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华/读史

文学丛刊

<p dir="ltr">      作者:刘文华,男,江苏三强律师事务所律师,苏州大学法律硕士,税务师,英语翻译,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写作爱好者。</h3></br> <p class="ql-block">  胡适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意思是说,写历史随意性太大,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特别是历史研究强调阶级性以后,不同的阶级,对历史各有不同的写法。说到底,都从对自己有利,能说明自己正当性的角度写历史,对于老百姓来说,究竟相信谁?最近读一篇网络文章,说封建社会,特别明清以后,闭关锁国,不了解世界,对洋人的奇技淫巧和坚船利炮一无所知,这个说法不对。记得中学学历史,林则徐广东禁烟,焚烧鸦片,成为民族英雄,也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第一人”。当时历史课本把闭关锁国说得十分严重,目的是证明刚刚开启的改革开放无比正确。这都可以理解。这篇网络文章说当时闭关锁国没有历史书上说的那么严重,林则徐也不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第一人”。我对网络文章从来没有好感,也好比读者对我的文章没有好感一样。作者不是历史专家,甚至也不一定学过多少历史。但这篇文章引起了我的警觉。 </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警觉?关于是不是闭关锁国,的确有多种说法。很多写“一带一路”的文章说,我们与世界各国,特别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远至亚非拉国家交往频繁、源远流长。既然这样说,就说明过去并不闭关锁国。当然,这样说也可以理解,主要是证明“一带一路”有很深的历史渊源。我曾受邀写《工业志》。因为我在工业上干的时间长,经历过很多事,写起来不吃劲。写了以后,我才知道很吃劲。不是写本身吃劲,而是审稿定稿吃劲。审稿人都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审稿,唯恐把自己的政绩写淡了、写没了。我很想客观写,但做不到。好比盲人摸象,摸到大象各个部位的瞎子都说自己客观。我写《工业志》只是摸到了大象的鼻子,审稿人摸的是大象屁股。摸鼻子的只能服从摸屁股的,《工业志》没法客观写,我只好坚决请辞。据说封建社会的史官为了真实写史,令皇帝不满,常受迫害,可能确有其事。 </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这是历史虚无主义。可能有那么一点。历史虚无主义曾被批过,批得对与不对,暂且不谈。过去很多被批过的东西,时代变了,又改了过来。批也是历史,改也是历史。究竟批对,还是不批对?像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山转。胡适自己也是史学家,他说这话,肯定不是心血来潮,酒后醉话。我读过《胡适全集》,想在字里行间找到那句话的出处,但一直没有找到。我怀疑,胡适究竟有没有说这话?还是别人说的,硬套在胡适头上?反正胡适思想有问题,是资产阶级文人,赖他说一两句不中听的话,也未尝不可。 </p><p class="ql-block"> 近读唐小兵的新书《与民国相遇》,这是一本民国史随笔集,不是专著,更不是教材。写的都是民国政界、学界、文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过或没有听说过的人物都有故事,虽然一鳞半爪,但不失温度和价值。很多历史人物,只要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们的历史,无论什么人写,无论怎么写,都会光芒四射,为人称道。而那些早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历史人物,尽管品性、学识等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但后人写起来,不免以中伤为主,否则会被认为立场有问题。政治研究自不必说,文学、历史、伦理、社会等人文学科的研究,首先立场要正,其次才谈学术价值。民国这段,历史人物极具特殊性。最大的特殊性在于有学识的反动人物较多。反动不反动,可能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初衷,而是在历史洪流的裹挟下,身不由己、意志不坚、选错道路、迷失方向。很多人学有所成、著述颇丰、很有造诣,但碰上推翻帝制和封建的革命,碰上日本侵华和抗日的洪流,有的历史人物的命运与汉奸、剥削者、反动派脱不了干系。研究他们的历史价值自然有了绕不开的障碍,也成了大打折扣的根源。一部民国史就是一部鱼龙混杂史。 </p><p class="ql-block"> 好在历史是公正的,或者即使历史不公正,可能还存在公正研究历史的人。对历史人物的研究,如果不脸谱化,不标签化,究竟应该以阶级分析还是以价值分析?唐小兵的《与民国相遇》,几乎不涉及历史人物的阶级性,直接从历史人物的价值出发。在民国,大凡历史人物,除了坚决的革命性和坚决的反动性之外,其他人物都有小资特征。这是他们所处的特定环境和阶层决定的,那些纯粹的无产者、纯粹的农民,无法滋养他们的学术和活动。他们是大学教授、报社编辑、建筑学家、自由撰稿人、交际花、电影明星、江湖老大、银行家等等。他们的身份、情调、生活、圈子、价值观,都带走中性、灰暗、混沌的一面。他们在夹缝里生存,在激进和保守的思想冲突场上选择偏好、情趣和观点,让他们的才华谨慎发挥,留下著述,让后人所知。也许,他们压根都不知道,他们曾经反动过和落后过。 </p><p class="ql-block"> 历史名家钱理群教授在该书的序言中,借题发挥,左顾言他,抨击现行的学术窒息:“他们(指高校学术群体)有很高的智商、很高的教养,所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合法无可挑剔,他们惊人的世故、老到、老成,故意做出忠诚姿态,很懂得配合、表演,很懂得利用体制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大限度地维护“一己的利益”,这已经成为“他们的言行的唯一的绝对的直接驱动力”。我当然知道,这样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十年后崛起于思想文化学术教育界的年轻一代中,只是少数,但他们的能量极大。” 钱教授批评的是高校教研的行政化而非学术化,作为唐小兵《与民国相遇》的序言,虽然有点偏题,但也道出了他多年极力主张的高校青年学术群体,如想学有所成,必须“沉默十年”的主张,与唐小兵在《十字街头的知识人》中所认为的“高校青年教师这个群体,因其在学术链条中的低端位置而伴随的低收入和高强度的工作量,以及他们(尤其是人文学科)因知识追求而形成的高度敏感个性,这群人除非内心特别强大的或者极度超脱的,容易感受到生存环境与社会(包括家庭)期待之间的触目的落差,以及由此带来的无助感甚至耻辱感”不谋而合。 </p><p class="ql-block"> 钱教授在《寻找失去的大学精神》的演讲里也谈到,高校的青年教师“实际上已经成为学校里的弱势群体。当今的中国大学,即使是教授也缺乏独立的利益诉求和自由表达的权利,以及参与学校各级行政领导的选聘、参与决策过程、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利,教授因其学术地位还有一点有限的发言权,而青年教师连学术上的发言权都没有,这种状况严重影响了教职员工的积极性,成为束缚教学和学术生产力的主要原因”。 高校教研去行政化问题喊了多年,是一个永远在路上的问题。去行政化谈何容易?课题选择、经费划拨、资源分配、职称评定,如果行政不参与,全由学术群体说了算,你说可能吗?如果一切由学术群体说了算,行政管理还能干什么?所以,这个问题不要喊,喊了也没用。无论高校,还是科研院所,行政说了算的问题,是一个不争的问题。就是国外,也不可能由学术群体说了算,也还是行政说了算,只不过国外高校的行政与我们高校的行政略有区别,名称职能不同而已。当然,不排除有个别高校标新立异,探索建立由学术群体说了算的模式,但时间不会太长,一定会恢复如初。 </p><p class="ql-block"> 历史应该怎么写,各取所需的写法还是盲人摸象的写法?唐小兵的《与民国相遇》似乎兼而有之。假如让你写《反对形式主义史》,你一定会写各阶段反形式主义均取得了很大成绩,而客观情况是,要求会议不准发材料,并且开始的确这样做了,但过一段时间会议又恢复发材料,你说这是反形式主义的成绩还是不足?再比如让你写《精简机构史》,从商鞅变法一直到现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精简机构,但几千年精简机构后,从封建社会一个县令,既是公安局长,又是法院院长,还是税务局长和民政局长,到现在一个县两三千机关人员,还加上政府购买服务人员,你说这是精简机构的成绩还是不足?文人总是一厢情愿、天真烂漫。民国史是一部乱史,但在唐小兵笔下,在《与民国相遇》的书中,“民国纵有千般不是,可也有其无从取代、也不容抹杀的迷人之处,乱世自有悲歌,可“国家不幸诗家幸”,乱世也有深情,乱世还有传奇,乱世更有古今中西相遇之后的灿然与妩媚,那些在不同的人事相遇之后所碰撞出来的碎屑与心情,恰恰是无从裁剪的历史细节。最温暖人心的,往往不是高歌猛进或悲情恸哭,而是低回的惆怅与不羁的涯岸。” </p>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U5NDczNDI1MQ==&mid=2247483780&idx=1&sn=4fc77f72788ffeb2119f18e8a1f8f720&chksm=fe7dfc40c90a7556df2055d5e30fc2a1c2ac9f33fb5cd8a44d4ecf7b25410ec6d3eaf562345b#rd"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