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白水泉

听说我的表哥黄玖臣去世了，他的儿孙没有告诉我，未亲自去送他一程，倍感遗憾。他是我大姑的四儿子，知书识理，熟读三国，记忆力超群，他的三国故事讲得头头是道。表哥对易经和堪舆颇有研究，能说会道，乐于助人，乡亲有什么困难喜欢请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人家。他还是共产党员，当过多年的村支部书记，政策水平高，是乡亲心中的好书记。2016年十月十三日，表哥的外侄文中接他到箭竹溪街上过生日，我陪他玩了一下午，晚上又陪他喝酒聊天至深夜。回到宿舍后，夜不能寐，写了一篇日志，表达对表哥的感激之情。今天，我在QQ相册里找到几张与表哥有关的照片，借美篇这个平台深深的怀念表哥。

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是本地的。按了接听键，声音浑厚，我不熟悉。
喂，你是谁？
是我，弟弟，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
不是我哥哥的声音，是谁叫我弟弟呢？
我是桃叶坪的！
啊，是表哥，听出来了，你在哪里？
我在箭竹溪街上，我昨天到学校来找你的，保安说你在上课。你有空吗，过来玩。
我正准备回话，对面的声音忽然变了。
表叔，我是文忠，您快过来玩，您的两个表哥在我家里，想见您。
我在阅卷，没有时间呀。

那您中午过来，一定来，我陪您喝酒！

文忠是大表姐的大儿子，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肯定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他原来在乡里坐，什么时候搬到街上来了。文忠仔细介绍了他家的位置，还以不容推辞的语气要我过去玩，不见不散，否则就不对人。

午休时，细雨绵绵。走在街上，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二十多年前，我对小街非常熟悉。能闭着眼睛叫出多数人的名字，知道哪家有几口人，都在做什么，连哪家有几把椅子都一清二楚。在街上走一走，与我打招呼的很多。碰到哪家吃饭，主人就要拉我进屋喝酒。以前的熟人哪里去了，从上街走到下街，低矮的木板屋不见踪影，高楼大厦排列两边。商店林立，顾客来来往往。从玻璃门望去，有看电视的，有玩游戏的，也有K哥的。加工门窗的、做焊接的、修理机械的师傅紧张的忙碌着。都是一些生面孔，我有一种失落感，身为箭竹溪人，又在街上的学校工作几十年，居然在街上没有几个熟人。
爷爷，您到哪去？快进屋坐。
终于有人喊我了，是我高中的同学，他的辈分低，尽管同龄，还要给我喊爷爷，我有点难为情。不坐了，我要到前面去。
表叔，您来了！快进来坐，您是贵客呀。
我更不好意识了，本来亲亲的人，我没有经常走动，变成贵客了。俗话说得好，不走不亲，再亲的人不走动就不亲了。表哥听到我的声音，急忙出来迎接我，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十几年没有见过了。表哥精神很好，八十开外了，耳聪目明，难得呀。由于有血缘关系，两个表哥与我的父亲有点同像。表哥头戴毛线帽子，身穿呢绒外套，脚着解放鞋，典型的山里农民打扮。胡须花白，牙齿掉完了，脸上刻满岁月的沧桑。
见到你就如同见到幺舅呀，弟弟！
我的父亲排行老幺，所以表哥这样说。表哥打开了话匣子，我知道了许多事情。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也没见过我的奶奶。从表哥的言谈里知道许多事情。
我的奶奶个子高高的很贤惠，非常疼爱她的外孙们，每顿吃饭，总是先给他们舀。生活困难时，奶奶先给她的外孙舀干饭，不够吃，就把锅巴加水舀给她的儿子们吃。我的爷爷是个文弱的读书人，体力差，靠卖文为生。常常给山里人写书信，也帮忙打官司，许多人既恨他有离不开他。我的父辈很强壮，挑起两百多斤的担子走一百多里山路不歇气，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大姑病重，，表哥前来告诉这个不幸的消息，正碰到我父亲在长坡砍柴。父亲要表哥帮忙扛一捆柴回去，最小的一捆表哥也扛不起，走几步就要歇气，累得汗水四颗四颗的滚。我父亲扛一大捆柴在陡峭的山路上健步如飞，看见表哥跟不上，父亲就放下柴捆，回头给表哥帮忙。表哥沉浸在回忆中，如果我父亲健在的话，今年满一百岁。记得父亲在世时，每年正月初一和父亲的生日，几个表哥步行四十几里山路，爬山涉水，给我父亲拜年和祝贺生日。走在前面的是四表哥，见到我父亲就跪下磕头，父亲双手把他扶起来，拉进屋里，拿出上好的叶子烟。一杆烟还没吸完，我母亲就端出热气腾腾的汤圆。吃完一碗，表哥端着空碗不放，大声说：幺舅娘，还舀几个，您煮的汤圆最好吃，我要吃个够。我母亲笑吟吟的回答，马上就煮好了，包你们吃个够。
表哥还想到我的老家去玩，想去看看他的外婆他的舅爷和舅妈，想去给他们上一炷香烧一把纸钱。可惜的是我今天没有时间，老家也没人，谁接待他们呢。表哥叹了口气，望着我老家的方向，恐怕这辈子去不成啰。

我的爷爷埋在表哥家傍边的山坡上，风水先生说那是一穴好地，文峰好，出文人。表哥说，他们把我爷爷的坟看管的很好，没有人畜踩踏。我准备暑假去祭坟的，表哥天天都在盼，把通往我爷爷坟地的小路也修理好了。可是一等我们没去，二等我们没去，盼得花儿都谢了。今年寒假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去看望表哥表嫂们，去给我的爷爷和曾祖上香，祈求老祖宗保佑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体健康学业有成事业顺利。表哥说，我爷爷坟地的旁边新修了一条公路，如玉带环绕，还修了几栋房子，把风水配得更好了，这预示着还要出能人，你哪时下去看看吧。

表哥是个风水先生，他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我们家族非常重视教育，国家繁荣昌盛，正是他的子民大显身手的好时代，我想，我的家人们一定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的。
告辞时，我给两个表哥都给了一百元钱，略表我的心意，可惜身上没多的钱，如果多，应该多给一点。表哥不要，说他们条件很好，孙男孙女都参加工作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到哪里玩就到哪里玩，儿子在谋道镇买了房子，女婿在利川城里买了商品房，孙子在深圳安了家。我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就当成你们帮我买点香蜡纸烛祭奠一下我的祖先吧。
要得，要得，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