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写过的散文或小说中细细地品味,无不浸透着乡情、乡味、乡音。那是一种留在生命角落里挥之不去的情感、记忆和怀念!无论你要表述什么,抑或编织什么,乡愁的滋味总是或浓、或淡地飘入你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乡愁就是家乡那虽然不肥沃,但养育了几代人的土地;乡愁就是家乡那或清澈或浑浊,蜿蜒曲折,流淌不息的大小河流;乡愁就是家乡那一片巍峨的大山,那连绵起伏,纵横环绕的沙漠;乡愁就是生长在村子里那棵比村庄还古老的大柳树;乡愁就是那口挂在小学校院内,用废旧犁铧做成的挂钟;乡愁就是父母、亲朋、邻居那熟悉又亲切的身影;乡愁就是蘸着光阴写成的一件件往事……</p><p class="ql-block"> 往事如烟。</p><p class="ql-block"> 正是打瓜上市的季节,秋季的打瓜圆润丰满,打开一个,里面黑籽、淡黄瓤,一股清冽、香甜扑面而来,使人垂涎欲滴。</p><p class="ql-block"> 打瓜(西瓜的一种),有别西瓜的是,打瓜的籽儿比西瓜大,吃完打瓜后,将它的籽儿收集起来,炒制后,可以磕着吃。打瓜的瓜瓤大都是白色和淡黄色,没有红色。打瓜不像西瓜那样汁水多,甜度高,但口感并不比西瓜差。打瓜不择生长环境,适宜在沙漠土地中生长,抗旱能力强。正因为打瓜这种生长习性,所以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家乡的临村——光辉村,在沙漠深处的沙坑和沙坡上大量种植打瓜,每年的8~9月份是采摘打瓜的季节,光辉村里的男女劳动力都会集中去沙漠中采制打瓜的。</p> <p class="ql-block"> 那时节的打瓜个头无法与现在打瓜相比,(现在打瓜是经过改良的)。但却比现在的打瓜出籽率高,口感好。光辉村村民每户都会分一两袋儿打瓜吃的,其余的打瓜都会被采摘下来取瓜籽儿。</p><p class="ql-block"> 踩打瓜子的劳作完全是原始的人工操作。将一个长方形的木槽子(酷似牛槽子),槽帮上凿出六个孔,拴上六根儿粗壮的麻绳,将木槽子吊挂在六根儿高高的木桩上,木桩既拖挂木槽子,同时也是踩打瓜人用力踩瓜不会摔倒的抓手。女劳动力将在瓜地里采摘下来的打瓜,用篮筐端着往木槽子里面倒,男劳动力则四~六人一组,脚穿着鞋,在木槽子里面狠命的用脚将打瓜踩烂,将瓜皮扔掉,将瓜子儿捞入旁边大缸里,用清水冲洗后捞起,放在用柳条编织的芭片儿上面晒干,然后收起。</p><p class="ql-block"> 打瓜地都是在沙窝坑和漫坡处。大片的打瓜地有几十亩,小块儿的打瓜地只是一个沙坑。到了踩打瓜的秋季,打瓜秧一大部分干枯,秧蔓处大大小小的打瓜在沙漠上裸露着,沙坑和沙坡上犹如被碧绿的珍珠穿起来的挂毯,寂寥的大漠,平添了富贵堂皇的装饰。</p><p class="ql-block"> 光辉村与我家四十八顷村相距仅三里路程。但四十八顷村是没有那广袤的沙漠资源的,自然也没有闲田可以耕种打瓜,所以一年到头四十八顷人是吃不上打瓜的。而在我们家乡一带那时候到瓜地吃打瓜,是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即打瓜敞开吃,不过称,不收钱,但要把打瓜籽儿留下。在看瓜棚外有几个大桶,过路的人口渴或专程去吃打瓜的人,只要在瓜地吃瓜,看瓜的瓜把式,会热情的去瓜地摘些好的打瓜来招待你,并叮嘱吃瓜人将瓜籽儿放到桶中。于是到了打瓜成熟的季节,四十八顷村的人就三五成群,去光辉村的南沙窝瓜地里吃打瓜,并把人家不要的打瓜瓤用瓜皮碗装回家来,让家里人也尝一口。打瓜吃的时候是不用刀切开的,打瓜皮比西瓜要薄,个头也小,人们吃时只需要用拳头一砸,打瓜就会两半儿,然后用匙儿挖着吃。最后剩下两个瓜碗儿将瓜瓤装进去,两个瓜碗儿一扣就抱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到了踩打瓜的日子, 去吃打瓜的四十八顷村人就不满足于用瓜碗拿瓜瓤了,他们就提筐拿桶,挑着水梢奔向那正在热火朝天踩打瓜的瓜地。</p><p class="ql-block"> 最初去的还是少数人家,去的大都是青壮年劳力。因为八、九月份正是农闲季,青壮年去跋涉那陡峭没有道路可走的大沙漠,顶着沙漠炙烤一样的暑热,拎着几十斤的打瓜瓤,虽然汗流浃背,可也不怎么费劲,后来家中妇女和孩子也跟去了,去的人是绝不空手的,大家边吃打瓜边挖瓜瓤,桶满梢溢,回家的路上肩挑背扛,女的用胳膊挎着篮子,里面装着一个个瓜碗,小孩儿与哥哥姐姐们抬着水梢,水梢装满打瓜瓤,男的挑着一付水梢,瓜瓤里面的水只往梢外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家乡中秋季节的大漠深处,野桑葚,榆树,杏树正稀疏地飘着落叶,骆驼蒿,雪里凹,曲力根儿,酸姜等沙生植物黄叶泛起,淡紫色的胡枝子花,深粉色的干枝梅花在大漠金黄色中绽放着灿烂。</p><p class="ql-block"> 村庄里的人们从打瓜地往家走,在大漠中是没有路可行的,只有那高高耸立的、蜿蜒起伏、延绵几十里的沙漠。秋日的阳光格外的炽热,人们在沙漠中行走,脚踏在滚烫的沙地上,头顶烈日如同在火上炙烤一般,浑身汗淋淋的。抬着重物的身体,陷入沙土里如同在沼泽地里跋涉,要码着前面人的脚印窝窝前行,才会减轻一点力气,不被陷到沙土里去。上沙峰的斜坡时,要将手中的重物举过头,才不至于将桶底触到沙漠上面。到达沙峰顶上的人再往下看,一支长长的队伍,弓着腰,举着桶和筐,一步步的在蠕动,人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沙漠中,被这支队伍趟出了一条小路。</p><p class="ql-block"> 从光辉村的打瓜地走出沙漠,约三十里路程,人们都感叹:走沙窝三十里路,要比走甸子六十里路还艰难啊!</p><p class="ql-block"> 这已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光辉村的南沙窝中早已开通了一条穿沙公路,油漆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沙漠深处。那片打瓜地早已变成了一个家庭林场,山杏树,榆树,杨树茂密丛生,光秃秃的沙漠已被绿色的沙生植物所覆盖。</p><p class="ql-block"> 沧海桑田。</p><p class="ql-block"> 当我在这九月的秋天里,在他乡的村庄里品尝着清冽的、甜润的打瓜时,思绪回到了少年时去邻村吃打瓜的情形,那片浩瀚的沙漠,那沙坡上滚落的打瓜,还有乡亲们吃打瓜,采制打瓜的场景……。</p><p class="ql-block"> “毫无污点或污渍的记忆一定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是永不枯竭的快乐之源。”(——英国作家:夏洛蒂.勃朗特)</p><p class="ql-block"> 慢慢地回忆年少的时光,会带给人无限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