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是啊!于是,我一气之下,赶到省里,要找这位姓曾的评理。到了省委机关,听说我要反映曾部长的问题,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红袖章,穿一身蓝制服的人接待了我。他赞扬了我的造反精神,鼓励我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揭发姓曾的滔天罪行。就这样,根据我爸爸平时给我讲的情况,我便把曾部长和我大伯我爸爸,如何出生入死打日本鬼子,曾部长如何在我家养伤,他又如何介绍我大伯我爸爸入党的事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你呀!”青竹皱了皱眉头,说,“平时温文尔雅,怎么也这样莽撞?我总觉得接待你的人有点儿不对劲儿。”</p><p class="ql-block"> “唉,毕竟年轻气盛啊!那晓得,那人还没等我讲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冷笑着,鼻子‘哼’了一下,一言不发,走了进去。我坐在那里,正莫名其妙,还不到五分钟,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他们自称是咱县去的,要把我这个为汉奸特务老子翻案的狗崽子,揪回去示众。就这样,我也被关进去了,还被开除了学籍。”</p><p class="ql-block"> “后来,怎么又把你放了?”</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说我是精神病。就这样把我放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他们信吗?”</p><p class="ql-block"> “不信又能怎样?本来抓我他们就不得人心。”</p><p class="ql-block"> “年初,我去学校路过县城,本想去看看你,结果,你回老家去了。”</p><p class="ql-block"> “是的,平时我住在乡下爷爷奶奶那里。县城的家被造反派折腾得乱七八糟的,我懒得去住。我妈也去姥姥家了,家里就是王阿姨看门。他是我家保姆,在我家十多年了。哎,看来,今晚不住那儿也不行了。你怎么办呢?今天肯定赶不回去了,就是明天也麻烦。大雪把路封了,公共汽车根本不通。我们进城,是搭人家的牛车来的。要不,今晚就住我家吧。”</p><p class="ql-block"> “俺有地方住。”</p><p class="ql-block"> “住哪儿?”</p><p class="ql-block"> “梅雨叔那儿。”</p><p class="ql-block"> “就是巧巧她哥哥那儿?”</p><p class="ql-block"> “是的。巧巧一直关心着你,她再三嘱托我,见到你,一定要代她问你好。”</p><p class="ql-block"> “谢谢她,她真是一位心底善良的好姑娘。不过,现在一切都事过境迁了。明天你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 “明天一定要赶回家,车不通,就走回去!”</p><p class="ql-block"> “反正我明天也要回乡下,刚好结伴同行。”</p><p class="ql-block"> “咱俩不顺路,俺家在县城东南,您家在县城正东,你要多绕十几里路呢!”</p><p class="ql-block"> “那没关系,咱们早点儿出发嘛!记住,早上八点钟,我在城南门里等你。这快手表借你用,好掌握时间。”</p><p class="ql-block"> “你呢?”</p><p class="ql-block"> “我家还有一块,是我爸爸的。我爸爸戴的,是我哥哥新给他买的。”</p><p class="ql-block"> 青竹犹豫了一下,抿嘴儿笑了笑,把表接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早,这两个患难之中的年轻人,在城南门儿如约相会。然后,便冒着风雪上路了。</p><p class="ql-block"> 尽管外面冰天雪地,梅巧的小房间里,却是暖融融的。她半躺在床上,斜倚着棉被,正在为未来的婴儿编织着一件粉红色的小毛衣。三寡妇又从厨房里取出一簸箕煤球,掀开门帘儿走了进来。</p><p class="ql-block"> “娘,我自己来。”她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下床。</p><p class="ql-block"> 三寡妇急忙放下簸箕,正要向前阻拦,一看自己手上的煤灰,急得跺着脚说:“使不得,使不得!别动了胎气。”</p><p class="ql-block"> 三寡妇看着儿媳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和保养得水灵灵,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脸上又堆满了笑容。</p><p class="ql-block"> “娘,天这么冷,您房里也应该生个炉子才好。”</p><p class="ql-block"> “用不着,我不怕冷,弄个炉子我还不习惯呢。”三寡妇往炉子里放了几个煤球,把水壶放好,笑着说,“水开了,我过来给你冲红糖水,再煮几个鸡蛋。”</p><p class="ql-block"> 婆婆出去了,不一会儿,猪圈里的两头猪在“哼哼唧唧”地叫。</p><p class="ql-block"> “瞧瞧,你们两个小坏蛋儿,把食弄了一地不是!”这是婆婆在同猪说话呢。</p><p class="ql-block"> 自从儿媳过门之后,三寡妇可真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天到晚,笑容满面的,衣着打扮也比过去利索多了,人也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她对待儿媳,自不必说,果真比对亲闺女还要亲。儿媳不仅姿容秀丽,而且性格温柔,心地善良,很知道体贴人。