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丁萼芬

溪嵐澹月

她轻轻地来，又如轻轻地去，撇下一丝风，一缕云，一叠泉，一株泪，还有一颗缠绵萦绕，难舍难弃的心。
她无可奈何地去了，让风儿替她的手臂，抚去孩儿眼角的泪痕，搀扶丈夫踉跄的身影，不让在失去亲人的悲痛里，病吟床褥。
69载春秋，不算太久，但身罹癌症，比生命一半还长。浸漫无涯，这种伤，有苦不言，单忍独受。
即便弥留，她的脸，依然拂着从容的浅笑，她一点也不想让亲人触碰她的痛苦而忧伤。
生老病死，淡泊释然，行医40余年，挽救多少生命？解除多少病厄？活的感受，已届大限，生命终期，云消霓散。

坦坦荡荡地来，清清白白地去。人世间，也为曾经拥有太多的快乐而无怨无悔。

趟过多少条河流？跨过多少座山脉？荡起多少声笑语？抹去多少朵泪珠？结交朋友？真心守望，投桃报李，有爱簇拥，好了，足了，该歇息了。

忘却忧伤，挽住快乐，哪怕一瞬，也是幸福。而幸福的感觉，让人心碎陶醉，这比享受幸福更幸福 。

脸腮一丝回光返照的莞乐，似向夫君诉说：她的一生，拥有了好父母，好姊妹，拥有了才貌双全的好丈夫。这才称心如意，心滿意足。

海纳百川，兼收并蓄，茫茫人海，我拥抱了你，69年生命轨迹，璀璨夺目，快乐阳光。

既然欢欢乐乐一生，为什么临将尽头，悲悲戚戚？

她不忍心，想拭去丈夫面颊的泪。但这时，已经没气力抬起手臂，睁开眼睛，最后瞥他一眼了。

忘记我吧，夫妻一场，悲欢离合，恩恩爱爱，情深似海。人总有永别的这天。

我走了，你要顺其自然，活好别后的每一天。无论到了哪里？牵挂你的人永远是我。

月转星移，海枯石烂，奈何桥畔，我还等你50年，不见不散。
她还好想说：感谢父母，将她带到美好的人世间，培养出洒向人间都是爱的医生。

感谢好丈夫，同舟和济，风风雨雨40多年。携手扶肩，生活才幸福美满。

感谢好朋友，你们的情谊永铭于心。若有来世，咱还相处，还要承受倾注真情的友爱，营造快乐舒心的时光。

可惜人生太短，做你的女儿，妻子，朋友，还未爱够，阴阳两隔，撒手人寰。

回忆情爱，虽死犹生，这世界没有烦恼遗憾。

丈夫把紧她的臂膀，叭叭哒哒的泪，打湿手背，颤抖传递全身，让微弱的心又起跳了。

她猛地缩进丈夫怀里，看到黑黝黝的阴曹张开吞噬一切的大口，一种不可抵御的恐惧袭来，浑身抖索，冷汗淋漓，她是女人，天性孱弱，不能没有恐惧，她要丈夫搀扶，送她走入永恒的遥远。

丈夫怀里，她有了依附感。这么多年，疾病缠身，疲惫憔悴，是他的抚慰，唤醒了美好的人间。

她的幸福，别人想也想不到，达也达不到。
放松丈夫紧握的手臂，带着依足的笑容，偏过头，阖上眼。

生命的征兆，只在微微的尖喘。
或许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株和嘴边一抹残存的微笑，在对丈夫诉说：只因你，人世间的生命才那么宁静欣慰珍重满足。
黄泉路上，放松心境，轻踏步履，洒脱的人，照样宁静安详。

突然，一道炫灿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扭过头，这世界并未因你的存在和消失而改变，云在悠，风在摇，水在漫，雨在滴。

不知走去多远？崇山峻岭，森林大河？崎岖蹊径？泥泞沟坎？朦朦胧胧，她又累了，还想歇息。
忡怔中，她看到刺破苍穹的尖顶，听到敞开的窗扉，一阵阵传来袅袅的钟声，嗡营洇蕴，不绝于缕，云雾一样钻入怀里。

