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把边关藏在梦里</p><p class="ql-block"> (外二章)</p><p class="ql-block"> 吕凤君</p><p class="ql-block">题记: </p><p class="ql-block">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边地一别,一晃就是数载。每每读到宋代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二首》里的诗句,总是心潮澎湃,热血涌动。军人有梦,梦不离枪。这梦,不只在当下,更是在长远;不只在家园,更是在关山。梦愈久,心愈远。大梦如初。即便是梦里,守望边关,就是守望心中的明月,就是守望梦里的家园。</p><p class="ql-block"> 【今夜,我枕着钢枪】</p><p class="ql-block"> 我和父亲的区别,不只是他是父亲我是儿子,更主要的是,他是枕着鞭杆睡觉,我在依着枪杆入梦。贴身的物件,才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区别。</p><p class="ql-block"> 但,父亲——你是儿子的图腾。血液里,有你刻下的文字和文字描述不了的基因。即便是儿子枕着枪,也同样有鞭杆的温度。枪声就是鞭声。枪声与鞭声划出的弧线,概括着我们之间的所有。</p><p class="ql-block"> 我有一双云的翅膀。我在飞翔,那是八千里路,那是云和月的写照。我在飞翔,那是金戈铁马,那是血与火的诗稿。我从一杆老枪的影子里,追赶那支烤有发蓝的冷凝。枪在飞翔,我也在飞翔。</p><p class="ql-block"> 天地间,一只鹰在俯冲,目标是一只背负阳光的鸽子;鸽子在周旋,它的目标是一束躺着的麦穗。我捕捉到了角逐与较量的烟尘。枪贴着我的脸颊,泪已开花,我的心燃烧成祭祀的灰烬,提炼出忠诚的血浆。炊一盅,铸就我一路向西倾斜的命运。鸽子逃过一劫,生命不止是负重前行。</p><p class="ql-block"> 我在降落,我在降落中寻找。梦里不知身是客,我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那山,那水;那风,那雨;那戈壁,那沙漠卷起的驼队;那胡杨,那“定远侯”抬棺出征的绝唱……心被孵化了,大起大落的山河,一样妖娆。手被锻打了,梦来梦去的记忆,还在男儿的怀抱;脚被加固了,脚步丈量的征程,依然任我读出土地与土地相连的永恒。</p><p class="ql-block"> 谁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谣,在暖色的枪刺里,挑剔出微妙的笑里藏刀。一杆枪足矣。一杆枪可以唱出大风歌,可以写成边塞诗,可以成就风雪梦。一杆枪,立于边关,可是边关的长青树,边关的不老松?我抚摸到了父亲的那把老气的牧羊鞭,它与父亲的距离为零;我搂住了自己的那杆枪,我与枪的距离是汗珠跌落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那熟悉的山风,把梦吹醒,把枪吹醒。我在寻找我的岗哨,我和枪固化成山石,摇曳成红柳,洒脱成打靶归来的歌声。是的,那歌没变,那口令没变。雨呢?冲洗过我古铜色的躯体,绽放的灵魂,不会在风雨中飘摇。山花,不是盛开在晨光里,就是怒放在暮色中。还是喜欢雪啊!寒冷中,山没倒,枪没倒,老兵没倒。</p><p class="ql-block"> 梦,已被边关的风和鸽哨惊扰。就是惊扰一千次一万次,我日走夜读的边关,我xxxxxx编号的钢枪,还会有云、有风、有诗的萦绕。</p><p class="ql-block"> 【飞翔的枣红马】</p><p class="ql-block"> 我又一次坠入烈马冰河。枣红马,一匹身许边关的军马。你燃烧的红,血染的红,奔腾的红,让我醉得不轻。我不得不承认,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沉、最耀眼的红。在云里,在雾里,或许在那个无人知晓的边地里,我紧拽你飘飘长鬃,犹如紧拽母亲薄薄衣襟。只要不松手,就拽住了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与一个人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骑手。