</p><p class="ql-block"> 不过,三寡妇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那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她对赵氏兄妹始终没有好感,她不希望儿子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在社会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儿子在外面闯荡,她很是担心。担心儿子的安全,两派搞起武斗来,枪子儿是不长眼的,说不定打住谁呢!也担心儿子跟着这些人变坏,不走正路,甚至在外面沾花惹草。那样,这个家就完了。凤菊的负气而去,她总感到是姓赵的小妖精惹的祸。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如愿以偿地把娘儿俩都钟爱的巧巧娶回家。 </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节前后,儿子在家中的确稳稳当当待了一段时间。特别是三月初,媳妇儿过门后,小两口儿,恩恩爱爱,和和顺顺的,全村里谁不羡慕?瓦房里加了硬墙,分成三间。一间婆婆住,一间小两口儿住,当中一间作为客厅。小两口儿,还在院子里种了几株枣树,几棵葡萄,还种了蜀葵、眉豆、丝瓜等。</p><p class="ql-block"> 看到小两口儿廷像过日子的样子,三寡妇心里好高兴啊!她守寡吃苦,图个啥?还不是盼望着能有这一天嘛!</p><p class="ql-block">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四五月间,儿子不知又中了什么邪,又在外面闯荡起来了。经常一两个月不回来一次。有时儿子回来,她把儿子叫到一旁,个别数落他几句。儿子一肚子不服气,反而说她是个家庭妇女,不懂得国家大事。这次是七月底出去的,四个来月了,也不回家看看。这些苦衷,她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她不愿给邻居讲,因为造反派的名声,在老百姓心目中并不太好,讲出去,怕人家笑话;也不愿给有了身孕的儿媳讲,怕儿媳生闷气,气坏了身子。</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儿子在外面喝几盅酒,回到家中,向母亲媳妇儿吹吹呼呼的,说什么,县里某某多么器重他,他将来可以干什么当什么的,儿媳总是淡淡一笑,说她嫁给他,并不图他当什么大官,有多大势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和和顺顺过日子,比啥都强。如今,儿子在外面混闯荡,儿媳怎不忧心重重呢?的确,梅巧虽然当着人面强颜欢笑,却常常悄悄落泪,暗自伤神。</p><p class="ql-block"> 自从去年冬天,她离开学校,回到家乡,盼福差不多把整个心思都用到了她的身上。过了春节,学校搞军训,他也常常利用星期天回来,陪陪她。</p><p class="ql-block">“你这样老往家跑,在军训队那里,别造成不好印象,影响你的分配呀!”有一次,她偎依在他的怀里,担心地说。</p><p class="ql-block"> “没关系,我是利用的假日,又不耽误他们的事。”</p><p class="ql-block"> “你这样蹬着个自行车,早出晚归的,别累着你。”</p><p class="ql-block">“为了我的小心肝儿,再苦再累心里甜。”</p><p class="ql-block"> “你别给我耍贫嘴了!要不,我去俺哥那儿住几天。也好常去学校看看你。”</p><p class="ql-block"> “不行,不行,那哪儿成!”他急忙说,“还是我来回跑好,我身体比你壮。”</p><p class="ql-block"> 她笑了,知道他那小心眼儿,怕她到了城里,或见到什么人,或遇到什么事,再触景生情,和范小通藕断丝连。</p><p class="ql-block"> 其实,她哪里想到,他不仅担心一个范小通,还担心着一个赵小嫚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想他们的婚事,如同一阵风,又像一场梦。当时,依着三寡妇的意见,正月十五就要把亲事给他们办了。梅巧娘却不干,说太仓促。就这样,推到了正月二十八,也就是阳历的三月八号,恰好是妇女节。因为社会提倡移风易俗,婚礼非常简单。</p><p class="ql-block"> 新婚之夜,当闹新房的人都已离去。母亲将房门关好,隔着门帘儿小声说:“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p><p class="ql-block"> 他迫不及待地将她仰面推倒在床上,紧紧拥抱着她,在她芬芳的发辫上,白嫩的脸蛋儿和迷人的嘴唇上,热烈地亲吻着。然后,脸贴着她高耸的胸脯,“呼呼”喘着气,激动地说:“巧巧,直到现在,我还总感到,自己是在梦中呢。”</p><p class="ql-block"> “哎呀,你把人家压死了,快把俺扶起来。”她被他拥抱着坐起身来,低声笑着说,“想不到我会嫁给你吧?”</p><p class="ql-block"> “真的,没有想到。”他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要不是这场运动,恐怕你就是公安局长的儿媳妇了!”</p><p class="ql-block"> “你这话是啥意思?”她的心被刺疼了,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背过身子,眼泪“扑嗒扑嗒”止不住地往下掉。</p><p class="ql-block"> “瞧,给你开个玩笑嘛!来真的了。”他从背后,又紧紧地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脸蛋儿,笑嘻嘻地说,“我早听您哥您嫂说了,你和他不过是一般同学关系,是他死皮赖脸地硬追住你不放嘛!这也难怪,谁让你长这么漂亮呢。你说,是这样吧?”</p><p class="ql-block"> 她用力扭了扭身子,没有甩脱他。这时,她突然感到,这位儿时青梅竹马的好伙伴儿,现在陌生了许多。