尖顶那么高，直耸云霄，永无企及。
她听到弥撒了，一瞬间，身体和魂灵安谧了。冉冉浮飘，不由自主，融入蓝天，无影无踪……

和丁萼芬认识，1973年秋。那时职工临时医院，贺兰山沟口。
直角对折的两栋瓦房，填滿器械和病人呻吟。
出出进进颈挂听诊器的大夫和手捧针头药盒的护士。
笑容可掬，和蔼可亲，救死扶伤，白衣天使。
粉壁洁墙，拐弯抹来小护士的脸孔，豆蔻年华，白晰娇嫩，脸花儿一样张放纯洁瑰丽的光彩。
其间一位高个儿女护士，身姿绰约，亭亭玉立，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光辉灿烂，吸足眼球。
她就丁萼芬，冰清玉洁，雍容优雅，友爱工友，勤思好学的护士姑娘。
人缘随和，笑逐颜开，独守孤心，攻读书卷。 

生性如火，坦荡热烈，但口里从未听污言秽语，烦乱视听。
她有教养，孤芳自许，秀外慧中，是有文化，有追求的知识女性。
她打针，手儿轻拂，挥飞酒精，还未感觉，就结束了。完全没有紧张尖刺的感觉。
她银川铁路分局招来的护士，并且，医院5、6名同仁，都来自同一所铁路学校。
可以理解：计划经济，哪有不指望社会关系维系？
银川分局，权力部门，车票卧铺，货运批审，少不了友情援助。
想来，天理人情，无人妒恨。

但后来这群如花似玉的仙子，全嫁给锻工打铁汉子，大跌眼镜，抚膺长叹。
锻工车间，苦、脏、累、差，入选条件，膀大腰粗，声若洪钟。
趁热打铁，紧张劳累，步出车间，饰张翼德，无须化粧。

想来，你不了解女人，未站她的视角审美：美女爱英雄，爱铁打壮汉，巍峨如山，有从属感、安全感、沉醉感。
那时，我住院半月。身体状况一直很好，住院医疗，缘一个大笑话。
现代病房，请君入瓮，烫须拔毛，屌净蛋光，倾家荡产。

有病无钱莫进来。
彼时病房，小病大息，养鳖晒盖，彰显特权，养尊处优。

有门无病亦可来。

当令时尚：听诊器、方向盘、劳资干事，采购员。
那时社会，免费医疗，免费住房，教育不免，但一学期收2元学费，依每月60元工薪，教育投资：1/180，足可从略。

话虽这说，资源紧张，僧多粥少，头破血流，望洋兴叹。

以住房为例：厂外山坡，塞滿小泥屋，依山傍势，密密匝匝。

笑侃，固原专区。

那日晚上，我电修宿舍下围棋，大战犹酣。有人看表提示：班车到了。
慌不择路。错过末班，要走4KM山路，明早还要上工。
奔跑疾快，又是下坡，不想脖颈被一根晾衣铁丝勒住，一时趴地哮喘半天才匀过气来。
毕竟年轻，日后没事，再后来把它忘了。
时间一长，损伤的喉咙毛细血管洇渗，我咳痰带血。

民国时期，肺痨不治之症，像今天的癌。金嗓子周旋就因它辞世。

这状况，几月未见好转，心存芥蒂，食寢难安。

后来，西安出差，跑好多医院，还看了中医。透视拍片，在附院还做了扇扫。不发烧，不咳嗽，腮不赤，痰不稠，肺功能未现异常。
回家，依不放心，住院观察。

我与主治大夫关系尚可，捎过酱油膏。

医护不歧视我。
扫地打水倒垃圾，眼神机灵，比别人勤快。忠诚质朴，好像不泡病号。
那时，批判资产阶级法权，缺勤不罚，先进不奖，吃大锅饭，住院再久，安心疗息，经济不受损失。
桃红柳绿的护士炫花眼。一位老患提醒我：别假殷勤瞎操心，名花有主，都给打铁的汉子掳了。女儿心你不懂，爱虎背熊腰。
还说，丁护士被一位张文彬先生征服，情投意合，花前月下，恩爱缠绵。
我未见文彬。

