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赵三其人(七)</p><p class="ql-block">文/智勇</p><p class="ql-block"> 当地有大小雪之间宰猪卧羊的习俗。当然,主要原因是那时候人们没有冰箱冰柜,等小雪以后天冷了,才能把肉储藏起来,吃一个冬春。</p><p class="ql-block"> 小雪后的第五天,是个星期日,除值班干部以外,食堂没人吃饭。赵三早早就去了刘家,磨刀烧水,准备杀猪。秀端还请来了大哥刘富两口子,还有经常帮助他们的金虎等几个人。说是请他们帮忙杀猪,实际是用一顿传统的杀猪菜,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杀猪,褪毛,开膛,剔肉,赵三干得十分麻利,大半前晌就整戳的利利索索的了,其中半扇子等冻好了卖到乡政府的食堂。赵三用槽头肉、肝肺、土豆块和粉片片烩了一大锅杀猪菜,还在炉子上用小锅炒了几个下酒菜。菜做好了,秀端把在大嫂家炸好的油糕也端回来了。众人推让辛苦了半天的赵三上炕喝酒吃饭。</p><p class="ql-block"> 赵三说:“今天王旭乡长值班,我还没给人家打点好中午饭,我带点糕和菜回去和他一块吃呀,你们大家快趁热吃吧!”赵三说王乡长值班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向秀端承诺过,只要黑喽子活着,他永远不会上秀端家的炕,他在践行自己的诺言。</p><p class="ql-block"> 见赵三真的有事,众人也不再强留,纷纷上炕吃喝开了。所有人中间,只有一个人没端肉碗,这就是刘旺。他看到赵三一上午忙前忙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想,这忙前忙后的本来应该是自己,如今却让这个丑鬼撬了行。</p><p class="ql-block"> 大嫂说:“老三,你也趁热吃吧!”</p><p class="ql-block"> 刘旺说:“我怕吃了猪肉更气短了!”秀端知道刘旺不吃肉的原因,狠狠地剜了他一眼。</p><p class="ql-block"> 大嫂说:“你快拉倒吧,几年没见个肉星星,你也没断住个黑喽气短,快吃吧,你这病更得多吃点有营养的!”说着用勺子从盆里挑拣了多半碗瘦肉和肝肺,递给了刘旺。刘旺苦笑了一下,也端碗吃了起来。其实,他做梦都想吃一碗香喷喷的燉肉!</p><p class="ql-block"> 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喝着。虽然尽量避开与赵三有关心的话题,气氛还是和谐欢乐的。尤其是几个孩子,吃得嘴油乎乎的,脸红扑扑地,个个嘻笑颜开。这是刘旺生病以来最欢乐的一次聚餐。庄户人要求不高,有点阳光就能灿烂起来!</p><p class="ql-block"> 吃喝完了,别人都走了,刘富故意留了下来。刘旺虽然是刘家老三,但因为老二没长成人就夭折了,刘富就是刘旺唯一的胞兄。自从秀端出轨后,刘富取代了秀端,成了这个世界上刘旺最亲近的成年人。刘富说:“老三,你把心放宽,甚也甭思谋,把你的命保住,把这个家保住,把几个孩子拉扯大,比甚都重要!”刘旺没有顶撞自己的胞兄,却在心里想:“你说的倒轻巧,老婆跟了别人,你叫我放宽心,甚也别思谋?”大哥走了,刘旺又觉得大哥说的也在理,现在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该怎勒!</p><p class="ql-block"> 唉!该怎勒。赵三忙死忙活帮秀端干活,又贴进了自己的十五亩地,总算让这一家人有了吃的和烧的。但卖上点余粮和油料,除了交农业税和各种提留款,剩不下几个,连买化肥农药的钱都得贷款。不止赵三一家,几乎所有的农户都是这种状况。</p><p class="ql-block"> 穷则思变,庄户人家家都在想来钱的办法。在县城北部靠近草地的地方,人们成群结队地去草地搂地毛。地毛也叫发菜,是一种菌类植物,因形状酷似毛发,俗称地毛。捡干净的地毛,每斤能卖一百多块钱。南半部的人们离草地太远,就得另想办法。好像有个叫八十五号的村子,有几户农最早种起了西芹,并且打开了销路。西芹是一种优质冷凉蔬菜,亩产能达万斤,如果行情正常,每亩纯收入可达二三千元。于是附近几个乡镇的农户纷纷效仿,很快就形成了规模。大井乡的黑土洼、大井村和向阳村一带地势平坦,地下水丰富,比八十五号更适宜种西芹。三五年的时间,就出现了上百个种菜大户,他们少则种植三五十亩,多则种植上百亩,自己的地不够就租用相邻农户的地,每亩水地的租金达到四百多元。自己忙不过来就雇人帮工,每日工钱可达三到五十元。种植的品种也由西芹扩大到了白菜、圆葱、青椒等。</p><p class="ql-block"> 天气一暖和,四路八下的农民都到这一带给种菜大户打工。秋季蔬菜收获的季节,京津冀前来拉菜的大卡车络绎不绝。大井乡所在的大井村开起了十几家饭馆,五六家旅店,四五家化肥农药商店,小村庄一下子成了一个大集镇!</p><p class="ql-block"> 赵三把秀端家的十亩水地和自己家的八亩水地都租出去了。这样,负担减轻了,收入反而提高了。</p><p class="ql-block"> 秀端的大女儿喜枝,小学毕业后就不上学了。虽然当时还不能下地干活,但也能帮助母亲拔猪菜、喂猪,尽量减轻母亲的负担。随着年龄的增大,逐渐懂得了母亲与赵三的关系。她同情母亲,觉得母亲活得太不容易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秀端和赵三在土房里一番云雨过后,秀端紧紧抱着赵三说:“丑人,咱俩在一打打五六年了,我眼看就到四十五了,三胖还是那样,咱俩只能做露水夫妻。为了我的家,你贴人、贴地又贴钱,到头来没名没份,恐怕啥也得不到。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吧,你老来老去也有个依靠!”</p><p class="ql-block"> 赵三说:“你生下二儿子喜平就戴上环了,怎能怀上孩子?”</p><p class="ql-block"> 秀端说:“听说有个村子的私医生能偷悄悄给女人取环儿,咱们找他给把环儿取了,碰对运气我也许真能怀上你的种!”</p><p class="ql-block"> 赵三连忙说:“那可不行,我听乡里的干部说,偷悄悄给女人取环儿,逮住了按破坏计划生育处理,要判徒刑。你生二儿子就已经超生了,罚款罚得把耕牛都卖了,让私医取环再生一个,就不是罚款的事了,也许就得蹲大狱,那还了的!我答应过帮你把孩子拉扯大,再苦再累也认了!我也不图个别的。”</p><p class="ql-block"> 秀端把头埋到赵三怀,浑身颤抖地抽答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