的疏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圍坐餐桌旁 盡情</p><p class="ql-block">聊天 開懷大笑</p><p class="ql-block">您的思緒隨神采飛揚 飛揚</p><p class="ql-block">回顧文壇掌故 戲說</p><p class="ql-block">故鄉詩友</p><p class="ql-block">如數家珍 滔滔不絕 </p><p class="ql-block">詩意揉入幽默</p><p class="ql-block">濺起陣陣歡樂的浪花</p> <p class="ql-block">聊起老輩人恪守誠信</p><p class="ql-block">您憶起外公藥鋪那副對聯</p><p class="ql-block">“但願世間人無病</p><p class="ql-block">何妨架上藥生塵”</p><p class="ql-block">大家感動贊嘆</p><p class="ql-block">善良,是故鄉老中醫的牌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聊起詩人的浪漫</p><p class="ql-block">您以洪亮的聲音</p><p class="ql-block">演繹南陽詩友的詩意</p><p class="ql-block">“走著 吻著</p><p class="ql-block">晚風 把河裡的星星 </p><p class="ql-block">吹得叮噹作響……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聊起大陸對台灣同胞的牽掛</p><p class="ql-block">您還記得小學課本里的詩句</p><p class="ql-block">“台灣糖,甜津津</p><p class="ql-block">甜在嘴裡痛在心</p><p class="ql-block">中日一戰清軍敗</p><p class="ql-block">從此台灣歸日本……”</p> <p class="ql-block">恍如隔世啊</p><p class="ql-block">久違的木柵欄門</p><p class="ql-block">多少次來這裡接您</p><p class="ql-block">去參加《華章》工作餐聚</p><p class="ql-block">參加加華筆會、詩詞學會活動</p><p class="ql-block">只要有您在場</p><p class="ql-block">就充滿文情雅趣 歡聲笑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次「創世紀」詩人來溫「相見歡」</p><p class="ql-block">您叮囑:詩人未到,輿論先行</p><p class="ql-block">您親自編寫審定三期《華章特刊》</p><p class="ql-block">作為得力助手</p><p class="ql-block">我得到您悉心指點與教誨</p><p class="ql-block">也獲得您親切的鼓勵與贊許</p><p class="ql-block">而我則領略到 《聯合報》副刊</p><p class="ql-block">總編的大將風度與神采</p><p class="ql-block">在年末的工作餐聚上</p><p class="ql-block">成為您欽點的學會主任秘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恍如隔世啊</p><p class="ql-block">突如其來的疫情 給人類</p><p class="ql-block">按下暫停鍵</p><p class="ql-block">師友難聚 故土難回</p><p class="ql-block">三年後再次相見</p><p class="ql-block">您的腳步已不再敏捷</p><p class="ql-block">我的鬢角也霜痕斑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恍如隔世啊</p><p class="ql-block">若七月的砧聲回歸</p><p class="ql-block">若今晨英吉麗海灣的一輪</p><p class="ql-block">紅日升起</p><p class="ql-block">油然記憶的斑斕</p><p class="ql-block">在深深的祝福里</p><p class="ql-block">光鮮如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劉慧琴旁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10月11日,就在我自覺已完成《眾筆匯華章》第二卷編輯工作,放下筆時,傳來他溘然長逝的噩耗。我木然、愕然,他不是剛剛還在我旁邊提醒我:「付印前,再校對一次⋯⋯」是我的夢境?是幻覺?抑或是錯覺?是⋯⋯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拿起話筒,我不知道電話裡在說什麼?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終於明白,瘂弦是確確實實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理念長存、詩篇長存、文字長存,書中再見!</p><p class="ql-block"> 瘂弦說過:「人走了,但留下的文字、理念、作品是不會消亡的。」我想告訴瘂弦和讀者:近四十萬字的《眾筆匯華章》業已付印。書出版後,讓我們在他最後主編的書中和他再次相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