独占花魁，想象这人一定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文武双全，出神入化，学贯中西，万人瞩目。
后来，我出差五湖四海，萼芬吊针施药，工作不搭界。我也很少头疼脑热，时间一长，彼此淡忘了。

1985年，山上银川搬迁正紧。
一天，山下食堂，听二个不幸消息：罗晶、丁萼芬患乳腺癌，正在医治。
罗晶也医院大夫，农场一起薅过稻草。
俩人性格：好说好笑，乐观奔腾，心地善良，助人为乐。罗大夫曾农场编舞，厂文艺汇演拿过奖。

照理，像这样胸襟开阔，阳光明媚的人，癌症应绕道而行。
我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老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7、8年前，罗晶返银，柴油机舞厅还跳了舞。
据传：老俩口晚景优裕，姑娘女婿海南房地产老总，金银滿柜。
西轴房子未售，夏来冬往，顺应生态，惬意适便。
我邀罗晶跳舞。她长我4、5岁，步调轻盈，身捷如燕。
一场快步下来，气不长出。
想当年饰话剧《收租院》穷婆子，罗晶仰合倒跌，死去活来，惟妙惟肖，滿堂喝彩。
按癌症康复五年标准，她与萼芬已过30大关，理论说，痊愈。
生命不全在运动，医生谙知病理，避实就虚，围魏救赵，阴阳调和，不温不火。

此别二月，西安噩耗，罗晶病逝。

去春4月，惠风和畅，繁花似锦。文彬打来电话，约我赵坤义家叙话。
坤义水泥厂附近购8间10亩农家小院，经营殷勤，果蔬连堘，鸡羊滿圈。
出行，约柴油机西侧路口会面。
文彬车停花店门前。
萼芬着粉夹克衫，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那天状态非常不好：憔悴羸弱，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嗓音嘶哑。
我盯她看，她回避目光，询花问朵，竭力掩饰。
越这样，越揪心，我不忍抬头正视。
背她，我问文彬。
乳腺癌扩散，转移肺部，几天抽次胸水，数千毫升，剧痛惨烈，一声不吭。
再看萼芬，低头觑花，无事一样。
天踏地陷，星辰无光，末路绝情，目不忍睹。为不增添亲友心理压力，文彬强扮笑脸。

萼芬，罗晶都优秀的表演艺术家。
萼芬争强好胜，心气刚烈，从不服输。唯为疾病，跨越不过的坎，心高命不强。

对待疾病，萼芬心理素质，巾帼英豪！
坤义家，大家明白，心里难受，都不戳破窗纸。

后来，病情好转。电话提及那天情景，想了解她如何步出险境？

她吱吱唔唔，顾我云他，打杈说：看过你的美篇，都说那天她穿的上衣抢眼。
再后来，听文彬说，白银找位中医，年轻胆大，敢下狠手。几副汤剂，几个回合，病状扭转。肺部癌肿，明显收缩，饮食睡眠，渐趋于常。
有了曙光，文彬信心十足，萼芬积极配合，花钱遭罪不论，指望白银创造奇迹。

