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李啊老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经常逛景山公园的人大多听说过“景山老李”。大凡一个人名与一个地名勾连起来,那人必定与此地同生,老李就如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李叫李建其,是我的中学同学,建其是个特别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的人,与景山公园的渊源,主要见诸于他以景山为背景的大量摄影作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退休后,他渐渐热衷于“景山打鸟儿”。北京的退休老人们去景山拍鸟,各种“长枪短炮” 的镜头支棱的漫山遍野都是,谓之“打鸟”。建其自打鸟开始,拓宽视野,放足天下:自景山而北海,而故宫角楼,而南北名胜之地,一应飞禽走兽、景观人物、山崖海角,有拍无类。其对自然万物的艺术品鉴力得到飞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和建其中学毕业分手时,我们还都是不过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一个个团团润润的小脸蛋儿,倔生生的小眼神儿,清一色的制式理想高耸入云,就像一群血脉清奇,一根独挺的中华鲎(HOU)。几十年葱茏而过,我们的眼角眉梢堆满了中国故事,早先的制式理想早已跌宕如黄河之水,呼啦啦直下几千里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建其精通北京掌故,尤其是以景山为中心的皇城秘闻和民间的嬗变史,他又随和健谈,日子一久,无论守家在地的“北京老炮儿”还是头脑冬烘的外地游子对其无不折服。他的生于斯、长于斯的胡同根脉和活到老学到老的钻研精神,是那些非土著和初尝辙止的人是断然学不来的,“景山老李”的美名得而不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建其的摄影作品有历史的厚重感,凡读过点中国近代史的人看到建其的景山系列作品,大都会打内心生出一种历史的画面感:他的景山造影四季有得,他的光影调和下,景山似乎一个珐琅镶嵌的金字塔,因四时而变幻,特别是山脚下故宫博物院那一堆至尊至圣的红墙黄瓦,金鳞开处,好似腾起中国近代史的猎猎烽火狼烟。我给一些摄影家写过一些艺术渲染类的文章,凭直觉读出建其的作品中不乏上乘之作,缺少的是包装和宣传,如果付之于优美的文字,精美的印刷,参加一些专业展览很可能成为业内翘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与他谈过以上想法,也曾起心动念帮他出一本摄影集,但余生还长,大可以从容再议的,没想到噩耗传来,他竟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代人的通病。宏大的国家主义叙事强烈压迫着个体施展的空间,总以为自己造诣尚浅,不堪拔擢,失掉了许多机会。除了建其,还有我的发小,精熟于宣南胡同文化的张玉华,还有中国著名歌唱家柳石明先生。在一个高档饭局上偶遇老先生献唱,那年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为他感到不值。他的成名作《一个美丽的地方》又名《木鱼石的传说》曾风靡了一代人,先生80岁去世后,我偶然看到《一个美丽的地方》的原唱竟被归在一位当红歌唱家的名下。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但更可悲的是更多的人不明就理。许多人都是在厚积薄发的人生当口自甘平凡,上天给了他们过人的才华却没有给他们纵横捭阖的野心。我想,这是大多数善良人的一种宿命吧,不稀得用时代的高光为自己造影,于是,时代的巍巍高台下,埋没了许多得道真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凡一个人名与一个地名勾连起来,那人必定与此地同朽,老李就如是。建其去世后,许多同学都念起建其跑前跑后为同学照相的往事,为他惋惜,也让我心绪难平,心到神知,我要去景山去寻找他曾经放足舒心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登临景山万春亭的时候大约清晨七点,满山的晨露尚未褪尽,阶石的缝隙中泛出阵阵草香,站在万春亭四面瞭望,无论是烟波浩渺的北海,还是雾气昭昭的皇城,无论是惊掠的飞鸟还是莹莹的彩蝶都是老李曾经的镜像,冥冥中,一个沉静和庄重的声音在空间隐隐回荡:景山在,老李就在!景山在,老李就在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