这片土地需要骑手,就如同骑手需要这片土地一样。一匹马的哲学无需谁来辩证。枣红马,就是那片不同的树叶,它的飘动,山石蹦出了火星,大地飘起了烟尘。一片叶子,在读出寂寞的时候,才能读出忠孝。枣红马,一颗激情四射的子弹,在山地与沟壑间寻找目标。</p><p class="ql-block"> 究竟是谁在翻卷,谁在奔腾?一个真正的骑手,才是马的主人。马上马下的命运,随手中的长鞭与钢枪,点石成金,“鞍”身立命。</p><p class="ql-block"> 那马,枣红。边地也枣红。心中的战旗一样枣红。</p><p class="ql-block">血与火点燃的梦,淹没了我所有的想象,我把马拴在心中的马桩,马把我驮在梦中的山岗。</p><p class="ql-block"> 枣红马,刚烈的性子,把软弱撕裂得遍体鳞伤,执着的蹄声,在圆着我的梦。画意,只在马背上凸现出歌舞升平,硝烟在马蹄生碎里,写下诗的和平。我放了马,但,马没放过我,梦里,枣红常常嘶鸣。</p><p class="ql-block"> 【犬咬住了边关的风】</p><p class="ql-block"> 山口的风,把哨楼吹出了重影,把一只鸟吹落在谷底的草丛。真是无风不边关啊!风,裹着将军,也裹着将军的话音。将军迎风而立,士兵迎风而立,那只军犬也迎风而立。迎风而立,让边关安然自若,稳重如山。我从清晨走到暮色,找回我心中的神犬。黑旋风,是边关的夜色,是夜色里点燃的星辰。</p><p class="ql-block"> 黑旋风顶风站在那里,它像哨兵一样忠于职守。大风将它黑色的毛,吹得根根如针竖起。它的眼神坚定,它在咀嚼边关的四季风雨,它把每一阵风都咬住。它很少发声。它在移动中将夜暗交给清晨,将清晨交给阳光,将风交给平静。</p><p class="ql-block"> 在边关的大风口当一只军犬不易,和风周旋,要有勇有谋。黑旋风听不懂“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诗句,但它听得懂风语,无论来自东西南北,它必须有风的劲头与耐心,风不走,它不走。风声里,黑旋风在跟踪,在行动。</p><p class="ql-block"> 犬的嗅觉在千里之外,我与黑旋风打了个照面,我看见了它,它嗅到了我。感觉是一句犬语的味道,读懂是双方的事情。还是在巡逻路上,我们一起走出了铁马冰河,走过了风雪边关,走进了梦里长情。</p><p class="ql-block"> 犬流动的影子,随巡逻的士兵流动,但惊动了俯冲的老鹰,山风呼啸而过。敏锐,让山的动静,在犬的嗅探中插翅难逃,老鹰飞翔出岩石的感觉后,山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p><p class="ql-block"> 军犬,亦如一名坐阵边关的老兵,军情、兵情、犬情,情情相依,一只犬,就是一段岁月雕琢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我真的见过,每当边防连队的军人列队唱歌时,犬也列队一侧,前腿挺立,后腿收起做座,随齐唱的军歌,“嗷嗷”欢歌。犬的灵气与忠诚,不压于人。黑旋风,何不是一名守防护边的老兵,和兵们一起走过岁月,走过风雨,走出一路忠诚与淡定。</p><p class="ql-block"> 军犬就在我的左右,我在山的左右。风,仍然不依不饶。使命在犬的眼神里,咬住了风,就咬住了安宁,时间会沉淀出如歌的风铃。人与犬相比,忠勇与铁血在和犬的相处与对视中,需要阳光普照和能量补充。</p><p class="ql-block"> 无言的军犬,我心中的黑旋风,在习惯了的位置上,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印痕。</p><p class="ql-block"> 2024.10.14. 于 故乡五寨</p> 作者简介: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吕凤君,山西五寨县人,少小离家,在新疆边防部队工作多年。长期从事新闻、宣传工作,业余爱好文学、摄影。常年行走在大西北的边防线上,工作之余,用文字书写人生,用镜头记录风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