去年11月14日，萼芬生命垂危，命悬一线。心脏瘀血，胸胀似桶，昼夜无眠，身体只保留一个状态存在，生不如死。
井井有序交待后事，该想想了。该说说了。接下的话，离奇古怪，但足见萼芬襟怀：
我走了，放心不下你，为这个家，几十年，你全力以赴，耗尽心血。但又从来不懂照顾自己，大大咧咧，连吃药都要时时提醒。
我走了，无可奈何，但父亲，孩子，托付予你，一家重担，压你一肩，我不放心。
你尽快找个女人填补了吧，这个家，摊子这样大，不能没女人替你操心。
什么道德伦礼？只要合适，想找就找，哪怕百日结婚，只要情投意合，助你过好生活，我无牵无挂，含笑九泉……
萼芬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你看。萼芬把文彬手臂，断断续续还说，一字一喘，一字一泪，像牙缝挤出。
xx，xxx我观察久了……你再斟酌……
文彬不答，夫妻抱作一团，呜咽啜泣，以泪洗面。
对那个时期的病情，我一无所知，但察觉反常。
照理，我发朋友圈，萼芬逢篇必赞，从未缺席。
那几天，少她赞誉，心中牵挂，郁郁不乐。
过段时间，我电话问说。她言道：我连端手机的气力都没有了。
也是那个期间，她不准朋友看视，推脱原因：怕新冠交叉感染。
我想，可能有这方面因素。但怕烦扰大家，还怕朋友见她病重窘相，心中难过。
对于生死，对于新冠，萼芬心态坦然。
三针疫苗，一针未打。这样人不多。
这使我想到新冠猖獗，民众垂危，有个人以救世主的面孔君临天下，在亿万疫民身同水火，生死未卜，他趁火打劫，推销不治病的《莲花清瘟胶囊》，狂赚几个亿，又支使孩子生产新冠疫苗，人人喊打。
时至今天，他一针未扎。
心念萼芬，时间长了，有时电话问候。籍口简单：疑难杂症，多有叨扰。这个年龄，跟大夫扯这些正常。
手机那头，萼芬喜欢与我聊天。我的谈话，介入机巧，涉题广泛，不触碰内心郁结，鼓舞生存希望，且又不露痕迹。
聊话太长，又怕她劳累。有时推个缘故挂掉，她也理解。
那次西夏社区开会，我和文彬参加。会后，我征得同意，去家中看望萼芬。
她倚沙发状态尚可，眼里泛出渴望攀谈的神光。
她的话语很轻，笑容，像镌刻，铭记于心。
话题广泛：国内外旅游，社会奇珍异趣，农家小院斜风细雨，壩梗垂柳淙淙渠流。
这她病重，最长一次谈话，没人打搅，心灵叩问，温暖开心。
今年6月18日，几位好友齐聚农家小院，怕她受累，自带饮食，吃喝说笑，欢聚一堂。
这次，萼芬状态最好，面晕桃花，目含秋水，眼眸雪亮，状如灿星，说话声音也连贯振作。
如不了解，她没病，甚至对比同龄，精神更佳。
吃完饭，女人跑得快，男人掀花花。
女人欢乐开怀，笑浪掀翻屋筢，这里有萼芬的爽朗笑声。
起码此刻，大家帮助萼芬，暂时忘却疾病。
想文彬小院，常来之状，一次大家还随喇叭跟到树荫，乐呵呵打过一针疫苗。
曲终人散，室旷杯冷，萼芬的心，承受得住骤热骤寒吗？
那时我想：这样活动，保持常态，为了萼芬，这比药物针剂有效。
这次聚会，心中高兴，欲做美篇，分享快乐。
北京居住50天，手机无资料。回来，又赶制几个宴会，做完发出，9.26日了。
她未点赞，心中疑惑？不敢深想。
后来，孙爱清电话说：丁大夫走了，在我美篇发出的同时。
我想，她未看我描写小院的美篇，永久遗憾。
从今，再也收不到她的鲜花拇指点赞，怅然若失，泣泪交流。
那篇文章，我假借燕子筑巢，择良善福报之宅而栖，鼓励萼芬，面对困难，顽强抗争，争取胜利。
殊不料，却换来如此结局。
这使我考虑个问题：她和罗镜，为什么最艰苦的岁月平安无恙，而最好的状态却离开了我们？
乾坤有私？老天不按常理出牌？
想来，人生的一切努力，抵拒不了强大的命运支配。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萼芬退休，西轴医院返聘。丁大夫，以诚悦患，嘘寒问暖，排忧解难，治病救人。

