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乡 的 大 槐 树

培武

家 乡 的 大 槐 树

罗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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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我和老伴回到了阔别三十八年的故乡，陕西省岐山县城东北部，一个名叫凤家庄寺东队的自然村。

岐山县是一颗镶嵌在陕西关中西部的明珠，历史悠久，风光秀美，文物古迹众多，文化积淀深厚，民风淳朴。这里是周文化的发源地，是诸葛亮屯兵的古战场，凤鸣岐山的传说，封神演义的故事，就发生在岐山，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一踏上这片热土，就会沐浴周公之灵气，感受诸葛亮之智慧。

岐山厚重的文化底蕴，紧紧吸引着我这个背井离乡在外漂泊的游子叶落归根。回到家乡后，最让人惊讶的是村东头红花寺寺庙里的大槐树仍然依然挺拔健壮，枝繁叶茂。据县林业局工作人员讲，大槐树是明末清初年间种植的，已有400多年的历史，而全县100多个行政村，古树龄在400年以上仅有两个村（故郡镇西塬村和我们凤家庄村寺东组）。树冠如巨伞，参天蔽日，树高约30米，树围3.8米，令人惊奇的是几百年的大树，竟然没有一根残枝败叶，郁郁葱葱，任凭风吹雨打，仍然显示着顽强不出的生命气息。

村长告诉我，近年来，随着农村学生人数锐减和优质教育资源的集中，村上小学已停办多年了，大槐树下的几座教室，年久失修，前几年拆除后重新修建了庙宇，基本恢复了寺庙的原貌，每个殿都塑了佛像并重新开光，于是寺庙香火渐盛，树上的吊线虫（吃树叶的虫子）少了许多，因此树也越来越茂盛，树叶越来越绿，树干张开翅膀，呈九条形状，升向三座佛殿，像是“九龙飞天”，于是大槐树又有了“九龙槐”的美称。

抚树追昔，感叹万千，人生如白驹过隙，如今已经是古稀之年，但往事仍然历历在目，尤其是和这棵大槐树的故事，可以从我的童年说起。

五十年代中期，村里红花寺的几所古庙殿做了教室，几间教室被院中的槐树笼罩着。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我，出于好奇，透过敞开的校门，看见里面蹦蹦跳跳的学生，在大槐树下玩“老鹰抓小鸡”，围着大槐树丢手绢，听着课堂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我也要念书”成了回家在母亲跟前唠叨的话语，终于有一天姐姐领着我去学校报了名，我甭提有多高兴了。记得上学的第一课，老师教我们学习写“毛主席”三个字，学生们围绕大槐树散开一圈，以土地作为黑板，写字的“笔”则是几寸长的竹棍（或小木棍），一个字要在地上反复写几十遍，老师一个一个检查，老师表扬我写的“毛主席”很好，并让我在黑板上做示范，老师的夸赞和鼓励，让我力争在每次练习时都把字写得工整规范，而且经常在讲台上领读课文，抄写生字。因为当时是复式教学，一个教室要安排两个年级（一、三年级和二、四年级），老师讲完一个年级内容，还要去另外一个年级授课，这时必须安排一个学生看管一个年级，我便充当了“小老师”的角色，从那时起，我便萌生了长大后要当一名“先生”的想法，那该多神气啊！

几年间，就是在这棵大槐树下的教室里，我学写字，学绘画，在老师的精心关怀下，快乐地成长。酷暑炎热的夏季，大槐树是遮阳的大伞，阴雨连绵的雨季，大槐树下是干燥的运动场，课间的时间，大槐树下是阵阵的欢笑，上课的时候，树梢上都是读书的声音。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大槐树就像默默不语的卫士，日日夜夜守护着学校，守护着校园里的学生。

七十年初，当我步入青年时期，拿到从教的资格证书，又是在这棵大槐树见证下，我走上了光荣而神圣的教师岗位，从以前的“学生”成为一名“先生”，开启了我人生道路上的寻梦、追梦、圆梦的风雨征程。从大槐树下的寺家庄初小到了太方完小，从太方完小到了凤家庄八年制，后又调到了青化乡一中、二中任教，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年。

八十年代初，响应国家支援大西北教育的号召，我坐上了西去的列车，到青海高原一所军工企业学校任教。在那个“风吹石头跑，一股风刮半天”艰苦的地区，克服恶劣环境影响，兢兢业业为企业工人的子弟开办初、高中课程，前后工作了十三个年头。九十年代中期，南下广东，被聘为佛山实验中学教师，一直工作到2010年退休，近四十年的教学生涯，从陕西到青海，从青海到广东，无论是变化无常的世事，物质的引诱和商海的刺激，都没有动摇我奉献教育事业的意志，无法改变我从当一名“先生”的愿望。现在回想，就是因为当年这棵百年大槐给了我信心和力量，也就是在大槐树下，启蒙老师的关怀和鼓励，培养和奠定了我热爱教育，潜心教育事业的决心和顽强毅力。同样我从教之后也模仿当年老师优秀的教学方法来培养我的学生，教会他们无尽的知识、滋养他们做人的道理。

今年夏天回乡，适逢红花寺庙会，期间十里八乡的人们，尤其是年事已高的妇女积极活跃，手提新鲜水果，怀抱五色纸张，着装整齐，络绎不绝前往红花寺大槐树下聚集。不知是谁推荐，说我能写毛笔字，几名庙里的居士会长邀请我给庙门和几座大殿写对联，出于对大槐树的情缘，我非常乐意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庙会期间，醒目耀眼的对联，川流不息的人群，枭枭升腾的香火，清脆炸裂的鞭炮，虔诚祝福的信男善女，让人不禁心生感叹，在这个偏于一隅小乡村，这棵大槐树历尽沧桑，饱经风霜，虽已老态龙钟，但却依旧生机盎然，庞大的树冠升向四面八方，把树下的三间房子笼罩在树荫下，多么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将自己的几个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唯恐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它又像是守护神一样，庇估着村里的人家风调雨顺、平安健康，走过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见证过风雨飘摇的日子，又一起走进物质富足、经济繁荣的新的时代。

同行的村长兴致勃勃指给我看，粗壮的树身挂着重点树木保护的金色牌子，仰望参天巨槐，目睹金光闪闪的牌子，使人联想到槐树生命力如此顽强，寿命的长久，槐树常常被人们作为吉祥健康长寿的象征。槐树是《诗经》、《楚辞》、《庄子》等古籍中常见赞美树木，被誉为“君子”之树，代表坚韧，勤劳，忠诚仁爱，孝道等美德。古代考试举子往往会在槐树下放榜，有“槐花黄，举子忙”的说法，象征对功名的追求和学习的积累。槐花洁白无瑕，香气袭人，给人以清晰脱俗之感，因此槐树也常常用来象征纯洁的心灵和高雅的品质，“槐树底下好乘凉”寓意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的情景，同时，也被视为家族团聚和传承的象征。

岁月如歌，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故乡也像全国各地一样，面貌发生了巨变，家家矮小的土坯房都换成了高大的砖瓦房，尘土飞扬的泥土路建成宽大洁净的水泥路，文化公园，健身广场遍布各个村庄，乡村振兴战略在家乡体现的尤为突出。夕阳下的大槐树，高耸入云，熠熠生辉，不由使人感叹，百年槐树，凝聚人心，它既是历史的见证者，更是生命的守望者。

愿祖国像百年巨槐永远根深叶茂，屹立不倒！

愿人民在祖国怀抱中永远幸福安康！

2024年9月6日于寺东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