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锦瑟》

安砾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是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代表作。

因《锦瑟》一诗旨意隐晦，用典奇特，又是最不易讲解释义的诗歌。

　　诗的题目“锦瑟”，其实诗人只是用锦瑟为题，整首诗的主旨是“思华年”。诗人所思的华年，并非一般的闲情琐事，而是往日时光的奇情深恨。

起首两句，似是诗人的痴语:为什么锦瑟没来由的、平白无故的有五十条琴弦？又似诗人的抱怨:锦瑟呀，你干什么要有这么多条弦？

锦瑟到底有多少条弦，其实无需考证，诗人不过是借五十弦起兴。五十弦即是人生已过半百，每一条弦、每一支调音的弦柱都隐藏着一件难以忘怀的往事，都暗含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睹物思人，睹物思情，年华虽已去，追思却不断。

　　诗的第三句，引用了《庄子》的一则寓言“庄周梦蝶”。说的是庄周在睡梦中自己化身为蝴蝶，栩栩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一觉醒来，朦朦胧胧中不知道是蝴蝶变成了自己，还是自己变成了蝴蝶。

诗人用“庄周梦蝶”的寓言，是为了表达过去的岁月曾经有过迷茫、彷徨、纠结、无奈、不知所措的经历，年轻时候的这些情感经历，久久于心，不可磨灭。

　　诗的第四句，用了“杜鹃啼血”的传说。这则传说在民间流传中多有不同，诗人引用了古蜀国末代君王杜宇的故事。

杜宇，也称为望帝。他统治时期，国家繁荣昌盛，因此产生了禅位隐退的想法。他把治理国家的权力交给了国相，自己隐居山林，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后因国相治理不利，蜀国被敌国灭了。

国家灭亡，无家可归，杜宇日夜痛哭，悲愤而死。死后灵魂化为杜鹃鸟，每至暮春时节日夜啼叫，其声哀怨悲戚，嘴角流血仍啼叫不止。杜鹃鸟嘴角的血染红了满山遍野的杜鹃花。

诗人与结发妻子王氏感情笃深，不幸王氏早逝。这种生离死别的悲痛是撕心裂肺的。诗人曾因党派之争受牵连而辞官，为了生计客居他乡，其中的羁旅之苦、落寞凄凉，难以言说。这些情感上的磨难，恰如杜鹃悲戚的啼叫，声声敲打于心灵深处，永志难忘。

　　诗的第五句，包含了“沧海明珠”和“鲛人泣珠”两个民间传说。

珠生于蚌，蚌生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就会向着月亮张开，吸取月亮的光华滋养其珠。茫茫大海，悠悠长夜，就像是人生走到了低谷，孤寂伤感、迷茫惆怅。这个时候，就如蚌吸取月华，多么渴望能走出低谷，迎接光明。

“鲛人泣珠”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据传，南海中生活着一群人身鱼尾的鲛人，他们善于纺织鲛绡，经常把织好的鲛绡送给海边的渔民。有一次，一个渔民救了一个受伤的鲛人，鲛人在渔民家里养好了伤。鲛人伤好后要回南海了，为了感谢渔民，鲛人流下眼泪，眼泪变成了珍珠。鲛人留下了一盆珍珠，悄悄地走了。

沧海，明月，眼泪，珍珠，这般奇情异景就像人生的轨迹，跌宕起伏，悲欢交融。

　　诗的第六句，借用“蓝田日暖，良玉生烟”的民间故事来抒发情感。

蓝田山上盛产美玉。有一采玉人在蓝田山救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是太白金星化身来到人间的。为了感谢采玉人，老人告诉采玉人，阳光照耀时，玉石的精气就会冉冉升腾，不过只能远望而不能近察。

诗人借这个故事，表达了追求美好理想的强烈愿望，然而美好理想总是可望而不可即。

　　最后两句拢束全篇，用“此情”二字与开篇的“华年”相为呼应。往日时光令人不胜惘然，即使今朝追忆起来，也感无限怅恨。

《锦瑟》一诗貌似咏物，实则咏怀。诗人隐去了平生所经历的具体事件，以锦瑟起兴，充分运用了比兴、象征、典故等多种手法，将自己满腔的彷徨、忧伤、悲戚、郁愤之情，形象而又婉曲地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