几十年，攒下人脉，感动了西轴，也感动了周边的化肥，铸造，农垦患者。求医问药，络绎不绝。
这在医患失信的今天，丁大夫品德，感召一方，像盏明灯，燃亮患者心田。
受感动的中老年人，重情重义，为示感谢，来不空手，一扎菜，几只水果，几个茶蛋，几粒果糖，东西不多，聊表谢意。

丁大夫绝活：凡西轴诊病开处方，绝不会写错名字。并且，家几口，工作单位，爱人姓氏，了如指掌。

但说疾病，家庭社会，千丝万缕，息息关连，知此即彼。
我母亲也萼芬忠实粉丝。区医院近，从不问津。头痛脑热，便找丁大夫。先扯家常，哈哈一阵大笑，再诊疾病，不吃药打针，病愈大半。
母亲常夸丁大夫，医术高，体贴人，心眼好，有说有笑，平易近人。

我没姑娘，看准丁大夫，哪天认干女儿。

这样的感召亲和，别人做不到，而萼芬拿捏精准，轻轻松松。西轴医院，面对乱象丛生的医患冲突，逆流而上，一花独秀，顾客盈门，萼芬大半功劳。
给患者看病，同时也给自己看病，知人忖已，患者是镜子，折射内心，同病相怜,感应鞭策，共克时艰。

辩证施治，精神主导，药物辅助，知已知彼，百病不缠。

那时，狝猢团几车外地旅游，大礼拜玩未尽兴，还想周边转转，但萼芬急于工作，大家都跟着回。
想萼芬对医院贡献，续一二天假期，本也寻常。但萼芬一心一意，患者为上，绝不动摇。
她想，医院越对她好，她就越要对得起医院，宁愿个人付出代价，也不让医院蒙受损失。
油价那么贵，大家理解萼芬，毫无啧言。
提起文彬，萼芬慧眼识英豪，才貌仙郎，天造地设，绝不辱没萼芬。
小学毕业，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外国语学校，其难度，相当北大附中。
他选修阿拉伯语专业。假如没文化大革命，入流中东商业圈，披迪史达什长袍，戴库非耶头巾，他的金银珠宝，斗载车装 。
记不清哪年？逛西夏公园，东北角，听小火车叫。近前，文彬的游乐场开业，邀我全家乘坐火车，孩子脸笑开了花。
后来，又开一家歌舞厅，设施豪陈，财源茂盛。
再后来，新城开了当时最大的游戏厅。那时，他赚下了钱。
现在，手里仍有保洁公司，效益一直不错。
记得有次为急事西郊找运输公司调度家。
鸟入林，鸡上窝，夜色苍茫，星光皎洁，大地一片沉寂。
依稀见一位老农铁锹翻地，老远就听吭哧吭哧气喘之声。
直到近前，忍不住大笑。
文彬也大笑了，扔下铁锹，拉我进屋喝茶。
那时，他赁了一所农家小院，养猪养羊种粮种菜。
脸黑如炭，布满汗粒和劳动光荣的笑容。
文彬想干就干，有使不完的力气，像台陀螺，为了家庭奔赴小康，一刻不停，呜呜旋转。
可我敬佩他还不止这些。
他有正义感，有胆有识，面对社会一些消极现象，痛心疾首，挺身而出，赴汤蹈火，义所不辞。
那年，为员工争取合法权益，抛个人安危，最后受尽屈辱，赢得大家交口称赞。
张文彬，急公好义，有勇有谋，意志如刚，百折不回，诚大英雄也。
2019.06，猕猢团旅游北欧。
赫尔辛基，那晚，波罗的海惊涛拍岸，风起云涌。文彬坐礁石一人发呆。

团长不放心，叮嘱我去看望。
我想，文彬性格刚烈，不会意外，但家中出了大事：二孙子患奇异病症，几十万无一例。并且，预后不良。
事发突然，萼芬家中料理，文彬一人应付旅游。游资2万，仅退1000。