便扭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人家也都像你一样?鼠腹鸡肠,无聊!”</p><p class="ql-block"> 于是,低下头,不搭理他。</p><p class="ql-block"> “跟他在一起有意思,跟我在一起无聊,那你……,”他忍了忍心中的火气,没有再往下说,于是,低下头,坐在床的另一端。她在低声哭泣,他也闷闷不乐,长吁短叹。</p><p class="ql-block"> “巧巧,今天可是咱俩大喜的日子呀,你这是干什么呀!”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走过来,轻抚着她的肩膀说,“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天这么冷,快进被窝休息吧。”</p><p class="ql-block"> “俺人都嫁给你了,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伤俺的心。”她抽泣着说。</p><p class="ql-block"> “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涎着脸,搂着她,笑着说,“好姑姑,原谅小侄儿一次,好吗?来,我帮你脱。”</p><p class="ql-block"> “我呀,真是上一辈子欠你的!”她转过脸儿,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她似乎感到自己刚才也有些过分,勉强扭捏了一下,便含羞地用双手捂住脸儿,被他轻轻仰身推倒在床上,兴奋地娇喘着,晕晕乎乎地任他为自己宽衣解带。</p><p class="ql-block"> 单纯善良,在激动兴奋中的梅巧,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新婚第一夜的丈夫,为女人脱衣服的动作竟是如此的熟练利索。一丝不挂的她,洁白如玉,曲线浮凸,娇艳俏丽。羞怯地捂着脸儿,面朝里,背朝外,忐忑不安地曲身侧躺着。他在她洁白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用轻软崭新的棉被,遮掩了她的身体。他那强壮伟岸的身体,从背后紧紧贴向她,她不禁一阵痉挛。</p><p class="ql-block"> 盼福那张喘着粗气的嘴巴,凑近她的耳旁,甜甜地喊了声“心肝宝贝儿”,更热烈地搂紧了她。</p><p class="ql-block"> 她不禁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只感到四肢无力,浑身瘫软,任凭他恣意戏弄着。他的爱抚和亲热,时而粗鲁狂野,时而温柔细腻。她在爱的波涛中沉浮,咬着牙根儿低声喊叫,悄声嗔怪。爱的狂潮过去之后,他心满意足地酣然入梦,她被折腾得浑身酸软,疲惫不堪。</p><p class="ql-block"> 激动和兴奋过去之后,她在灯光下,她仔细端详着熟睡的丈夫。那粗黑的眉毛,刮得发青的胡茬子,在梦中依然带着微笑的嘴角儿……。</p><p class="ql-block"> 这不禁使她想起刚才,当他发现自己是个处女时,如获至宝,欣喜若狂。然后,猛地扑在她身上,又是一阵狂热的爱抚,和语无伦次地山盟海誓。</p><p class="ql-block"> “巧巧,你果真还是个姑娘家,我还以为你被姓范的……,”他亲吻着她,说,“今后,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去摘。”</p><p class="ql-block"> 她没有做声,只是委屈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p><p class="ql-block"> 现在,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又想起和小通在一起时,那刻骨铭心的时光,忍不住偷偷哭泣起来。好久好久,才迷迷糊糊睡去。在睡梦中,她又被他的亲吻和爱抚弄醒了。睁眼一看,天已大亮。他在她耳旁小声嘀咕了一句,她羞得满脸通红。他不由分说,又笑嘻嘻地要了她一次。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慰着。</p><p class="ql-block"> 这时,三寡妇早已起来,正在“呼啦呼啦”地扫院子。</p><p class="ql-block"> “你快起来吧,去帮帮娘。”她在他怀里小声说,“我浑身酸痛,骨头散了似的,起不来了。”</p><p class="ql-block"> “怎么,病了?”</p><p class="ql-block"> “去你的,什么病了?都怪你!明知故问。”</p><p class="ql-block"> 她在他腮帮子上使劲拧了一把,他疼得“哎呦”地叫喊出声来。然后,又得意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三寡妇隐隐约约听到儿子大清早的叫喊,骤然一惊。后来听到儿子的笑声,她也悄悄然笑了。笑得打心眼里直往外淌蜜汁。</p><p class="ql-block"> 她的情欲,不断被撩拨,被点燃。丈夫对妻子的疼爱,则日趋怜香惜玉,体贴入微。蜜月佳期,两个年轻人你恩我爱,如胶似漆自在情理之中。有时大白天,两人也要关在房子里,绻缱缠绵一番。新婚的第七天,他就要返回学校了。两人尽管难分难舍,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是向军训队请假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巧巧不回学校就行,为啥你非要去学校呢?”母亲说。</p><p class="ql-block"> “娘,他和我不一样,我去不去就那样了。他是国家包分配的。”儿媳向婆婆解释说。</p><p class="ql-block"> “难道多待几天也不行?”母亲说。</p><p class="ql-block"> “娘,这事给你说不明白。”盼福不耐烦地说,“现在可是节骨眼上啊!不去哪儿行啊!”(未完待续)</p>