远涉重洋，万水千山，文彬望穿双眼，忧心如焚，热泪纵横。
北欧，信仰基督教，教堂座座，钟声飘飘。
街道，常见西装革履的绅士淑女，书桌摆圣经典籍，苦口婆心，真挚虔诚。他们呼吁世界增添道德文明，减少愚昧暴力。
文彬表情凝重，关注徘徊。我料时间一长，可能考虑入教。
基督教予人友善，督促和平，公平正义，友爱四方，有教无类，是好宗教。
萼芬不信基督，信佛教。家中，供奉观世音菩萨，香火飘袅。
那次柬埔寨暹罗，也萼芬未来。文彬心事重重。购十只黄雀，当街放生，大家还举行隆重仪式。
后来，这些黄雀，转悠一圈，飞回老巢。想来，这也是局。
东南亚佛寺多，文彬萼芬，逢佛便拜，烧香诵经，恳切虔诚。心诚至灵，感动佛祖，感天动地，感动大家。
北欧回来，火车返银，文彬未下车，一起与萼芬带孩子北京诊病。
夫妻精诚感动菩萨，北京回来，孩子奇迹痊愈。
狝猢团立名首游，山西芦芽山。2016.06.01。
山高万丈，九霄云巅。
狝猢团初名迷糊团，车辆步调失联，各行其是，东跑西颠，劳民伤财。后嫌此名不雅，更延至今。
一景名《长空栈道》，万仞高山，拔地而起，隐约一条栈道，逶迤云海，直达天宫，又名天路。

途中一险，约长数百，陡立如梯，只缘铁链攀援。
文彬夫妇，你勾我拽，砥砺前行，时间不久，也上来了。

还有贵州《梵静山》，壁立如劈，鹰鹞不缘，时间不久，文彬夫妇也上来了。
鞭策鼓励，锲而不舍，比翼双飞，步履坚定，轻拉缓带，相濡以沫。恩爱夫妻形象，众目睽睽，感动全国。

萼芬随团医生，察颜观色，谁不舒服，望闻问切，取药施治，狝猢团倍感温馨。

行走，吃饭，住宿，又常给大家普及健康常识，保健知识，还讲如何规避饮食风险。
谈及法律，文彬不厌其烦讲解法律常识，让大家如何通过法律卫权。
每次旅游，就一次医普，法普。用心领受，狝猢团受益匪浅。
萼芬弥留日子，后世安排：不发讣告，不收礼，不招待。让她平平静静地离去，不让辞世的波澜，波及大家平静的生活。
为诊治患者疾病，她日夜操劳，呕心沥血，披肝沥胆。那时，她心想大家，一无所遗。如今，怕人难过，干扰生活，想的依然还是大家。
辞世前天，文彬影城买饼。回来，萼芬栽倒厕所旁，浑身是泥，滿脸是泪，奄奄一息。
文彬扔掉馒头，紧忙搀起。她嚅嚅嗫嗫挣扎地说：想我丁萼芬，一生刚刚烈烈，清清白白，想不到生命临终，如此污浊……
夫妻抱头痛哭，大泪倾盆，天低云暗。
和萼芬相处，好多优秀品质令我折服：她的大度从容，她的与疾病顽强抗争的精神。她的待人亲切和蔼的真情实感，她的渊博知识和机智敏捷的生活判断。
即便男人，也难超越她的优点。
最可贵的是：从未见她发火，训斥人，脏言秽语发泄。
任何时候，总一脸浅淡的微笑，像盛开的荷花，散发淡淡的幽香。哪怕面对危急的疾病。
这种修养，几十年一日，绝不是刻意修饰佯装能做到。
即便大学教授，孔子学院优生，也不能模仿萼芬其一二，撇下假道学外衣。
有人说，这是缘自与生俱来的修养。这话我信，我还信，这是她的前世，积下的隆德福报。
狝猢团，如今已逾8个年头，共走了5、6个国家，8、9个省份。
我们的足迹，走遍大江南北，踏至欧亚大地，我们的笑声，踩梵静山的云际缭绕，伴小七孔的碧波溢淌，在巴厘岛阿勇河漂流，沿小吴哥的瓦楞荡漾。
我不敢再想：少了萼芬的旅游，黯无光华，什么心境？

2014.10.14

視频编导：马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